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等到親兵將清風道人叫來,試探着問了問價,這位道爺或許是真的窮困難以度日,還真的將後山一半的土地給賣了。
當下便與沈烈簽下了契約。
“情因寺內香火不盛,歷年收入無己,養獻不足,師徒商議,願將先祖遺留抱朴寺后竹林一座,旱地菜田一段約五十畝,連同亭台兩座,客舍十二間,門扇窗閣一同發售。”
討價還價過後,最終這東晉古亭以五十金的價格成交,而這個價格大概只夠和花魁徐蓉兒吃幾頓飯,陪睡是絕對不夠的。
不管怎麼說。
沈烈還是叫人付了現銀,與這些道爺做起了鄰居,又叫人搬來了磚瓦土方開始修建圍牆。
在這抱朴觀專心的當起了隱士。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道人們依舊早早睡下了,可張簡修卻陪着一位貴客遠道而來。
是馮保。
瞧着馮保這一身的風塵僕僕,身邊只有十來個護兵還有心腹小太監相隨,沈烈失聲叫道。
“馮公?”
“這是打哪來的呀!”
故人相見,不勝唏噓,一番寒暄過後。
馮保卻將神色一整,低聲道:“沈烈接旨!”
瞧着小太監快步上前,從包袱里取出了一卷聖旨捧在手中,沈烈趕忙叫人佈置香案,心中便輕鬆了幾分。
旨意上是批准了沈烈錦衣衛的名義,將江南三大織造查抄充公,可那言語之間的指責卻十分明顯了。
可不管怎麼說事情辦成了,看起來君臣之間的情分還在,只不過這情分可是越來越淡咯。
接了旨。
沈烈便又張羅着給馮保接風,順帶着交流着各自掌握的信息,這時馮保又將一封家信,還有皇后的密信遞了過來。
手捧着家書,感受着嬌妻愛妾的殷切,沈烈不免目光迷離,反而皇后的信中倒是言辭懇切的嘉許了一番。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紹興花雕,馮保低聲道:“此番成事,皇后在太後面前是美言了幾句。”
沈烈點點頭,忙殷切道:“馮保此來是不走了么?”
“不走了。”
到此時。
馮保那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才終究是露出一絲笑容:“不走了,咱家可算是從那個大染缸里,將自己摘出來了。”
沈烈與張簡修二人也跟着唏噓起來。
“不易啊。”
感受着這內廷元老,三朝重臣心中的歡喜,沈烈二人也跟着他歡欣雀躍起來。
可馮保卻心有餘悸,與二人說起來如今京城中的亂象,皇帝清算嘉靖朝老人的決心。
“月前坊間有傳聞影射咱家,咱家一直沒放心上,後來城中流蜚忽起,說我專揀英俊少年入幕,背地裏幹些苟且之事,偏偏有幾個上書房參贊叫豬油蒙了心,竟跑去參我一本。”
“我一把老骨頭了……經還要背負這樣的惡名。”
說著說著。
馮保便搖頭嘆氣,“得虧了太后那日將咱家叫道身邊,當著皇帝的面發了脾氣,太后說……誰敢再多說一句便割了他的舌頭,如此這般,這謠言方才平息。”
苦笑着。
馮保抹了把老淚,嘆着氣:“古人徙木立威,我老頭年紀一大把了,殺我也立不了什麼威信。”
沈烈與張簡修二人只好勸慰了幾句。
“都過去了。”
“您老是個有福的,從今往後便在這蘇杭之地養老吧。”
一番勸慰,老酒入喉,見馮保難忍疲憊,才趕忙叫人攙着他去客舍里歇着。
而沈烈與張簡修接着秉燭夜談。
沉吟着。
張簡修幽幽道:“如今吶,連馮保也退下來了,這京中可是真沒幾個老臣了,你說他如今獨斷朝綱,能守住的住那九邊要地么?”
沈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便輕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古來如此,能不能守得住……咱們能做的都做了。”
穀物所,天津衛都交給他了,就別操這份心了。
展顏一笑。
將那心中陰霾驅散,沈烈拿起那明黃色的聖旨又看了看,淡淡的殺意在心中瀰漫。
“咱們也該干正事兒了。”
這個年月的局勢,可沒人比沈烈看的更清楚了,如今北邊是穩住了,皇上手裏有錢,有糧也有兵馬。
可這大明的戰略方向卻是出了錯的,伴隨着大航海時代的來臨,大明卻仍舊在皇帝帶領下與北邊的蒙古人糾纏。
平白錯過了大航海時代的紅利,而沈烈的打算是將這紅利撈回來,然後重現鄭和下西洋的輝煌。
而在此之前沈烈要做的,還是儘早在杭州打開局面,將帝國戰略儲備建立起來。
為日後大規模的戰爭提前做好準備,這儲備包括黃金,白銀,銅,鐵,馬匹,糧食,草藥,桐油,火器,火藥,各種弓箭,常用兵器還有.......
兵員!
在沈烈的計劃中,一北,一南兩個穀物交易所,再加上設立在琉球的海外中轉站一旦建立完成。
則必然得按照維持三年大規模全面戰爭的標準,來儲備戰略物資,並形成定製。
對於這雄心勃勃的計劃,張簡修交口稱讚,這法子好是好,就是怕有人上下其手,像常品倉一般貪墨。
沈烈心中卻已是殺意四起,膽敢貪墨帝國戰略儲備者,抄家,凌遲,誅九族。
“好。”
隨着張簡修站了起來,笑着道:“我去安排。”
沈烈便點點頭。
而隨着二人站起身,就在這竹林掩映下的制高點上,看着湖對面夜幕籠罩下的杭州織造衙門。
目光變得森森。
午夜。
暗香浮動。
熬着夜。
沈烈提着筆寫下了幾份手令,開始從松江府調兵遣將,如今他既得了旨意那自然便再無後顧之憂。
要在這蘇杭之地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常念秀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放下筆。
沈烈見她面色凝重,便一邊揉着手腕,一邊調笑道:“你若乏了便先去睡,也不差這一個晚上。”
這話里話外透着不正經。
常念秀回過神來便不由得暈紅雙頰,咬着豐潤的唇珠,沒好氣的白了一眼。
又說這等話。
見她如此,沈烈便油然笑道:“是怕我的兵打不過那些織造府衙役,又或者商團護衛么?”
常念秀忙道:“自然不是。”
她不是怕長江口大營的兵不能打,而是暗自心驚。
如今這位爺威嚴日盛,羽翼豐滿了,談笑中已經不將成千上萬人的生死放在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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