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那年距離左木木本命年一輪迴的洪水在七月下旬總算退去了,九月步入初中生的行列,可算不用穿着膠鞋深一腳淺一腳的去學校報名了。
對於出生在那一年的左木木來說,運氣真是爆表的“好”,出生那年發了好大的洪水,十二年過去本命年又發了一次洪水,只是這次是泄洪不是意義上的發洪水。
當然出生時,襁褓中的自己無法感受顛沛流離的無助和恐懼。
可十二年後不一樣了,那個開心,那個撒歡兒了,一起長大的小夥伴還有鄰居更小的孩子們,每天都興奮的咧着嘴在風裏奔跑撒野,和大人們愁苦無力的臉形成鮮明對比。真的,不用期末考試,又能看見發洪水,真是做夢一樣的感覺。
大人們早早開始忙碌,忙着收拾家裏的被子衣服,安置家裏的雞鴨鵝牛。滿腹的牢騷看着還在玩的孩子們,氣不打一處又無可奈何,除了嘴裏罵罵咧咧,分派幹活的任務,別無他法。
總歸,少年不知愁滋味。
村裡電線杆上提前幾天喇叭頭就張大着嘴嗷嗷播報着幾號幾時開始泄洪,村民都各自找好了有小樓房的親戚,能搬的家當全部搬過去,安營紮寨。
左木木家的瓦房自然不能抵禦泄洪帶來的“碧波蕩漾”,東西都搬到了蓋着三層樓的親戚家。
木木家的地勢算是高的,比門前的馬路高出許多,屋前的池塘,每年夏天大雨傾盆,下個十天半月時,池塘里的水就漲到了快與馬路持平,木木站在家門前,可以俯看這片“汪洋”的池水。
對於那一年,除了洪水,是小升初的她為了迎接考試,埋頭苦幹刷了很多道奧林匹克數學題,熬夜得來的志在必得和雄心壯志,因為泄洪整片學校期末取消了考試,鬱悶的無以釋懷。
左木木不知道的是,那年的自己是最好的自己,居然因為不能考試而傷心不已。
家家戶戶的壓井,不停的壓着出着水,能用的水桶全部裝滿,炕的饃饃一筲箕一筲箕的裝。大人的事很多,女人們廚房灶台前忙個不停,屋裏該收拾的也全都打包,男人們把家裏能搬能拆的全都上了二三層小樓,還有的家裏男主人砍了竹子做起了竹排和撐蒿,預備洪水來時用得着。
那個時候的左木木站在還是沙泥土馬路上,看着洪水從遠處侵襲過來,忘了考試,開心的不能自已,和小夥伴們站在路中央準備迎接渾濁的洪水到達腳下,在大人責罵聲呦喝聲催促聲中跑上了樓。
那個時候的童年還沒結束,洪水就來了。
九月,左木木穿着大人用布裁的上衣和姐姐不要的土黃色休閑褲,穿着奶奶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布鞋,去報了名,成了一名初中生。
初中,那是一個很值得崇拜想像的領域。老師多,學科也變多了,教室寬敞明亮,一個年級分成了好幾個班,同學也來自周邊各個村莊不同的小學部,教學樓共三層,窗明几淨,後面還有幾排瓦房用做食堂和宿舍。
九月草長鶯飛。
木木覺得時光未變,童年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