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間歇性失憶

在見面后的那兩天裏，因為先前忙於工作過度勞累的我，鬼使神差般地像得了間歇性失憶症。

我腦子裏只記得男神跟我分享的各種話題、各種見解，竟然怎麼都想不起來他現實里的神態樣貌。

我對自己感到很無語，我問自己：你的記憶力一向超強，為何偏偏對照片上那張俊俏帥氣的臉如同免疫一般毫無印象呢？

難不成現實里他的樣子並不能讓你心動？

我搖搖頭，自嘲般地告訴自己，或許是因為見面之前我對男神的外在期待值過高了，等到實際見面的時候，反而也就覺得“還好吧”，所以沒留下深刻印象？

後來的我才慢慢意識到突然忘記顏值的背後，究其根本還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約會，兩人聊的一些婚戀話題，彼此觀點產生了不少對峙的“交鋒”，讓我內心甚為不悅導致。

雖然我因為禮貌沒有當場反駁，但是潛意識裏卻已經跟他的觀念天人交戰了數百回合。

我很在意這些分歧，所以頭腦強化了內心的不爽，就會不自覺地忽視了他的俊美外形。

加上我們全程沒有任何曖昧親密的言行，像足了許久未見的朋友間的興奮攀談。所以初次見面，沒有產生讓人臉紅心跳的心動感覺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事實上我對他的外在也並非毫無感覺。讓我印象深刻的有兩個畫面：一是他坐在我對面聽我講話時候嘟着嘴巴賣萌的模樣，我覺得那個表情既帥氣，又無敵可愛。

另一個畫面就是他拿起電子煙，點開抽煙時，望向我時深邃眸子裏，折射出來的幽幽的光芒，那一刻我有看清他的硬朗輪廓，我覺得那是一張極富男性魅力的臉。

可惜約會回來的那幾天，那兩個細節被我遺忘在了腦後，那些讓我不爽的“點”卻佔據滿了我整個腦袋。

我的靈魂里住着一個非常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越是喜歡在意一個男生，就越會記得跟他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就越想抓住他跟我講過的每句話。

回去后，就容易東想西想，再回憶當時的種種細節進行分析，然後就情不自禁得想要發信息，跟小魚闡釋清楚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我想讓他知道那個面對他輕聲附和的自己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

而且我覺得如果在一個人面前，你不能做最真實的自己，你無法暢所欲言向對方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聲音，那這樣的關係即使剛開始因為荷爾蒙的吸引，還能維持表面的和諧，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勢必很難健康長久地發展下去。

所以前思後想，經過了一番不小的思想鬥爭，我還是決定跟小魚在網絡的這頭，以寫信的方式再深聊一次自己的婚戀擇偶觀。

在信里，我首先表達對小魚約會時提到的這些觀點基本都是抱持相同的看法，唯一無法贊同的是他提及的女性30歲后就沒有婚戀市場的觀點，對此我進行了嚴肅的剖析，明確表達了相反的意見。

我跟他用信息的方式坦然聊起這些，本身並無惡意，更多的是希望對方也能更全面的了解我內心真實的婚戀觀。

但是或許因為當時的我內心還不夠強大，不夠自信，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在表達自我觀念時太過面面俱到、瑣碎細緻，反而會讓男神看了之後倍感壓力，對我望而卻步起來。

試想兩個人談戀愛，都希望彼此在一起相處能輕鬆自在，隨性自然。而我顯然是過於在意他的觀點和想法了。

可能人家就是無心隨意這麼一說，我都像在對對方說過的話做“閱讀理解”般嚴肅對待，站在男生的角度，怎麼看都會覺得跟這個女生相處會很累吧。

但是男生不知道的事是女生假如根本沒看上你，我們反而能在你面前表現出特別洒脫，落落大方，什麼都不介意的豪爽一面。但是假如我看重你，在你面前就會不由自主得變得謹小慎微，甚至吹毛求疵起來。

事後我自己總結了下戀愛的經驗教訓，感覺自己沒必要對對方一些閑聊式的言談太過放在心上。

即使有不同意見和想法，也應該盡量長話短說，用電話聊天或者見面談心的方式說開，於對方來說，才會更容易接受。

畢竟不是車馬很慢的時代，人還有閒情逸緻讀你的手寫長信。

在這個快節奏的網絡資訊時代，對於長段的微信信息，一般人是很難消化的。你一發出去，對方第一印象必定就是：媽呀，這是要跟我長篇大論的節奏。這人怎麼這麼煩？

是啊，大家都那麼忙，很少有人能耐得住性子，靜得下心來認真閱覽了解你真正靈魂深處的想法。

偶爾為之，別人能接受，多了，任誰都抗拒。畢竟信息化的社會，大多數人都只喜歡輕鬆簡短的信息交流。

其實我自己很清楚我這人一旦跟人熟識之後，還是很好相處的。

因為認識時間久了，我會自然而然放下各種心防戒備，拋開思想顧慮，內心多出安全感之後，就不會那麼緊張到過分在意他人的想法了。甚至還會願意對熟絡的朋友展現自己幽默風趣搞怪的一面。

但是跟你不熟的狀況下，我就會呈現出完全相反的一面，那也算是我的一點小小的社交溝通心理障礙吧。但是男神那時候才剛認識我，又如何能了解體會到這一層呢？

人無完人，我以為在所喜歡的人面前適當暴露自己的小缺陷，也能快速測試出他除了會喜歡我的優點之餘，是否也能承受包容我的缺點。

但事實證明，在兩人之間並沒建立起深刻的感情基礎之前，尤其在相識的最初，這種試探只會加深彼此的隔閡誤會，並不利於一段情感關係的深入長遠開展。

俗話說得好，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人與人相處，最怕的就是“交淺言深”，兩人感情基礎尚不深厚的時候，跟對方袒露太多心聲，會給他人帶來莫大的思想精神壓力。

但我覺得這還不是導致我們關係陷入冰點的致命一擊。

最要命的是，耿直如我，回來后的第二天就發信息如實告訴他，因為他的健談和滔滔不絕，導致我對他的外表忽然之間全無印象。好像失去了先前在網絡里聊天時候的那種感覺。

於我，這只是實話，於他，恐怕就是等同於“現實里我對你無感”的代名詞，相當於赤裸裸的“拒絕”交往的意思了吧。

畢竟驕傲如他，王子般高貴的存在，萬千女孩心中的帥氣男神，到了我這，不僅沒有拿到率先拒絕的“主動權”，竟然還獲得這樣等同於“外殼虛設”的顏值評價。想必對他來說，內心也是陰影面積巨大，深受打擊。

但他只是默默無言，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我想他當時一定以為我並不喜歡他，對他的外在形象並無男女之間的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再看到我發的“長篇大論”勢必有一種“無言以對”的茫然無措感。

而對於他的沉默不語，我當時的解讀卻是：男神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是不是見面之後看到現實里的我，表面恭維，實則對我並無好感？是不是聽到我的獨特婚戀觀后覺得根本難以接受？

長信發出兩天之後，小魚兒依然沒有任何回應，我更加覺得我的擔心已然被應驗了，我也篤定人家一定是不喜歡我的。

於是我也不自覺地開始在心裏對這段網絡緣分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待我在微信上跟他宣洩過內心被自己抑制住的真實觀點和不爽情緒之後，待我在宿舍調整作息，又好好休息了一兩個晚上之後，我終於緩過神來了，腦袋變得異常清醒，記憶力開始恢復正常。

我總算想起了小魚兒在現實里的真實模樣，那些個時而帥氣時而可愛時而還充滿男人味的瞬間在我腦海里反覆循環播放。

我當時很是後悔，我對自己說：“成亦菲啊成亦菲，你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男神的顏值已經算是男人中比較上乘的“極品”，你咋就跟失憶一樣完全記不得他的相貌了呢？這說出去誰信啊？

況且兩人相處難免觀念相左，完全可以通過積極溝通，互相磨合去慢慢改善的，所以趕緊想辦法彌補吧！”

於是我給他發去了幾條短訊，委婉表達自己是個很慢熱的人，雖然對他的外貌談不上一見鍾情，但通過之前在網絡里和現實里的聊天，內心其實還蠻喜歡他的個性脾氣的。希望可以跟他從現實里的朋友做起，彼此多些互相了解。

可惜男神好像根本看不見我的誠意似的，還是照舊不回任何信息。

我想那時候的他大約已對我失望透頂，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初次照面后連對方長啥樣都會不記得這種稀奇事。

我現在自己想想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可能我兩的緣分命中注定會卡此一“關”。

端午節那天，公司發了一大箱芒果，我宿舍沒有冰箱，我覺得一個人短時間內根本吃不完，就想到要跟男神一起分享美味，送給他吃，也想借故再約他出來。把我之前給他準備好的節日禮物補贈給他。

他先是感謝我的好意，然後就婉拒了，說有事過不來。

再後來一連兩個月他都不回我任何信息，我像個傻子一樣，還像沒有見面的時候那樣每天給他信息，每天獨自說著早安、晚安。

以前他都會暖心回復，那次之後，他只回過我一次“晚安”，就開始杳無音訊了。不論我發什麼，他都不搭理我。

當時的我埋怨小魚的無情，如今的我才意識到這麼寶貴，一生難遇的天賜良緣，其實是被我親手扼殺在搖籃里的。

但是也怨不得我啊，天知道那兩天我的工作有多辛苦，這大概就是身為女強人的悲哀吧，一心撲在了事業上，太久沒談戀愛，戀愛神經已經被繁重的事業壓製得“麻木不仁”了。

等到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小魚兒已經對我關閉了心門。大概在他的概念里，是我自己一早就拒絕了他，誰又有空跟你從朋友慢慢做起呢。

對男生來說，所謂的異性朋友畢竟不是女友，是那種有事說話，沒事可以忽視怠慢，甚至是可以從彼此世界裏慢慢淡忘的關係。

多年後的今天，我才明白月老給我們牽線的機會只此一次，王子的南瓜馬車午夜12點之後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裏……

而灰姑娘在沒有成長為真正的“女王”之前，即使上天將王子推到她面前，她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去接住這份“大禮”。

但是“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就如同塔羅占卜師預言的那樣：你倆是“雙生火焰”的關係，緣分特別深厚，往後的人生註定要彼此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