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捉蟲)
夕陽餘暉撒在老舊開裂的客廳地板上,斜斜將牆上的日曆染上道道斑駁的昏黃。
“媽,飯好了沒啊?我都快餓死了!!”
躺在沙發上的矮冬瓜一邊趴着玩遊戲,一邊大聲嚷嚷。
廚房裏不斷響起翻炒的鍋鏟聲,還有一道粗啞的女人回答聲:“快了快了,你要是餓就先吃點零食。”
“柜子裏不是還有小蛋糕嗎?可別吃多了一會兒沒肚子吃飯。”
矮冬瓜聞聲丟掉遊戲機,從沙發跳起,三兩步躥到茶几櫃裏翻找起來。
結果只找出幾隻吃剩的空膠袋。
氣呼呼地將包裝袋往地上一丟,頭轉向盤腿坐在窗邊,穿着洗得泛黃又過分寬鬆皺巴t恤的糯米糰子。
糰子手中捧着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坐着。
肉嘟嘟的小手粉嫩白皙,睫毛捲曲濃密,好似一把小扇子。
唇紅齒白,粉嫩剔透,像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郁白夏!”矮冬瓜不客氣地衝到糯米糰子身邊,不客氣地揚起腳往他身上踹:“是不是你偷吃我零食?”
“啪嗒”糯米糰子被踹得跌倒在地,書也掉落在地板上。
他抬起眸,一雙圓溜溜的鳳眼,如琉璃般剔透漂亮。
如包子般綿軟的臉上沒有表情,輕抿着唇角盯着郁東東。
“哼,你別想狡辯。”郁東東見他不說話,氣焰越發囂張,雙手叉腰:“我媽媽說了,你在我們家白吃白喝,還偷吃我的小蛋糕!”
“怪不得沒有人要你,你就是個小偷,害蟲!”
龐娟剛從廚房裏走出來,就見郁東東扯着嗓子嚎。
“吵什麼!還不過來端菜盛飯?”
“媽,他把我的零食都偷吃完了。”郁東東伸出胖乎乎的食指,一臉氣惱地戳着郁白夏軟嘟嘟的臉。
將郁白夏的臉戳歪到一邊,奶糰子依舊坐在地板上,模樣好不可憐。
龐娟不滿地雙手叉腰,怒目而視:“郁白夏,你是哥哥,讓着弟弟這點事都不會嗎?”
“快去廚房裏盛飯。”
郁白夏默默地從地上爬起時,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不忘瞥了眼牆上的日曆。
算算日子,他的親生父親快要來接他走了。
準確來說,是這具原身的父親。
他原本體弱多病,常年靠吃藥維繫。終是在二十歲生日度過的第二天,油盡燈枯,病情迅速發展到回天乏術的地步。整日躺在病床上,忍受疼痛折磨。
沒想到一覺醒來,他居然穿進了一本古早霸總狗血小黃文里。
小說講述了柔弱菟絲花主角受,每日除了惹禍弄傷自己,就是哭唧唧。他是豪門錯認回來的假少爺,貌美白凈,就像一隻單純軟萌的小兔子。
情緒激動的時候身體會變成粉撲撲,多汁又誘丨人。雖然是位假少爺,但他被豪門霸總看中,強行抱回家,從而開啟了小受被他的霸總老攻反覆吃來吃去,相當huang暴酸爽的強制愛劇情。
在通篇醬醬釀釀內容中,劇情佔比不多,且都靠腦殘炮灰來推動。
郁白夏的生父便是那個拉仇恨值的工具人。
生父郁青嵐頂着一張清冷漂亮臉,空有皮囊沒有腦子。十五六歲輟學一心進入演藝圈當明星。
結果剛入圈便被經紀人暗算,在會所跟人稀里糊塗發生一夜情,懷孕生子,男人生子本就是萬分兇險的事情,打丨胎更是容易一屍兩命。
只能把孩子生下來,連一眼都沒多看就把兒子寄養在哥哥家裏。出道幾年,處處受挫,演的角色一言難盡,時常被罵上熱搜,全網嘲諷。
也不知郁青嵐踩中什麼狗屎運,居然要帶着郁青嵐這個拖油瓶嫁入豪門鶴家。其中緣由,郁青嵐也不清楚。
但郁青嵐的豪門生活並不好過,鶴老夫人刻板嚴厲,對於緋聞纏身,風評極差的郁青嵐從來沒有好臉色。還多了個十三四歲的繼子,脾氣暴躁,又是最難管教難親近的年紀。
順帶着郁白夏這小拖油瓶,遭繼兄排擠,奶奶冷落,繼父無視。
郁青嵐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立起善良溫柔的人設,帶着繼子和親生子一起上娃綜。
安排親生子親近討好繼子,結果落了個兩邊不討好的下場。被節目組惡剪,虐待孩子,傲慢做作,人氣更是一落千丈,讓鶴覃也對他產生誤會。
一紙離婚協議,將郁青嵐趕出鶴家。
郁青嵐的事業被毀,光靠着鶴覃給的離婚補償哪裏夠他揮霍,自然也不會再撫養郁白夏。
便將孩子又丟回給哥哥家裏,還不再往銀行卡里打生活費。
而他哥拿不到生活費,轉手又把郁白夏給賣了。
畢竟郁白夏繼承了郁青嵐所有的美貌,粉雕玉琢,跟個瓷娃娃般,還是非常討喜。
將這段人生重新捋了遍,換做別人穿過來,肯定會怨天尤人,大罵坑逼。
但郁白夏不這麼想。
雖然穿成炮灰反派幼崽,但他還有漫長的時間,足夠他享受這段嶄新的人生。當然,郁青嵐要作死,別沾他的邊。
見郁白夏站在一邊,面無表情,漂亮清冷的臉跟他的生父如出一轍。旁人來家裏,見到郁白夏都誇他長得好看,相較之下,郁東東每次都被降維打擊。
龐娟氣不打一處來,抬手狠狠擰了一把郁白夏的胳膊:“還不快去!”
郁白夏抬起手,揉着被擰得發紅的胳膊,慢吞吞邁着小短腿,往廚房走去。
*
郁自立面上掛着微笑,心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老婆有沒有看到他的消息。
“家裏亂,要不你們在院子裏稍等片刻,我進去收拾一下?”郁自立試圖拖延時間。
郁青嵐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沒關係,節目效果要的就是真實。”
郁自立額角流下兩道冷汗,心裏不停地祈禱,希望他老婆別像以前那樣正在虐丨待欺負郁白夏。
他剛下班回家,就見院子門口停着一輛黑色保姆車。
車上印着草莓tv以及‘向陽之日’的節目lg。
就在他來不及反應時,保姆車門徐徐打開,幾年沒見的親弟弟郁青嵐從車裏走下來。陽光灑在他的墨色發頂,猶如蒙上了一層夢幻般的光暈,讓他一時間不敢認。
郁自立楞在原地,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郁青嵐。只穿着簡單白t牛仔褲,一看便知價格不菲。氣質出塵清矜,如高嶺之花,依舊頂着那張清冷厭世臉,猶如珍珠蒙塵,再見已然染上耀眼的光澤。
再瞟到他身後跟着的經紀人鍾離,同樣穿着t恤牛仔褲,架着一副老土黑框眼鏡,面無表情,看起來就不好接近。
雄竟之下,郁自立自慚形穢。
明明他們是一個肚子裏出來的,為啥他就中年油膩,禿頭肥肚。
“進去吧。”郁青嵐冷聲催促,率先伸出白皙纖細的胳膊,推開院子門。
郁自立回過神,連忙揚起笑臉跟上去。
要是新聞是真的,郁青嵐馬上就要嫁入鶴家,那可是頂級豪門,他這個哥哥也能沾沾光。
此時不巴結郁青嵐的才是傻子!
“阿嵐,你這趟回來,是打算看看夏夏?”攝像機跟在身後,郁自立有所顧慮,遮遮掩掩道。
他不明白郁青嵐來就來了,帶這麼多人做什麼?
還扛着好大一台攝像機跟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把私生子藏在自個家裏?
算了算了,誰讓他是哥哥呢。
一會兒就說郁白夏是他兒子,特別招郁青嵐疼愛。
所以他才會特意趁着休假回來看他。
跟家人關係親密和諧的人設不就立起來了嘛,還能替郁青嵐洗白一波,圈粉一波。
他如此為郁青嵐着想,讓郁青嵐再拿個幾百萬支持他自立門戶開公司,不過分吧?
“嗯。”郁青嵐淡淡應聲。
郁自立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郁青嵐說道:“我準備帶夏夏離開。”
一個踉蹌差點表演平地摔,郁自立不敢置信:“你,你說什麼!?”
郁青嵐目不斜視,徑直往屋門口走去。
門剛推開,怒罵聲和毆打聲便從客廳里宣洩出來,連帶着郁青嵐身後的攝像機都跟着一愣。
“你不光偷吃零食,還把肉給吃了!”
“我們家供你吃供你穿,沒想到還養出你這頭白眼狼!”
“媽媽,他還偷錢!”一道小男孩的聲音在旁煽風點火:“我看到他床頭有個存錢罐,裏面有好多好多好多錢,肯定都是偷來的!”
“啪!”重重拍打肉丨體的聲音響起:“把你的存錢罐拿過來。”
郁青嵐臉色陰沉,將屋門推得更開,大步邁進去。
小小的人摔在地上,白嫩的手肘處擦出鮮血,格外顯眼。
他瞪着一雙圓溜溜的鳳眼,緊抿着唇,一臉倔強。
剛見到郁白夏的那一刻,郁青嵐忍不住愣神。這張小臉跟他有七八分相似,這是他的孩子。
是他那段陰暗歲月里,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骨血。
原本以為,他會是他一輩子的恥丨辱和灰暗記憶。可是乍見到郁白夏時,他便知道自己想錯了。
那樣軟軟糯糯,模樣漂亮的奶糰子,怎麼會是恥丨辱和不堪呢?
龐娟正在氣頭上,見郁白夏絲毫沒有求饒懺悔的動向,揚起手準備再打。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捏住,像是要被捏碎般,疼得她嗷叫出聲。
“誰?誰敢對老娘動手!?”
一邊咒罵一邊回頭,見到臉色陰沉的郁青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抬手用力扇了一巴掌。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讓攝影師們忍不住身體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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