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命的前岳母

第三章 要命的前岳母

但幸好,父親的不靠譜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外面來人了。

“稟殿下,我等奉越王之命前來送信。”使者恭恭敬敬的將一封書信呈上,李顯抱着女兒坐在案后,卻遲遲沒有伸手。

越王李貞是太宗第八子,年紀比李顯的父親李治還要稍長,長於騎射,精通文史,在宗室里很有人望。

李治也十分尊重這個哥哥,臨死前還將他任命為太子太傅,輔佐兒子李旦。

當然,在武則天面前,這些人都是渣渣。

李顯看着那封信,彷彿在看一個燙手山芋。

他再蠢也知道,這個伯父給他寫信,肯定不是噓寒問暖。

李顯下意識的張張嘴,並沒有出聲,但李裹兒還是從她的口型里看出來他在說,“母后呢?”

李裹兒無語,遇事叫媽這個習慣,什麼時候才能改掉!

李顯沒出聲,顯然也是因為他意識到了這話不該說。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找媽問下這事怎麼解決,而是純粹的恐慌,母親派來監視他的人都到哪兒去了?怎麼把這漏網之魚給放了進來!

這是李家的人主動聯繫他,可不是他主動聯繫的啊!

這事情母親到底知不知道?

母親是個什麼態度!

他不拆信,是不是就能假裝事情沒有發生?

還是說,此時他已經被視作同謀了?

李顯明顯的打了寒顫,別說李裹兒,連對面的使者都察覺到了。

父親這個樣子,明顯不是能自己解決這個問題的。而自己又是個小嬰兒,口不能言,也無法出面,只能向外找救兵了。

在李顯發獃的時候,李裹兒父親懷裏扭來扭曲,骨碌碌的滑到他大腿上,然後趁着他失魂落魄之際,悄悄從他大腿上趴下去,四肢並用的朝門外爬去。

沒辦法,她現在還走不穩,爬要迅速的多。

**

韋氏本來在自己的卧房聽女官們彙報近些來的一些事務。她們雖然是貶謫出京,但仍然保留了封號,所以很大一部分私產都保留了下來。

婆婆雖然是個厲害的,但是卻沒有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出京的急,韋氏當時不知道前途如何,但仍然本能的將細軟收拾帶在身上,將不便搬動的貴重物品封存。

如今安頓了下來,均州、京中的資產,要不要搬來,搬多少過來,搬來擺放在哪裏?京中新送過來的俸祿有多少,如何打賞,如何安排,都是問題……

韋氏知道今日不同往時,說不定他們就要在房州終老,家裏還有兩個兒子,七個女兒,教養和婚嫁都是大頭,所以在錢財方面要格外仔細。

看着那堆積如山的庶務,韋氏沒有自怨自艾多久,就又打起精神來。

只要沒死,那就要好好活!

“這次還送來了十二盆牡丹花,”貼身的女官翻動着賬簿,“您看是要留,還是要送走?”

“牡丹?”韋氏喃喃自語,“我記得蓬萊宮外就有一片牡丹花,春天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在那兒宴飲。”

她搖了搖頭,將大明宮的繁華搖去,“這嬌氣的玩意兒……算了,養着吧。有送花匠嗎?”

“京中沒有送來,但是咱們自己帶了八名,房州刺史和房陵縣令都送了兩名本地花匠,一共有十二名。”女官回答道,這些數字都已經爛熟於心。

李顯被貶房州,身上還掛着廬陵王的頭銜,地方官員雖不敢巴結,但也不敢怠慢,紛紛送來了各種禮物。

“嗯。”韋氏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既然落了戶,那花園就得張羅起來,沒個宴飲的地方也不像樣子,你把輿圖拿來讓我瞧瞧。”

“是。”女官應了聲,正要去拿宮殿的輿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驚呼,“小殿下,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宮中如今的孩子不多,除了一歲多的李仙蕙之外,會四處爬的就只有不足歲李裹兒了。

韋氏聽到呼喊,立刻坐直了身子。還不等她起身,就見到房門拉開,門口的小孩兒露出了“無齒”的微笑。

“你不是跟着父親在書房玩嘛,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韋氏上前,從宮女手中接過了李裹兒,嫌棄的看了看她髒兮兮的衣袖。

但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兒,李裹兒扯着她的衣袖,朝着書房咿咿呀呀的指着。

“殿下在見人?”韋氏皺眉,詢問身邊身邊人,“殿下在見誰?”

最近前來拜訪的人不多,卻也有一些。除了當地的官員勛貴,還有長安來垂問的使者等。

韋氏是婦人,不好干預,所以多由李顯自己決定見不見,見多久。

她如今只知道外面有人,卻不知道是誰。

“不清楚,只知道客從東南來。”宮人回稟道。

“東南?”韋氏抱着孩子,皺眉思索,若說是從北方來她還能想通,那是長安的方向。可是東南?

那蠻荒之地,比房州還像流放地呢,能是誰派人來?

流放?

想到這個,韋氏一激靈,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常樂公主不就被貶到了壽州!

韋氏不是個有政治嗅覺的女人,在她生命的前二十年,她都是作為一個普通貴族少女教養的。

她知道什麼場合該穿什麼衣服,佈置什麼鮮花,安排什麼舞樂,做什麼吃食,但對朝廷上的諸公職位、權責,一竅不通。更不明白什麼是得了聖心,什麼是被皇帝厭惡。

朝廷每年貶謫那麼多人,她除了聽一兩句八卦外,很少放在心上。

但常樂公主不同。

她能第一時間想起來這件事,是因為這個女人跟她的命運息息相關!

常樂公主就是李顯的前岳母!

常樂公主是高祖李淵最小的一個女兒,所以她實際上年紀被太宗李世民還要小不少,被哥哥做主嫁給了河東趙氏為婦。

趙家家風清正,常樂公主又享有尊崇,所以武則天當年給寶貝兒子挑親事時,左看右看,最後選中了常樂公主的女兒。

這本來是件親上加親的好事,無奈常樂公主性子剛硬,且十分注重李家宗室的利益,於是與一心想要攬權的武則天相處的非常不愉快,幾乎是針尖對麥芒。

上元二年,高宗的風痹日益加重,不能聽政,就想着讓皇后攝政。誰知道提出來,就受到了朝臣和宗室們的激烈反對。大臣們認為,皇位怎麼能委任給皇后而不傳給子孫,宗室也擔心李家宗室權力被外企所奪,最終這次試探在雙方的合謀下廢止。

武則天當時心情就不好,常樂公主又從中作梗,暗示武則天要“謹守婦德”,更是氣到了武則天。

阿武是個容不下人放肆的,常樂公主佔着姑母的名義,她找不到由頭髮作,便直接將罪責扔到了兒媳趙氏身上,以趙氏無禮於婆母為由,把趙氏囚禁於宮中,活活餓死了。

常樂公主痛失愛女還不算,武則天又藉此發難,說他們兩口子教女無方,將安樂公主的駙馬趙瑰從左千牛將軍貶到括州做刺史,前兩年又遷到壽州,還勒令公主必須隨行,於是熱愛挑事的常樂公主,不得不離開了京城。

壽州,就在房陵的東南方。

韋氏想到李顯那個讓人頭疼的前岳母,當下抱着女兒就匆匆趕往偏殿。

那女人可是個瘋子。

當初婆母安安分分當皇后時,她都能跟人起衝突,別說這會兒婆母已經做出了廢帝之舉,她簡直不敢想像那個女人會掀起怎麼的風浪。

想死她自己死去,別拉扯上自己一家人!

韋氏是在趙氏死後,武則天給李顯選的第二任妻子。

因為是繼室,再加上她與李唐皇室的矛盾也越積越深,不願意再在皇族中選兒媳,所以就將目光放在了關中世族身上。

這一回,她不想要個讓人心煩的刺頭,於是在兒媳的品行,能力上都做了下調,以乖巧為首要。

韋家女這才雀屏選中,直接做了皇太子妃。

**

“陛下,妖后篡權,諸王有勤王之心,只等你一聲令下,咱們就可以揮師西進,打下長安,重新匡複宇內。”使者聲淚俱下,十分有感染力,“還請你不要再猶豫,以免錯過時機。”

韋氏本身的能力很有限,但這一路的貶謫經歷鍛煉了她,所以當她趕到門外,聽到使者的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時,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斥退左右,然後輕咳一聲,提示在場諸人自己的到來。

李顯在室內如坐針氈,見到來人,頓時鬆了口氣,跟見着救星一樣起身,“王妃來了。”

使者見到韋氏到來,下意識的皺起了眉。

他既自願跋山涉水,替越王奔走,就因為他本身是個正義之士,最見不得那些個牝雞司晨的女人。

如今廬陵王妃在這種女人不該出現的場合出現,讓他心生不悅。

但礙於如今還要拉攏廬陵王,所以他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敷衍的行了個禮,繼續逼迫李顯。

她們如果來的再晚點,他差不多就已經能“說服”廬陵王在起事書上畫押了。

韋氏看到了使者的表情,並沒有在意,只是彬彬有禮的跪坐下來,然後笑問,“客從何處來?”

“東南。”

“為何人而來?”

“越王。”

“越王在北,為何客從東來?”

“吾為越王說客,替王奔走於宗室之間。”

“那您一定見過常樂大長公主了?”

“是。”

“不知大長公主意下如何?”

“大長公主欣然同意,並讓我傳話,‘我聞楊氏篡周,尉遲迥乃周出,猶能連突厥,使天下響震,況諸王國懿親,宗社所託,不捨生取義,尚何須邪?人臣同國患為忠,不同為逆,王等勉之。’”

李顯夫妻聽使者傳達完常樂公主的話,臉色都有些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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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大唐,奶奶是則天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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