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交心
枯葉落了一地，天氣越來越冷。東方律平日裏喜歡靜坐，撫琴。可景鈺卻耐不住性子，閑得無聊，景鈺也算是大家小姐，不可以隨意出去，無奈只得纏着輕泉教她女紅，廚藝。
輕泉和輕碧不一樣，她為人很熱情，也不拘謹。景鈺素來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領，這輩子還沒想到，她會呆在閨房裏綉女紅。
輕泉的手很巧，廚藝也好。只是景鈺在這方面完全不感冒，絲毫沒有天賦可言，只得一針一線，從綉最簡單的一字學起……
練習了幾日，景鈺針腳也穩了，繡得也不歪歪扭扭，原來連十字綉也不會的她，也能綉出桃花瓣了。
“少夫人人好，也聰明。自從少爺娶了您，氣色也好多了～”輕泉很喜歡景鈺，一個大家小姐，竟然還能放下架子，和僕人就像朋友一樣。
“哪裏聰明了，我連炒雞蛋都還學不會！”景鈺笑道，去看見輕泉埋頭做一隻布老虎，“咦？輕泉，這是什麼？好可愛！”
“少夫人還不知道吧，下個月十七，就是律少爺的生日。律少爺是虎年生的，所以做個小布老虎送給他！”
原來是他的生日，景鈺也想送他點東西，下個月十七，虎年，景鈺算了一算，原來，正好是他二十歲的生日！
“律哥他是二十歲生日吧！該好好慶祝才是……”景鈺在孤兒院的時候，就經常盼望着，突然哪個生日，會有爸爸媽媽來給她過！
“嗯，是要好好過……唉……”
輕泉一聲微嘆，很輕很輕，可景鈺還是聽到了，東方律和這姐妹倆的關係似乎不僅僅是主僕那麼簡單。如果是單純的主僕，輕泉沒必要這麼用心來準備禮物。
“輕泉，你來尚書府多久？”
“算一算，也快八年了，認識律少爺都快八年了，真快啊！”輕泉繼續縫着手中布老虎的耳朵，馬上就要完工了，突然她呀的一聲，戳破了自己的食指。
景鈺見輕泉的模樣，年紀輕輕，竟然已經和東方律相識了八年。輕泉吸着自己的食指，若有所思，景鈺繼續問：“輕泉，……你多大了？”
“十三了，姐姐還要比我半個時辰。”
五歲就進了尚書府，可見這姐妹倆不是普通的下人，否則，誰家會請一個五歲的女娃？難道是，童養媳？也不對，尚書府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怎會養童養媳！
“少夫人，你是想問我和姐姐為何五歲就進了尚書府是嗎？”
輕泉倒是聰明，一眼看出了景鈺的疑惑。
景鈺點點頭，笑道：“那麼小，怎麼就到了尚書府呢？”
“我和姐姐是孤兒。”輕泉捏着手裏的布老虎，低着頭，道。
這世上竟會有這麼多的孤兒？景鈺的心被揪了一把，孤兒的苦她知道，儘管在孤兒院，表面上熱熱鬧鬧，還時常有社會公益人士前來慰問，可是，有多少是臨場做戲，有多少是真情實意？小時候，她常常喜歡躲在一個角落裏，看着小夥伴們，一個個去搶着阿姨手裏的五顏六色的玩具，所有的人都嫌棄她，所有孤兒院的護工都用看待病人的眼光看着她。景鈺沒什麼要求，她不要一些五花八門的，她只希望有一天，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可以牽她走。到後來，她勤工儉學，一切都靠着自己，念大學，找工作。讓她覺得悲劇的，不是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是被無良老闆炒魷魚，而是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孤單的一個人！
輕泉繼續在說，“少夫人可能不知道，人販子抓了各種孤兒，讓他們行騙，打斷他們的腿，讓他們出去乞討……”
景鈺如何不知道？這樣的手段就是在高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紀也是屢見不鮮。輕泉的強顏歡笑讓景鈺看到了更多的酸楚，她也許是幸運的，沒有被人販子拐了去，沒有發生更加恐怖的事情。
“我和姐姐，從小就是跟着人販子，在乞丐堆里混。姐姐從小就心高氣傲，哪肯求人給錢？我們跟的那個人販子，別人都叫他范爺，范爺說姐姐弄不來錢，手腳也不利索，就要挑斷她的手筋腳筋！少夫人怕是不知道我們有多害怕，五歲的人兒知道些什麼？”輕泉說得竟然有些哽咽。
景鈺放下手裏的女紅，默默無語，抱住了輕泉，她真的很想說，我能理解你們，我也是孤兒。
“是律哥救了你們？是嗎？”景鈺輕輕拍着輕泉的被，感受着她的顫抖。
輕泉哽咽着點點頭，“律少爺那年十二歲，他沒有雙腿，見范爺要挑斷姐姐的手筋腳筋，一時看不下去，就出面贖了我們的身。”
“從此以後，你們就一直跟着律哥？”
“嗯，律少爺也不容易，為了我們，也和老爺夫人翻了臉。”
景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東方律的雙腿，究竟是什麼時候廢的？“輕泉，你知道律哥的腿是怎麼回事嗎？”
輕泉嘆了一口氣，“我第一次見律少爺，他就坐在輪椅上，從來沒看見過他站起來。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這樣的好人，卻只能一輩子坐着！至於為什麼，律少爺他從來都不願意說起……”
景鈺擦乾輕泉臉龐上的淚，“沒事，沒事！現在都好了，你們沒有家人，我們就是你們的家人。從今以後，不要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好好給律哥過個生日吧！給他一個驚喜，大家都開開心心！”
輕泉深吸了一口氣，哭着笑：“少夫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好，你就像我姐姐一樣！”
景鈺又抱着她，摸着她的長發，“傻孩子，你也可以叫我姐姐啊！”
輕泉依偎在她懷裏，甜甜叫了一聲：“鈺兒姐姐~”
“鈺兒……”
東方律此時本應該在琴房彈琴，卻突然跑來找景鈺，嚇得輕泉趕緊把做了一半的布老虎藏了起來！
東方律在門外叫道：“鈺兒，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嗯，來了來了！”
輕泉看着匆匆忙忙的景鈺走了出去，不禁有些欣慰，似乎又有一些難過，景鈺和東方律的聲音還在門外徘徊……
“什麼事情？”
“你跟我來就是……”
“律哥哥，鈺兒姐姐，你們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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