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霧雨中的城池
五點鐘的時候,西風宣佈散夥。西風散夥的意思是各自回各自家去,明天將會有更加艱辛的工作等待着他們。網吧老闆樂此不疲地說著:“下次再來”。西風吹着口哨,把手插進口袋:“這網吧夠黑的,有了一次就想來第二次。”西風不懷好氣地說。
雨蒙補充道:不是網吧黑,是現在什麼都黑。
雨蒙與西風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未央與明澤上了一輛的車遠遠離去。西風目視了一會,然後掏出紙筆交給雨蒙:記下車牌吧,小心他們也被黑了。
雨蒙冷笑着。默默照做。
回到club所在的馬路這邊的時候,西風被路旁停靠着的長長的車隊吸引了。除了奔馳、寶馬之外,就是清一sè的本田,在西風準備用手摸一輛奔馳車的屁股的時候,雨蒙阻止了他。
雨蒙說:“被刺了吧,不是自己的就看都不要看。”
西風說:“什麼時候人都這麼有錢了,車子都停到我的面前了。不知道要停車場作甚?”
雨蒙說:“停車場都已經不夠用了,所以就溢漫出來了。”
西風撓着腦袋:“為什麼我還在創業初期?什麼時候我才能享受啊!”
雨蒙說:“這些事情是要慢慢來的。”
西風用一種渴求的眼神看着路的盡頭。此刻,一群揮舞着頭巾駕駛着寶馬牌爆裂摩托的年輕人正以極速向雨蒙這邊吐着舌頭。
西風摟着雨蒙肩膀安慰道:“你也被刺了吧!”
雨蒙轉過身:“沒有。”順勢將一枚硬幣丟進了那要飯的碗裏,要飯的人沒有抬頭,他正趴在奔馳車的旁邊不停地磕頭。
西風吆喝着:“為什麼活?為了生活。我們是幸運的主啊!”
雨蒙暗想:“我們確實很幸運,就差鳥糞從天而降砸中我手心。這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其實就是我們還在維持着生命的基本形態,最不幸的事情就是我們錯把別人的幸福當作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的西風就像被強灌了雞血一樣,覺得渾身上下哪都是無處可使的勁。於是就一股腦的把勁用在了他那缺少下巴的臉上。以至於面部紅腫,很長時間都讓雨蒙想到新鮮豬頭肉的顏sè。明澤在一旁端詳的很嚴肅,他是個思考時極為表裏不一的人,雨蒙回想起他在小c面前深沉儒雅的面容,就不免胃液翻滾。由此推斷,他從西風的臉直接想到了猴子屁股。
大嘴未央每次都能講到實質重點,她說:“老闆,你這是受驚過度了吧,一夜不見臉腫的和法式小麵包式的。昨天晚上幹什麼呢你?”
西風沒有回答,他從裏屋端來一盆水,開始喝令眾人整修club招牌。
這是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因為club招牌上粘滿了小廣告,密密麻麻。其中有許多是治療牛皮癬的,還有治癒xing病的。雨蒙清楚地看見未央在努力撕着一則豐胸廣告,撕完一張后,又出現了一張美容廣告。在撕完美容廣告以後,心想沒有了,但又發現了一塊用小型印章漆刷的自來水維修。對於粘貼廣告的人,一般都很有賊的天賦。屬於來無影去無蹤的那種,雨蒙就見過有人專門在網吧的抽水馬桶上蓋廣告的,而且是專治痔瘡的廣告。
就在雨蒙等人為廣告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酒吧里零星地進來幾名顧客。西風久違地打開吧枱里櫃的收音機,傳來了一句順口溜:
我賺錢了,賺錢了,是老婆娶到家。
我有房,有車,有才華,是父母圍着誇。
我賺錢了,賺錢了,是直奔現代化。
奔馳,寶馬,雪弗蘭,是哪樣不曉得啊。
我賺錢了,賺錢了,是數鈔數到麻。
美元,英鎊,歐元啊,是哪樣缺少啊。
我賺錢了,賺錢了,這就是緣分啊。
這則媚俗的順口溜在重複播放幾遍之後,才出現了主旨,用洪厚的嗓音說著:賺錢了去哪找對象,情緣婚戀網助您找到真愛。一半是情,一半是緣,情緣婚戀祝您告別鑽石王老五生涯。一半是情,一半是緣,情緣婚戀祝您輕鬆成家。相約電話:2525225。官方網站:www。qingyuanlove。com聯繫人:小蜜。期待您的到來。
收音機的聲音有些刺耳,所以覆蓋面是相當的廣,幾名顧客直接把威士忌從嘴裏噴到桌子上。明澤忍不住了,他竭力勸導西風應當去試試。
雨蒙也說:“你老大不小的了,應該掛個人在身邊。”
西風估計有點經受不住誘惑了,他勉強答應:“我考慮考慮。”在他講完這句話的時候,雨蒙瞄見他正不停用手撫弄前額的一撮頭毛,顯得還算矜持。
下午三點左右的時候,明澤與未央才把最後一張廣告清理乾淨,他們一邊看着整容一新的club門牌發獃,一邊吹着摳的浮腫的手。他們實在不曉得這與以前有什麼區別,在每張廣告下面殘留的依舊是小型章漆刷的亘古不掉的廣告。在手足無措的時候,只得去問老闆。
進門的時候,突然聽見西風猛地一拍大腿。
西風說:“我決定了。事業上我算是拖泥帶水了,感情上我得來個高調點的,我去。”
雨蒙有點後悔剛剛的玩笑話:“這事新鮮,不過你還真夠“果斷”的。”
西風宣誓:“草根王老五也要勃發。”
雨蒙添油加醋道:“雙手贊成。”
西風說:“什麼時間去?”
雨蒙說:“現在。”
西風說:“是不是太快了。”
雨蒙說:“不快怎麼高調呢?”
西風說:“那我可得準備一下。隨後他走進裏屋,開始翻箱倒櫃。”
未央與明澤站在門外,懵懂了老半天,他們不知道老闆在自己工作的時候究竟做出了什麼重大決策。明澤切切諾諾地問:“老闆,門牌上的小型章怎麼辦?”
西風光着上半身探出腦袋說:“買油漆重新刷一遍,工錢算我的。”
未央與明澤就這麼癱軟在地上。
西風繼續說:“記得用綠sè的油漆,我要耳目一新的感覺。”
半個小時之後,西風從衣櫃裏翻出了那件珍藏了n年之久的八字領polo短袖衫。他洋洋得意地對明澤說:“酒吧交給你和未央了,我和雨蒙去去就來。吩咐完一切之後他便十分瀟洒地站在雨蒙面前。”
看着迎面過來的西風,雨蒙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任何人換了張皮就都變得人模狗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