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美人傾心為豪情
晨曦漸起,許家莊一片寧靜。陸遠極目遠眺,看着許褚帶着一群族人進了山林,終於放下心來。此次北上,他只為許褚,華佗而來,如今許褚歸心,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至於一支黃巾軍,許家莊的一批精銳,美人蔡琰,以及斬殺曹洪,破解廬江兵被曹洪徵調的危局,都是意外之喜。事到如今,他只剩最後一事,帶走蔡琰和華佗。陸遠身後,蔡琰靜靜看着陸遠,心馳蕩漾間,思緒如潮。三日之間,她幾乎一直貼在陸遠身上,經歷種種,簡直比她之前十六年經歷的還多。她之前還對陸遠假痴不癲的說法有所懷疑,現在則是深信不疑了。她看着陸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遊走在黃巾軍和許家莊眾人之間,遊刃有餘,長袖善舞,這是何等手腕!看着陸遠獵殺河東衛氏,箭殺黃巾軍統領,陣斬曹洪,臨機決斷,雷厲風行,何等驚艷!聽着陸遠講述皖城,人人有其田,人人有衣穿,人人有尊嚴,簡直難以想像,這是何等格局,何等胸懷!只可惜這樣一個奇男子,竟然是個瞎子,全然無視她的才貌!剛剛許褚臨行前再次問過她要不要同行,並且承諾不會傷害她,可她還是留了下來,這混蛋竟然無動於衷!難道他就一點都不願猜猜自己心意?陸遠向著蔡琰微微招手:“走吧,我們該出發了!”
蔡琰一個激靈,從思緒中醒悟過來,貝齒咬着紅唇,期期艾艾道:“我們先休息下吧,我一夜未眠,眼中都有血絲了!而且按許褚所說,華佗白天不在家,我們不如夜裏去!”
她纖腰裊裊,踱步上前,一副楚楚可憐姿態。這是她忽然想起,這混蛋說晚上要收拾她,不得不臨時想了個妙計,白天休息,晚上趕路,這混蛋豈不就沒工夫收拾她了!陸遠認真看了看蔡琰眼睛,沒見到血絲,只看到一雙被朦朧霧氣籠罩的美眸,似要將人心神吸進去一般。不過蔡琰的眼睛原本明亮如寶石,現在有這般朦朧之態,確實是睡眠不足的表現。“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陸遠翻身上了戰馬,樂呵呵道:“我去華佗家休息,找不到他,就在他老窩裏等他,你去不去?”
蔡琰心中一驚,張皇失措:“我,我當然去,我是你婢女啊,你怎麼能把我扔到這荒山野嶺!”
她心中恨得牙根直痒痒,這個混蛋,就是個瞎子,一有機會就想把自己當累贅甩掉。難道自己就那麼不堪嗎!“你都快成我祖宗了,還好意思說婢女!”
陸遠彎腰伸手,戲謔笑道:“一個婢女,洗衣燒飯什麼都不會,我伺候你一路了,還要為你挨砍,有你這樣的婢女嗎!”
蔡琰臉皮一燙,好像偷食被人捉住尾巴的小貓一般,一時不知所言。回想起來,她確實什麼都不會,一路吃喝,全靠這混蛋準備,她當了這麼多年大小姐,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陸遠輕喝一聲:“還不上馬,偏要讓我下來抱你嗎!”
蔡琰不及多想,慌手慌腳地爬上戰馬,面對陸遠坐穩。她剛想悄悄挪開一點身子,免得再被這混蛋嘲笑,卻突然想起這混蛋問她去不去,就是在故意嚇唬她,否則一策馬直接走掉就是了,何來相問!蔡琰一咬銀牙,緊緊靠了上去,環臂摟着陸遠,心中嘀咕:笑話就笑話,反正已經被這混蛋笑話一路了。戰馬馳騁,一路北上,寒風凜冽,颳得兩人衣衫錚錚作響。陸遠感到蔡琰打了個寒顫,頓時身子微微前傾,大袖一揮,環臂將蔡琰摟緊,樂呵呵道:“暖和點沒?”
蔡琰感到身子一暖,不由怔了怔:“你關心我?”
這混蛋雖然對她照顧有加,一路上屢屢救她性命,但卻一直欺負她,就差沒把她的顏面按在地上踩了,什麼時候有過一絲柔情,流露過一絲關切?“對,我可憐你!”
陸遠托着蔡琰纖腰,樂呵呵道:“你就在路上睡吧,有我護着你,摔不下去!”
蔡琰俏臉一紅,秀眉微挑:“那怎麼行,你總是對我動手動腳,我要是睡著了,誰知道你會做什麼!”
她臉色變幻,心亂如麻,連連與這混蛋親昵接觸,一次大怒,兩次憤懣,三次羞惱,百十次后,竟好像習以為常,簡直讓她不敢細想。“你今天怎麼怪怪的,我要是想做什麼早都做了,還會管你睡沒睡嗎!”
陸遠拍了拍蔡琰翹臀,懶洋洋道:“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怎麼會說這種蠢話,自己都快騎到我身上了,竟然好意思說我動手動腳!”
蔡琰呆了呆,一臉局促:“我之前一時說錯話,但沒暴露身份,他們還當我是你婢女,而且我還幫了你,你晚上不會……亂來吧!”
她感受着身上的大手,心中一陣煩躁,再看看自己騎坐在陸遠腿上,姿勢着實難堪,一時無地自容。可這混蛋幹嘛要當面說出來,就不能給自己留點顏面嗎!“就為這個?”
陸遠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點心眼,就和針孔一樣大小,我本來都忘了這回事了,不過現在你提起來了,那就得言而有信,說到做到!”
蔡琰怔了怔,猛地銀牙暗咬:“你怎麼能這樣,你忘了就忘了,幹嘛還要嚇我!”
她心思玲瓏,瞬間醒悟。這混蛋既然已經忘了,那就是根本沒把這個當回事,現在說要言而有信,只是嚇唬自己而已,一路上她早被嚇習慣了。陸遠不以為意,笑呵呵道:“誰嚇唬你了,你是我婢女,伺候我不是應該的嗎!”
蔡琰粉黛嬌羞,展顏一笑:“好啊,晚上我幫你上藥!”
一想起這混蛋上藥,疼得死去活來,卻偏要咬牙強撐的樣子,她就忍不住心中歡喜,自己被這混蛋欺負的顏面掃地,但總有機會能報復一下。“你還好意思提上藥!”
陸遠惡聲惡氣:“你弄疼我事小,要是敢把我酒精弄沒了,就休想讓我帶你回皖城!”
蔡琰美眸一亮:“你的意思是不會再甩開我了?”
她心思機敏,這混蛋雖然在嚇她,但態度明確,會帶她回皖城!看着陸遠眉宇,她忍不住心中思忖,這混蛋長得還算好看,斯文中帶着一份剛毅硬朗,天生就能給人帶來安全感。可惜這混蛋言行無忌,舉止輕佻,還是個瞎子,辜負了上天給的這一副好皮囊!“我何時想過要甩開你了,都是你自己亂想!”
陸遠若無其事:“我讓你跟許褚等人南下,是不想我們互相為難,你覺得被我欺負,我還嫌伺候你這大小姐麻煩呢,不過你自己這樣選,那我只好金屋藏嬌了!”
“你的金屋留着吧,愛藏誰藏誰!”
蔡琰一時氣結,忿忿不已:“你既然對我毫不在乎,能帶我去皖城就好,我在皖城自食其力等待爹爹,總比在金屋裏唱《長門恨》好得多!”
她心中腹誹,這得有多麼混蛋,才能把金屋藏嬌,這樣混賬的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她抬頭瞪向陸遠,想呵斥幾句,卻見陸遠笑得壞壞的,一時又沒了底氣,不由悄悄低下了頭,默不作聲。“你是天之嬌女,風華絕代,才貌無雙,我豈會不在乎你!”
陸遠由衷贊道:“你少年成名,音律大家,舉世皆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這等風華,誰敢不在乎!”
蔡琰板着俏臉,硬邦邦道:“你胡說,你若在乎,豈會一路欺負我!”
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這個混蛋,瞎眼病好了?“你本來就是我婢女,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
陸遠似笑非笑:“記得點,你是我婢女,雖然驚艷,但依舊是我婢女,不過你放心,我只有你一個婢女,你的地位獨一無二!”
“我呸,婢女就是婢女,談什麼獨一無二!”
蔡琰羞惱萬分:“按你說的皖城那麼好,我去皖城彈琴,抄書,蒸饅頭都能自食其力,幹嘛要做你婢女!”
她差點被這一句話氣死,這個混蛋,瞎眼病剛好,轉眼就拿起自己的婢女身份說事,自己只是假裝婢女,他裝什麼糊塗!“你剛剛自己說的!”
陸遠漫不經心道:“你求着做我婢女,我才勉為其難收下,誰讓你剛剛賣弄聰明的,都跟你說了,不要在我面前耍小聰明!”
蔡琰俏臉暈紅,滿心憤懣,直視陸遠:“我不管,反正我不做婢女,你要麼將我扔下馬,要麼將我擄到皖城,畢竟這樣的混賬事你做得順手!”
陸遠愕然,僵了片刻,搖頭失笑:“好吧,這次你贏了,雖然明知道你在耍小聰明,可我終究不能給你扔下去,下不為例!”
蔡琰嘴角輕挑,明媚一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許再逼我做婢女!”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陸遠豪氣干云:“我是皖城縣尉,護佑十餘萬百姓性命,你當我是山賊嗎!”
他慷慨激昂,豪氣衝天,一個八品縣尉,被他說得如同一品將軍一般,卻毫無違和感,好似他說的不是縣尉,而是太尉。蔡琰一陣失神,她感受着身前火熱的身軀,好似無比偉岸,那摟着她的一對兒臂膀,格外強壯,甚至那強勁有力的心跳,惹得她的心也一陣怦怦亂跳!這個偽裝了十六年的廬江第一混蛋,竟然如此豪邁?蔡琰定了定神,突然一臉羞憤,恨恨道:“你如此豪情,為何總是……那般對我,你格局偉岸,就容不下我一點小聰明嗎!”
陸遠怔了怔:“你在胡說什麼,我為你挨了一刀,都沒扔下你,你還想怎麼樣!你自己胡思亂想,怪我嗎!”
蔡琰氣得直磨牙,悻悻道:“我的意思是,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再對我好一點嗎!”
“大丈夫生當鼎食,氣吞天下,哪來那些矯情心思!”
陸遠一身豪邁:“我堂堂八尺男兒,一腔抱負,要是天天琢磨女子想法,豈不落了下乘,辜負了這顆大好頭顱!”
蔡琰心中一陣凌亂,這混蛋眼睛沒瞎,心卻瞎了,不願意在她身上多費一點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混蛋就不懂嗎!她微微仰頭,語氣淡然:“我在皖城等到爹爹就走了,以後天涯路遠,後會無期!”
陸遠一把托起蔡琰光潔粉嫩的下巴,笑意盈盈:“你上了我的戰馬,就是我的人,還想往哪走?”
蔡琰腦中一懵,想着與這混蛋朝夕相處,如此親密,頓時芳心大亂,失了分寸,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你想幹嘛……”她看着陸遠緩緩靠近的一吻,下意識就想躲避,可陸遠目光灼灼,卻讓她沒來由一陣心顫。她稍一遲疑,紅唇頓時被強烈的男子氣息侵染,她的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空白!良久,唇分。陸遠意氣風發:“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我為你做第一次抉擇時,你就是我的人了,只是之前事情太多,我沒法分心!”
江山美人,他豈能免俗,只是之前局勢緊張,一步行將踏錯,就將萬劫不復,他一刻未得清閑,自然無心安撫美人!蔡琰俏臉上滿是紅潮,半晌才從缺氧的狀態中醒悟過來,卻是眼圈一紅,淚珠打轉,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陸遠一怔:“你,我以為你願意……”“你這混蛋,怎能如此待我!”
蔡琰淚水奪眶而出,哽咽道:“你天天嚇唬我,一有機會就想甩掉我,現在這麼突然,就不能提前說下嗎!你不知道我這麼多天有多害怕嗎!”
“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陸遠伸手撫着美人長發,柔聲道:“哭吧,把你的委屈,心裏的害怕都哭出來,哭過一場,與昨日做個了斷,與未來許下一份希望!”
蔡琰頓時嚎啕大哭,哽咽中帶着倔強:“自從爹爹進京后,我的生活就全毀了,衛家人到陳留殺人放火,將我擄走,我心如死灰,不知這世道到底怎麼了……”陸遠一言不發,只將蔡琰摟緊了些。蔡琰低聲哽咽:“好不容易遇到你,你卻對我視而不見,我欣賞你格局偉岸,你卻無動於衷,我主動逼問,你卻亂來,你當我是水性楊花,隨意可欺的女子嗎!”
陸遠輕撫美人嬌軀,耳鬢廝磨:“我不會這般想,你若如此,就不會在衛家人脅迫下向我求助……”“色授魂與,心愉一側,可你就是塊榆木!”
蔡琰微微抽泣:“世人贊我譽我,你卻對我視若無睹,我自甘為婢女,一路相隨,你卻視我如蛇蠍,總想丟棄我!”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陸遠輕聲感慨:“你似滄海明珠,皎皎如月,我今生有幸得見你的絕世風華,就絕不會再放下你!”
蔡琰仰面,淚眼婆娑,怔怔盯着陸遠。陸遠伸手在蔡琰嘴角抹了抹,柔聲笑道:“好受些沒,要不再哭會,你哭起來的樣子也挺好看的,鼻涕亂飛,還帶冒泡的……”蔡琰破涕為笑:“你這王八蛋,現在還要嘲笑我!”
一笑間,女孩兒嘴角酒窩顯現,一顆晶瑩的小虎牙隱隱露出,很是可人。她嬌羞無限,埋頭在陸遠懷中亂蹭,兇巴巴道:“你嘲笑我,我就弄髒你的衣服,讓你沒有換洗衣服穿!”
陸遠笑吟吟道:“那你先擦乾淨,我們還要三吻定情,不然你現在這樣子,我實在下不去口!”
“誰要和你三吻定情,你就知道欺負我!”
蔡琰擦了擦淚眼,身子猛地一個哆嗦,小手一按胸口,滿面羞憤:“你在幹嘛,把你的爪子拿走……”陸遠收回手掌,悻悻笑道:“你剛剛哭成那樣,我幫你順順氣,之前是我怠慢了你,等到了皖城,閑暇下來,我天天琢磨你心思,可好?”
蔡琰面紅耳赤,沉着臉道:“我才不跟你去皖城,你舉止輕佻,剛剛還輕薄了我!”
陸遠朗聲大笑:“那我就將你擄去!”
一個女孩兒最後的矜持,他自然不會點破。蔡琰含羞帶怯,俏生生道:“你擄走我,就得對我好,要不我就寫檄文罵你,敗壞你名聲!”
陸遠心神蕩漾:“混蛋擄人,天經地義,要什麼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