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煙雨蒙蒙
夜晚,清風別苑。微風過苑人未覺,漫漫長夜……
劉長風接到顧淮的消息后,立馬就來到了清風別苑。
“慕容公子。”
“右副使大人。”這是慕容敬朗回到盛京后和劉長風的第一次見面,稍稍有些生疏,但互相打了招呼后,氣氛也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說說吧,你比我早來少陽,有什麼線索。”
“我覺得,太子祁國昌很有可能就被藏在少陽山莊。”
說完這話,万俟睿和慕容敬朗都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劉長風,彷彿覺得祁國昌時被劉長風藏起來一樣,若是這樣,那這趟差事豈不就快辦成了嗎?
“確定?”
“猜測。”二人隨後又像那泄了氣的皮球,甚至還有些幽怨的看着劉長風,劉長風笑了笑說:“別著急,聽我慢慢說。”
“我比你早到少陽,我一來到少陽,首先在城裏進行了佈控,也是在這個過程中,聽到了關於少陽山莊的一些事情。”劉長風的性子很是穩重,也不急着一下子全都說完,在二人焦急的目光中又緩緩喝了口水,喘了喘氣兒,才繼續說道:“前些年,震驚朝堂的幼童拐賣一事,你們還知道嗎?”
兩人聽后除了震驚還是震驚,他們想到了當時這個案子牽扯到了北燕國的南府,還有他們所認識的—南絮……
“對,所以我後面又調查過南絮,她就是當時其中兩個被拐幼童的姐姐,當時南絮憑一己之力滅了官府眾多兵力,但是這幕後兇手屢屢得逞就是因為有少陽山莊的支持,但是當時誰都沒有往這方面考慮,更沒有細究,那個案子最後也只能草草的結案了。”
“也不知道這少陽山莊到底在密謀着什麼,但是這裏面見不得人的東西太多了。”
“少陽知府徐文彬,和莊主楊崇方走的很近,也因此,楊崇方對朝堂之事也很是了解,並多次被徐文彬邀請到府上去商議大事。”
慕容敬朗猛然茶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倒是讓他倆嚇了一跳,“荒唐,朝堂之事,是與誰都能商議的嗎?”
万俟睿是沒有料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慕容敬朗會生氣,他反而笑了:“這算什麼,你想不到的事,你認為不應該的事情,發生的還少嗎?”
“此話到也不錯,如今看似我們中楚國越發的強盛了,但是這裏面,卻也滋生了許許多多見不得人的東西,習慣就好。”劉長風也是了解慕容敬朗的,看到他此舉,也是微微笑了笑,對於經常處在暗處的他,什麼沒有見過。
“太子祁國昌,你了解到了什麼。”
“確切地說,什麼都沒有。”劉長風沒有開玩笑,他也不善於開玩笑,關於太子,真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那你為什麼說太子在少陽山莊。”
“推測。”
三個人沉默了,剛剛燃起的希望,正在一點一點的破滅。
“不過……”
“什麼?”
“據隱藏在少陽山莊附近的兄弟說,山莊上最近幾個月可是來了個客人,而且一直都在。”
“多久?”
“武器庫失竊之前。”
“知道這個客人是誰嗎?”
“不知道,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這消息可靠嗎?”
“可靠度很高,因為這條消息是負責莊主女兒日常生活的丫頭說的,只不過時間上也許會差一些。”
“從時間上看,先是太子被救走,沒過多久,兵部武器庫失竊……而且據消息來看,這個山莊的客人就有可能是太子祁國昌。那楊崇方這一系列的所為究竟為何?”慕容敬朗將前後的信息聯繫起來,卻沒有找到這其中存在的必然聯繫,但是他這麼一說,反倒是給万俟睿和劉長風提了醒。
“那就是有可能他們在密謀着一場大事。而這件大事,需要祁國昌作為人質。”
“但是這後面一定少不了支持的人,誰又會是這幕後之人呢?”
万俟睿說完這話后,不知為何腦海中卻閃現出了宰相的樣子,這一閃現,讓他身子一震,胳膊碰掉了面前的茶杯。
“怎麼了?”聽到聲音,慕容敬朗看到被碰碎的茶杯問到。
“沒……沒什麼。”彎下腰去收拾茶杯的碎片,劉長風和慕容敬朗互相看了一眼后,更是不可思議,只好不作聲,但是低下頭去的万俟睿,額頭上卻滲出了汗,會不會是?可不可能?隨後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清醒過來,暗暗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你到底是怎麼了?”
万俟睿將碎掉的茶杯一點一點的撿了上來,對慕容敬朗的問話充耳不聞,“你們說,這幕後之人,會不會是朝中的…某個官員?”
“朝中的?大臣?”
“會不會是?”
“理由呢?”
“兵部一事,武器庫的圖紙被盜,如今太子又被救走,這兩件事很可能就是同一夥兒人所為,他們的目的或許很簡單,那就是謀反!”
“而且…兩次,一次是在皇城內地牢,一次時兵部府衙,這要是無人接應,怎麼能做到萬無一失?”
“謀反”兩字一出,慕容敬朗和劉長風都出了一身冷汗了,劉長風更是環顧了四周,確定沒有旁人在後壓低了聲音說:“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看到劉長風緊張的神情,万俟睿繼續,“我沒有亂說,我們來看,先是祁國昌在地牢裏被救走,沒過多久兵部又出了事,被盜的不是成批成批的武器,而是造武器所用的圖紙,再結合你所說的,少陽山莊有客人來,而且時間上又是在兵部出事之前,就在昨天的壽宴上,楊崇方與知府徐文彬走的很近,照這麼說的話,他很有可能是在密謀着‘造反’,徐文彬也許只是楊崇方用來了解消息的一個工具,但是目前,卻不知道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自己製造武器,脅迫太子祁國昌為人質,逼迫皇上退位,自己做皇上。”
“但是祁國昌如今是我們要抓捕的逃犯,拿他做人質,能有勝算嗎?”
“可是現在,皇上對於他的行蹤沒有一絲的消息,內心裏肯定有些慌,讓我們加緊時間破案,就是怕出現這萬一。”
三人對視着,對於這個結果,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
“至於如何接近少陽山莊,可以讓陸離試試,或者是南絮。”
“南絮?”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敬朗立馬就問了出來:“為什麼是她?”
“因為她曾是北燕國南府的殺手,武功應該在陸離之上。”
三人之間再一次的沉默了,慕容敬朗放下茶杯,正要拂去手背上的一滴茶水,手背一翻,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紋,慕容敬朗想起了在南山時師傅說的話:人的一生雖然有許多的事情無法預測,但又在冥冥之中都隱藏在了我們的掌紋之中,不需要我們費勁心力的去猜測了,認真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於是他交叉起了雙手,掌紋在縫隙中越來越模糊,不想了,不想了……
抬起了頭,屋子裏安安靜靜的,万俟睿看着窗外的夜景,一口一口的喝着茶,今日,月亮連個臉都沒有露。劉長風磕着瓜子,身子放鬆的靠在椅子上,絲毫不顧形象的翹着腿,下人們此刻都回到了屋裏,院子裏也是靜悄悄的。於是慕容敬朗起身打開了屋門,一陣夜風迫不及待的吹進了屋子,万俟睿轉過了頭,而慕容敬朗就那樣站着,蛐蛐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黑夜就像化不開的墨汁似的,鋪天蓋地。
“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兵分兩路路,一路去查幕後之人和徐文彬,一路去查少陽山莊。”
劉長風從椅子上端坐起來說:“你已經想好了?”
“也不需要怎麼想,就先這麼做吧!”
“好,那我就去安排人手。”
“少陽山莊的,先等等。”
“嗯。”說完,劉長風站起身,“我也該走了,你倆…一定要小心。”万俟睿也站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你也是。”
“那我走了。”
慕容敬朗和万俟睿一起將劉長風送至大門口,佇立了好久,
“我們也回吧!”
盛京,宰相府。
万俟睿離開盛京去往少陽,李芸蕾難過了好一陣子,時不時的在万俟崇耳邊說到:兒子離家連一封信都不往回寄……万俟崇也不和她計較,任由她在耳邊嘮嘮叨叨,有時候聽不下去了,便一甩袖子躲到了書房。
待在書房的万俟崇看着送來的密信,信中說到少陽的一切事務已經開始了,目前情況一切穩定,沒有露出馬腳,但同時也提到,在少陽似乎總是有一伙人在監視着,因此有些行事也稍感艱難。
放下信,沉思良久,万俟崇提筆回信,信中只有簡單的幾句話:看好太子,注意外圍動靜,一切照舊。隨後放進信封,小心翼翼的封好,又站起來將封好的信件放到了書櫃的一層隔間,輕輕一轉旁邊的擺件,便將信就這樣送走了。
而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書房,無人知曉,至少是生活在宰相府的人,恐怕連万俟睿都想像不到,自己的父親竟然在書房中藏了這麼一手。
万俟家,四大家族之一,万俟崇又是當朝宰相,可謂是位高權重,權勢盛極。從開國到現在,受盡皇家恩賜榮寵。万俟崇心裏明白,這一切都是表象,他不願意就這樣屈服在他人之下,做什麼宰相,世人都知道,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是人人羨慕的,但就是這一人之下,受人牽制,讓他無法施展自己的報負,所以,他要自己來。
高處不勝寒的祁景天,也在一日一日中察覺到了万俟崇的野心,只是他不確定,這個野心到底會怎麼做,現在只有監視,才能預防萬一。
少陽,百里府。
百里老夫人的壽宴結束了,百里慶之和顧問筠也要準備回盛京了,在百里家菡和百里家妍的挽留之下,百里慶之同意讓百里盛文再多住幾天了,這下可是高興壞了百里家菡。
就在壽宴結束后的一天,百里慶之託人邀請万俟睿來府里喝茶。
万俟睿沒有帶什麼禮物,空着手來的,到百里府的時候,下人們剛進行了晨間的打掃,都已散去,他便隨意的坐着,四處打量着周圍。
“公子,請喝茶。”
安靜的客廳,這一聲雖不是很大,但是冷不丁的倒還是把万俟睿嚇了一跳,本想着是哪個冒失的下人,正要說她幾句,結果發現卻是百里盛文,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万俟睿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再次遇到她。
百里盛文着一身淡粉色衣衫,髮髻上也沒有過多繁瑣的裝飾,很清新淡雅。見万俟睿一直看着她沒有回應,於是又問了一遍:“公子?請喝茶。”
百里盛文手裏的茶杯向前伸了伸,万俟睿才突然反應過來,也趕忙站了起來,從她手裏接過了茶杯。
“多謝姑娘。”
“應該是我多謝公子,上次要不是公子,可能我現在都沒辦法站在這裏了。”這一句感謝,也是百里盛文想了好久才說出來的,原本父親讓她來上茶她就有些不願意,但是一想,救命恩人嘛,親自端茶也是應該的。
“哪裏哪裏,恰巧遇到,出手相助而已。”若是慕容敬朗和顧淮在啊,一定會讓他們驚掉下巴的,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溫柔,他們也是從未聽到。
兩人的對話到此便沒有了,氣氛也開始有些尷尬了。兩人就這樣站着,眼睛胡亂的向四周瞟着,但就是不敢看向對方,百里盛文上了茶后也不知是該走還是該坐,万俟睿更是端着茶也不知道是該坐還是該站,正好這個時候,百里慶之進來了,算是解救了兩人。
“坐坐坐,別站着。”百里慶之進來后在万俟睿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百里盛文立馬就跑到了百里慶之的身後站着,時不時的還看向万俟睿。
“今天叫你過來,一是答謝你出手相助,不然小女此刻也不會好好的了,二是我即將回盛京了,有些事兒需要跟你囑咐幾句。”
“當日出手相助本就是應該的,您不用放在心上。”百里慶之沒有注意到他語氣的變化,更不會簡單的想到這或許是因為百里盛文在場的結果。
“文兒……”百里慶之微微側頭叫了一聲,百里盛文聽到后就知道父親要讓她迴避了,她便行了禮走出了客廳,也不知是不是此時才感覺害羞了,又或是父親在,必須得有女兒家的矜持,她沒有再瞧一眼万俟睿。
“您說吧!”
“少陽的重要性,你應該知道吧!”
“您知道什麼?”
“我也一把歲數了,有些事情不想知道,但你不一樣,你既是京都府的左副使,又是宰相之子,每一步都走的不容易,現在是,以後也是。”
“多謝大人提醒,屬下謹記。”
“四皇子如今應該還在少陽,他此行的目的定不是他說的那樣簡單,一切行事,小心謹慎為上,他,不是你能作對的人。”
“屬下明白。”
百里慶之語氣一轉又問到:“小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二。”
“也該婚配了,可有喜歡的人了?”
“有了,但不知道她是否喜歡屬下了。”兩人都笑了起來,“喜歡就去爭取。”
“屬下明白。”
從百里府出來后,万俟睿慢悠悠的往回走,門前的小巷空無一人,倒是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甩不掉的伴兒,万俟睿沒有理會,只顧往前走,時不時冷笑一聲,手裏的赤宵劍已經蠢蠢欲動了。
盛京,德義堂。
“哥,我們為什麼要去廬州啊?”
“廬州是有名的藥材之城,每年的這個時候,從四面八方來的藥材商都會匯聚在廬州,正好去那兒看看,有沒有什麼珍稀的藥材。”
“那不就跟咱們趕集一樣嘛,還跑那麼遠……”南絮撅着嘴,將晾曬在石桌上的藥材攪的亂七八糟,徐修涵看了搖着頭笑了笑,“妹子,我那剛擺好要晾曬的藥材,你……”
“哼……”南絮沒等他說完就走了,離開時還不忘最後禍害一把,徐修涵是又氣又無奈,只好自己去收拾了。
收拾完藥材,也正好快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徐修涵洗完手出來時,南絮正趴在桌子上,“走吧,去趟王府。”
“幹嘛?”
“去看看王夫人的身體,另外,跟他們說一聲,不然怎麼放心帶你出去。”
“你自己去就行了,幹嘛叫上我啊!”
“因為我治好了王老爺的腿疾,這才得以讓你寄養在王家,有個身份,如今要走了,總要去真誠地告個別吧!”
“走?去哪兒?”
“去找你心心念念的人。”南絮的臉紅了,嘴裏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他有公務在身,沒能經常給你書信,說明他們可能都沒辦法暴露身份。”
“可是……”
“哪有那麼多可是,你的身份你忘了嗎?我為什麼阻止你給他寫信,為什麼這段時間一直把你放在我身邊看着,就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可是如今,這盛京的天怕是要變了。”
“哥,你怎麼知道?”
“他們去少陽幾日了?為什麼去,為什麼去的是少陽?就連四皇子,如今都不在盛京了。”
南絮直起了身子,也沒有了剛才的抱怨,是啊,他們兩個之間有太多需要逾越的溝壑了,彼此的不牽挂也許才是最好的吧。
“這次去廬州,少陽是必經之地,我已經修書一封讓人提前送往少陽了,到時候會有人交給他的。”
“那又為什麼跟我娘告別啊?”
“你的離開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幫助,你忍心看着他們受傷害嗎?”
南絮再莽撞,再毫不顧忌,但是王夫人王老爺對她來說那就是她最牽挂的人,“哥,我聽你的。”
万俟睿他們離開少陽后的這段日子,南絮每天都被叫來藥房幫忙,徐修涵更是多次阻止她給顧淮寫信,不是不希望他倆在一起,是怕她再受到傷害,如今他卻是想着將南絮帶到顧淮身邊,讓兩個人真正的面對彼此。
吃完飯,南絮在王夫人的不舍中告別了王家,轉身之時,她哭了,在自己心飄無定所之時,是王夫人給了她母親般的關愛,如今,也是為了他們,更是報答他們,只有離開了,身後的王夫人也已經哭成了淚人。大門緩緩關上的那一刻,南絮再也抑制不住了,放聲大哭起來,徐修涵就在旁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直到她哭完,釋放完……
“走吧!”
一路的奔波,始終沒有個終點能夠接納疲憊的身軀和無處安放的靈魂,但是依然會感謝曾經收留自己的溫暖,這份溫暖必然會伴隨一生,也許,也許會走某一天,身心俱疲,滿身瘡痍之時,帶她走出陰霾!
天微微亮,南絮和徐修涵就已經拿好行李趕着馬車上路了。另一邊的少陽,慕容敬朗收到了徐修涵的信,拿給万俟睿看,万俟睿什麼也沒說,又把信給了顧淮,顧淮看后沉默良久未發一言。慕容敬朗便吩咐下人們打掃出了兩間客房,等待着他們。
少陽山莊。
自打“客人”來后,山莊內院的下人知道的只是這是老爺的客人,不可怠慢,知情的人才知道,放到山莊內院,只是方便監視。因為月如,楊崇方之女,身患隱疾,無法治癒,只能留在山莊,常年閉門不出。這也正好給了她和“客人”相處的機會。
“阿昌哥哥,你教月如畫畫好嗎?”
比起之前剛來到山莊時的鬱鬱寡歡,祁國昌已經漸漸的想開了一些,楊崇方把他抓來是為了什麼他不知道,只覺得眼前的生活似乎有了些自由,少了太多太多的束縛……
“好,你想畫什麼?”
“嗯……我想畫阿昌哥哥。”祁國昌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頭的楊月如,圓圓的臉蛋,大而明亮的眼睛,純潔天真,看着他竟然有些痴迷:這樣的眼神自己曾經是否也有過呢?回過神后,他笑着說“好,我教你。”
陽光又是努力工作的一天,照着大地,陽光明媚,照着正在畫畫的兩人,在陽光的沐浴之下,一切恰到好處的美好和諧。楊崇方在門口看着,表情平靜無波瀾,腳步卻遲遲沒有動,身後的人也不敢催促。
“走吧!”
“以後讓小姐進學堂讀書吧,讓她離“客人”遠一些。”他怕祁國昌真正的留戀山莊后,那這枚棋子還會有什麼用。
“是。”
“莊主,老爺來信了。”
離開後院的楊崇方被前來報信的人攔住了,那人滿頭大汗的,楊崇方趕忙問到:“說什麼了?”
“就說了幾句,讓我們一切小心。”說著將剛拿到的信給楊崇方遞了過去。
邊看信邊問向身邊的人:“最近一切還順利嗎?”
“一切都順利。”
“工廠內一切都按照計劃的生產,更要將圖紙保存好。”
“是,莊主。”說完,楊崇方加快腳步離開了。
劉長風在少陽山莊外圍已經監視了好久,但是任何一點兒消息都沒能打探到,誰也不會想到,秘密就藏在少陽山莊。
下人們早已經就準備好了午飯,慕楓和陸離因為外出沒有回來,只有顧淮和慕容敬朗兩人對着面前的午飯發獃。
“你家公子都出去多久了。”
“已經整整一個上午了。”
“他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吧?”
顧淮直了起腰來,神色緊張的說:“公子遲遲不回,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吧?”後來轉念一想,公子武功高強,定不會有什麼意外的。
就在此時,咣啷一聲,大門被頂開,進來之人正是万俟睿,兩個人被這嚇了一跳,顧淮眼疾手快的跑上前去扶住了万俟睿:“公子,你怎麼了,是誰傷了你?”
“我也不清楚。”万俟睿捂着右邊的胳膊,鮮血已經從指尖滲了過來,而他本人除了胳膊受傷之外衣服也只是稍有些髒亂而已。
“怎麼回事?”慕容敬朗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還沒等他進屋就忙着問到。
顧淮扶着万俟睿坐下,慕容敬朗又繼續追問:“你今天不是去百里府了嗎?”
“我從百里家出來后,感覺到後面有人尾隨,沒有太在意,以為也就是幾個小毛賊。”顧淮給他遞過來一杯水后,就趕緊去拿藥箱,万俟睿喝了水,稍微平復了一下後繼續:“就在我快走出那條巷子的時候,前面有人堵住了我的去路,後邊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小毛賊,而是專業的殺手,人數還不少,我胳膊上的傷就是他們弄的。”
“專業的殺手?可是為什麼要對你下手呢?”
“不清楚。”
“慕容公子,你看,公子的傷口好像在哪兒見過。”
就在剛才万俟睿和慕容敬朗說事情的經過的時候,顧淮在一旁為万俟睿包紮,結果發現傷口有些熟悉。
慕容敬朗仔細看了半天,指着傷口的最外側說:“確實有些熟悉,你看這傷口周圍……”
“你可有看清他們用的是什麼武器?”
“是一種刀,但是刀面較窄,前段微微彎曲。”万俟睿努力回想着與他們交手時的場景,當時只顧着脫身也並未認真瞧去,但是再仔細想來,並沒有哪家江湖門派的武器是刀的,就在他還苦思冥想之際,慕容敬朗說到:“這是腰刀。”
“腰刀?腰刀不是只配給皇城兵馬司的人,負責巡視皇城時佩戴,為何會出現在少陽?”怪不得顧淮和慕容敬朗覺得傷口熟悉,本應該出現在盛京皇城的腰刀,卻在少陽出現,還傷了京都府的人。
“武器庫圖紙!”顧淮這一下點出了答案,他繼續說:“兵部武器庫圖紙冊被盜,也許就是仿照着圖紙打造出來的呢,或者那就是黑市上尋得的,但是倒賣皇城之物,可是死罪。”
“腰刀並不是難打造的武器,它本身輕巧,尖利,只配發給皇城兵馬司的人也是為了減少皇城內的武器,以免引發不必要的動亂,但是如今出現在少陽,少陽又分佈着中楚國的四大兵工廠……”
“那這樣說的話,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明天去查查就知道了。”
“慕容公子,那我家公子這傷口,是不是得需要大夫來看看。”顧淮很是着急他家公子,但是他確實有些擔心過了。
“不需要,傷口很淺,先上點兒葯止住血就行了,明天會有大夫來的。”慕容敬朗明白,這點兒小傷,算不了什麼,京都府出來的人能有這麼脆弱?
兩人對視了一眼,明白了,慕容敬朗從顧淮手中拿過葯,一點兒一點兒的給万俟睿上着,然後又仔仔細細的包紮上,確保不影響他今天的生活,“好了,顧淮,先扶你家公子去歇一歇吧。”
“是。”隨後又吩咐下人將午飯盛出一份送到万俟睿房間,而自己坐在餐廳里等着慕楓和陸離。
沒多久,兩人回來了。
“公子,我們去了歷北山,但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我去了府衙門前的一處說書先生那兒待了一上午,從老百姓口中打探到了一些情況。”
“說來聽聽。”
“聽有些老人家說到,這個知府大人的官好像是花錢買來的,因為賄賂了朝中的某位大臣,在永平三十年的選官考試中動了手腳才得到的。”
永平三十年?當時有一宗貪腐案震驚朝野,“還有嗎?”
“說他和少陽山莊的莊主是好朋友,兩個人經常在一起喝酒,這少陽城的好些生意,除了百里家之外,這個知府大人是能給他的就都給了他了。”
“我還聽說,少陽山莊很神秘,整個歷北山都快成了他們的了。”
果然,這個少陽山莊,這個知府,有問題。
驕陽似火,萬物頹靡。從皇宮,到少陽,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這不長不短的路上,回返往複,樁樁件件,點點滴滴,是許多人的一生,亦是許多人的奢求,更是許多人追求不到的。
宰相府。
因為万俟睿被派去少陽,卻一封信都未給家裏寄回,李芸蕾每每想到這裏總是會埋怨万俟崇,怨他將自己的寶貝兒子送到京都府,怨他和自己的兒子關係不好,怨這個家沒有家的樣子。万俟崇聽着,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理她,任由她把氣撒一撒也就過去了,煩的時候便躲進書房,圖個清凈。
偌大的宰相府,冷冷清清,如不是地上還有些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樹葉未及時得到清掃,能給這個府邸增加了些色彩,一定會有人覺得這裏不會有人居住。花花綠綠鋪就的路上,有些人,不願意回來;有些地方,不願意踏足。
鬱鬱蔥蔥之下,宰相府的書房卻是另一個不容別人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