第三十四章 重見天日
城郊密林。
常善帶着三千精銳將出入的通道封鎖,之後帶着關押葉言之的囚車到了約定的地方,遠遠便看到一輛馬車,車前站着一白衣女子。
“怎麼會只有她一人?”常善密令屬下在附近探查一番后並沒有收穫,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其中有詐。
“車裏的人看身形應該是王爺。”雷梁遠遠看到馬車內端坐着一個人,但車簾太厚只能看到影子。
“你是何人?”常善下馬往前走了幾步,注意到這女子雖帶着面紗,但瞧着模樣倒是極為標緻。
“常將軍果然不守信,帶着這麼多人來拿我一個小女子。”應萱早就料到常善此人陰毒。
“姑娘若是放了肅王,我定不為難於你。”常善大笑了幾聲,隨後將手背到身後示意暗處弓箭手準備,“先讓我看看肅王。”
“那我要的人在哪?”應萱握緊手中的鶴羽劍,此刻周圍空氣似乎就要凝固,山間原本清爽的空氣也變得灼熱。
“這是我的誠意。”常善拍了兩下手,樹林內駛出一路漆黑的馬車,侍衛上前打開銅鎖,隨後葉言之帶着沉重的鎖鏈走下囚車,此刻的葉言之形容憔悴,眼睛上矇著一層黑布。
“禹兒……”應萱看到她被折磨成這副樣子很是心疼,日後定要將肅王等人剝皮拆骨。
“是師父……”
葉言之的嘴唇動了一下,但並未出聲,等侍衛取下黑布后,她逐漸適應光亮,模糊的視野里看到幾十步外的應萱,眼眶瞬間紅了。
“是不是該讓我們看看肅王了?”常善拎着鎖鏈隨後將葉言之拽到面前。
“我數到三后一起放人。”應萱拉開車簾隨後將肅王拉到馬車下。
隨後葉言之與肅王越走越近,暗處幾十個弓箭手已經對準了應萱和葉言之兩人,只等常善下令便立刻被射成篩子。隨着兩人差身而過,忽然肅王掙開繩子拔出袖中長刀斬斷葉言之手中鎖鏈。
“他在幹什麼?”常善此刻甚是疑惑。
“禹兒,快和少主先走。”肅王小聲和葉言之說了一句話。
“你是……”葉言之聽出了祝有的聲音。
“我身上綁着和地上埋着黑火藥,若是你們有任何異動,我便立即引爆。”肅王敞開外衣,手中拿着火摺子,火焰距離引信只在毫釐之間。
“他不是肅王。”雷梁看穿了祝有的易容術。
“肅王在哪?”常善臉漲的通紅,為了不被爆炸波及,此刻他只好先將弓箭手撤下,隨後咬牙切齒地說“給她們讓出一條路……”
應萱將葉言之抱上馬,隨後將馬從車上解開,另一匹馬飛速接近祝有。
“等下跟緊了。”常善小聲吩咐一旁侍衛。
“你們的肅王就在此處。”應萱飛出一枚暗器將一張紙條釘在樹上,隨後駕着馬沖入山中。
此刻事先埋伏的騎兵緊跟車后,但山道複雜加上應萱已經熟悉地形和追兵拉開了一些距離。
“咳咳。”葉言之身體承受不住顛簸咳出血。
“轟……”身後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禹兒,將耳朵捂住。”應萱用右臂緊緊抱着葉言之,左手從腰間摸出火摺子,不料幾隻羽箭襲來差一點讓兩人墜馬。
“師父……”葉言之接過火摺子,又將馬鞍上火藥取下,“我幫你。”
“好,看到前面樹上標記了嗎?”應萱用劍擋掉羽箭,但肩頭還是被射中了,好在沒有傷到筋骨還能拉緊韁繩。
隨着火摺子點燃引信,葉言之將火藥拋到空中,爆炸產生的煙塵阻隔在追兵與她們之間。
“快停下!”騎兵剛想拉住馬時,更為劇烈的爆炸隨之而來,茂密的樹林限制了活動範圍,爆炸之中屍骨無存。
火藥與燒焦的氣味瀰漫開來,因為馬受了驚嚇跑的愈發瘋狂,不知過了多久應萱才勉強控制,水流聲越來越近。
“少主。”獨孤雁已經守在河邊,只要渡過涼河便可徹底擺脫追捕,順水而下便可進入長江。
“葉言之快不行了,玉春到了嗎?”應萱探了一下葉言之脖子,脈搏已經十分微弱。
“快上來吧。”玉春此刻已經站在甲板上。
肅王府。
柳承肅躺在榻上雙目緊閉,右手放在胸口此刻只剩下四根手指。
“王爺……”小妾哭哭啼啼趴在床邊。
“本王還沒死呢。”柳承肅將手放到被子下面。
雷梁根據紙條找到了困在瀑布下面密牢內的柳承肅。
“常善巴不得本王死了才好。”柳承肅表情狠厲,“居然只顧着追人,好在還有你。”
“是屬下失職。”雷梁跪在榻前,“沒能察覺那妖女計策,致使王爺被綁架,還請王爺責罰。”
“花家人狡詐,這一切還得怪罪常氏一族,若是當年沒有分家,也不會有今日禍事。”柳承肅有了新的想法,“替本王寫一份摺子,今夜之前送進王庭,本王要好好參他一本。”
渡船上。
應萱正守在船頭,肩頭的傷已經讓獨孤雁處理過了,好在沒有追兵再過半日就可以抵達燁國境內。
“少主,飛鴿傳書。”獨孤雁遞來一封密信。
應萱打開紙條,此刻祝有已經安全,正按照計劃先行返回洛陽,這次涼城內暗樁損失一半,據點也被拔除,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後。
“少主可是在擔心會被樓主怪罪?”獨孤雁問。
“他敢?”應萱輕笑了一聲,若是母親當時還在隱樓,也不至於現在成了這番景象,“從他想要涉足朝堂開始,隱樓就已經走向毀滅,這是遲早的事情。”
“那少主可還記得答應我的事情。”獨孤雁一直想知道當年是誰動了手滅門,“這去揚州,我想前往江寧祭拜家人。”
“九王世子來去無蹤,就連隱樓都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切忌衝動行事。”應萱點頭允許。
“那少主有沒有想過,或許九王世子與樓主之間有聯繫,才會蹤跡全無。”獨孤雁自願留在應萱身邊這幾年已經沒了過去獨孤家小姐的矯情,也學到了很多。
“是嗎?”應萱自然最害怕這種情況。
“若真和他有關,少主當如何?”獨孤雁追問。
“若他涉及此事,我不會阻攔。”
房間內。
玉春正在給葉言之療傷,皮膚多處發炎潰爛,好在還未傷及骨頭。
“信送出去了嗎……”葉言之從昏迷中醒來,覺得渾身沒有知覺,“為何我不能動了……”
“只是用了麻藥,你四肢健全着呢。”玉春起身去一旁檢查葯煎的如何了,“你讓應萱寄的信已經加急送去洛陽了,這下放心了吧。”
“師芸是叛徒……”葉言之無數次回想以前見過她的每一面,忽然左手就有了知覺,隨後卻是腦袋鑽心的疼痛,用手扶着頭不斷冒着冷汗。
“放鬆,什麼都不要想。”玉春立即過來檢查她的脈搏。
應萱聽到屋內葉言之疼痛呻吟聲推門進來。
“來的正好,把煎好的葯倒出來端給我。”玉春取出銀針扎了下去,一會兒葉言之安靜下來,她抹去額頭汗珠長舒一口氣,“看來你們要在揚州待一段時間了。”
“比你想的嚴重?”應萱將葯碗端起來坐在床邊。
“換是普通人被關在嶺南黑牢一個多月不死也要瘋了。”玉春取出格子裏秘葯倒在葯碗內,“除了外傷內傷,精神上也受了刺激,需要靜養半年,將葯喂下就讓她好好睡一覺。”
“這次多謝你了。”應萱拿起勺子先給葯散散熱。
“你將自己掌握的所有信衛派出找我,這不得立即趕來。”玉春此刻已經離開隱樓,一年多前的夏夜花漫天死後她便離開了那傷心地,起身往門口走去,“我出去透口氣。”
“嗯。”應萱拿起勺子吹了吹開始喂葯,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幾年前,只希望以後葉言之不要再像這般涉險。
三日後,洛陽。
加急密信送入東宮,對叛徒師芸下了海捕文書。
“言之已經獲救。”溪念帶着好消息和食盒見了被禁足的阿箐,“要不是你前幾日偷溜出東宮被她及時發現,現在怕是不只是禁足了。”
“多謝溪姐姐求情。”阿箐聽到這個消息心情大好,“只是……”
“殿下已經准許言之現在揚州靜養,這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洛陽了。”溪念說出這句話時就注意到阿箐眼裏的光又沒了,隨即笑了一聲,“你別急,等禁足結束你去統領那申請假期。”
“啊,可我今年已經沒有假了。”阿箐一副泄氣的模樣,不過葉言之沒事那可太好了,“你們找到師芸了嗎?”
“似乎人間蒸發了一般。”溪念現在想起來都后怕,葉言之出事後半個月,師芸滿身是傷回到洛陽,當時她一番說辭瞞過眾人。
“讓我……”阿箐還沒說完卻被溪念用一隻雞腿堵住嘴巴。
“放心吧,殿下已經將此事交給我和宮巳,對於這種叛徒三日內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日後,師芸用斗笠遮面偽裝成一江湖客進入舞花樓。幾處城門檢查嚴格,加上玄羽衛和禁軍全城搜捕,她此刻處境艱難。
“這邊。”顧南轅不知從何處出現將她來到一處廂房內。
房間內充滿淡雅的檀香味,屏風后的花固安正扶着頭,看到師芸來了臉上便掛着一絲笑意。
“為何葉言之還活着?”師芸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刺向花固安,屏風上絹絲瞬間被劍力撕裂,劍尖停在他眼角前一指處,看到花固安不動如山的樣子,她心中多了一絲不安。
“當年葉家十爺一人便可滅了花家,他柳承肅又是什麼東西?”花固安將劍從面前撥開,隨後讓顧南轅將一個布包交給師芸,“我已經打點好了,裏面有偽造的身份文牒還有一些碎銀衣物,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
“多謝。”師芸警惕地看着兩人,快速後撤離開了廂房。
“她居然還謝我。”一盞茶飲下去,花固安笑出來什麼。
“若是她說出與我們的聯繫不是很危險?”顧南轅剛剛可以一擊必殺。
“悄無聲息的消失是一種死法,讓她死的有價值更加意思。”花固安起身搖着摺扇往外走,“備馬車我們去看戲。”
洛陽,北城門。
等師芸排到門口時,忽然身後傳來馬蹄聲,隨後便傳來熟悉人說話時。
“前面那個人等一下。”宮巳翻身下馬接近師芸。
本來一路小跑趕着出城,此刻師芸覺得心在狂跳,身份文牒捏在已經出汗的左手心,右手悄悄摸到腰間的軟劍。
“你怎麼出汗了?”守門的將軍也看出來端倪,立即帶着士兵圍過來。
師芸正要出劍,忽然覺得心口沉悶,隨後吐出一大口黑色鮮血。
對面不遠處一輛馬車。
花固安掀開車簾遠遠看着,隨後露出得意的微笑。
“樓主時間算的真准。”顧南轅感慨。
“這封口散被吸入口鼻后若是躺着發作需要半日,但她急於出城不出一炷香的時間便會暴斃而亡。”花固安放下車簾,此刻赤袍已經不能再言語,讓線索就斷在這裏又要有幾個人抓心撓肝了。
東宮。
師芸的屍體被帶回玄羽營,此刻太子方辭與統領尉遲白臉上並沒有意外的表情。
“她怎麼死的?”方辭問。
“收到暗樁回報,我便動身去了北城門,瞧着那人身形與師芸相似,剛想攔住她,便忽然毒發身亡。”宮巳仔細回想當時情景,“那種倉促情況下,或許早就中毒了。”
“你先下去吧。”尉遲白走過去掀開白布仔細查看師芸屍體,片刻后臉上蒼白。
“統領是看出什麼了?”方辭也走過來,只見師芸瞪大雙眼似乎是死不瞑目。
“根據宮巳描述,再加上她衣服上那股類似檀香的氣味,一定是嶺南王庭所屬諜侍的秘葯封口散。”尉遲白曾經派人潛入過嶺南王庭,在那禁衛中有一支特殊的軍隊被稱為諜侍,最擅長隱藏和研製各式藥物,“好在這氣味已經很淡,已經幾乎沒有毒性,只是這封口散鮮少有人知道。”
“諜侍?”方辭能想到洛陽和嶺南有關係的人只有還在為質的柳懷豐,臉上閃過一絲怒色。
“殿下也在懷疑那個人?”尉遲白喊來人先去處理了師芸的屍體。
“派人查一查,必要的時候聯繫花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