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魂悲離
蕭漠擺脫黑虎的糾纏后,一路疾行。體內的靈氣耗盡,輕靈術無法施展,蕭漠便靠兩條腿。他現在離銅鼎村有六千餘里,但他沒有管這些。他心裏只想着趕緊回去,去確認自己看到的那些畫面是假的,去確認小姨還活着。
太陽起起落落,轉眼間七天過去。蕭漠七天來一直不停地趕路,他現在渾身是傷,尤其是雙腳已經潰爛,但他卻仍不知覺。他的心裏只有一個信念——快些回家。
銅鼎村近在眼前,蕭漠一步踏入,只覺得被悲傷與絕望繚繞。眼前的銅鼎村還是自己記憶中的銅鼎村么?原先的那個雞鳴狗吠的銅鼎村哪裏去了?村中一片靜寂,凌戰神識一掃輕嘆道:“唉……村中空無一人,甚至……連屍體也沒有……”蕭漠腳步微顫,但隨即又恢復正常,只是他的眼中是一片死寂。
走到畫面中的地方,蕭漠眼中的死寂更深。輕輕地拾起地上的一縷頭髮,那是小姨的,蕭漠將它珍重地收入懷中。
“為什麼?”是啊,為什麼?蕭漠記得自己未曾得罪過任何人,為什麼小姨會落得如此下場?小姨善良正直,為什麼會不得善終?
回頭銅鼎村盡收眼底,風聲嗚咽,似是在控訴天地的不仁。蕭漠的雙眼死寂得更深,任何生靈望去都會陷入絕望與悲哀中。
蕭漠回到自己的家,家中與當年自己走的時候一樣。“吱呀”一聲,門開了,蕭漠走進小姨曾經住過的屋子。屋內是濃濃的藥味,這是她為自己熬製藥草時留下的味道。蕭漠的眼中好像出現了小姨為自己熬藥時的背影,那隻火爐也像是從未熄滅過一般。
蕭漠靜靜地坐在屋裏,不吃不睡,若非有星殞每天晚上為他體內輸送一股靈氣,蕭漠早已支持不住了。兩天後,蕭漠從屋子裏走出來,現在的他蓬頭垢面,渾身死寂氣息縈繞,與之前相比判若兩人。
蕭漠走了,帶着遺憾,帶着仇恨……
十天後,一頭黑虎伏屍蕭漠腳下,蕭漠沒有收起那鍊氣三層的虎皮。而是取出長刀,一刀一刀地斬下,直到黑虎的屍體徹底化作一灘肉泥。隨後,蕭漠離開了,身後儘是累累血路。
又十天後,蕭漠出現在礦洞口。他沒有進去,而是靜靜地等着。
“媽的,那小子怕是死在了裏邊,不找了,咱們回去!”礦洞裏傳來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還有幾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附和着。四道人影出現在洞口,這四個人人人帶傷,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太好。只有一個頭領一類的人只是受了點輕傷,剛剛那句話很明顯就是他說的。
剛一出來,四個人就驚得說不出話來。隨即那個頭領怒道:“媽的,臭小子,老子在洞裏找你,**的……”他尚未說完,只見蕭漠提起長刀像世俗武者一般地斬來。片刻后,四人被梟首,蕭漠將四顆頭顱扔在一座人頭塔上,那裏早已有一百三十二顆頭顱。
又等了十天,蕭漠將十四顆頭顱扔在人頭塔上,便離開了,只餘下血淋淋的人頭塔矗立在礦洞口,似在訴說著什麼……
在大衍州與亂魔州交接處有一條大河,此河名為界河。這條河河水很平穩,適合通航。河上千帆競逐,無數凡人依靠着這條河生活。
chun天是個美麗的季節,無數公子小姐乘船而游,不知又生出多少美麗的愛情故事。在廣闊的河面上一隻遊船隨波逐流,一個黑衣少年獨自坐在船頭。他的雙眼沒有眼白,幽黑得可怕,讓人不敢與之對視。此人正是蕭漠,他在礦洞口殺了一百餘人後,便租了這條船,在河上漂蕩。
一隻小船緩緩漂近,“人生如夢,為歡幾何。道友來一杯如何?”一個白衣男子踏在船頭,向蕭漠舉杯示意。蕭漠本身並不嗜酒,但是船家還是送了一桌酒。蕭漠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感覺自喉嚨一直滑到腹中,蕭漠jing神一振:“再來!”
白衣男子笑道:“好!”滿飲一杯后,白衣男子笑道:“道友看這水如何?”
蕭漠看了一眼河水,道:“它已經死了。”
“哦,道友何出此言?”
“它一路平緩,沒有激流也沒有瀑布,如同死人沒有感情起伏。”
“道友此言差矣!你看到的只是河水露出來的那些,道友且看河底,那一塊塊頑石,它們將河水分割又聚合,豈不是一種生機?還有河水中的魚兒,它們在河水中穿行,這豈不是另一種生機?道友,心亡則死。”白衣男子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便長笑着乘船而去。
“心亡則死……”蕭漠自語道,他的心中略有明悟只是尚不清晰,但這一絲明悟在他此時的修為時出現,足以驚世駭俗。“哈哈哈,好一個心亡則死。”蕭漠抓起酒壺滿飲一口,他身上的那種死寂的氣息,在這一刻竟緩緩地消失。若有人能看見這種氣息,則可以看到它並非消散,而是進入了蕭漠的體內隱藏了起來。
蕭漠眼中的死寂與絕望也被他深深地隱藏,只有在他魂魄的最深處才能看到。
沒有問白衣男子的名字他也未曾問自己的名字,蕭漠飲下一大口酒,望着白衣男子離去的方向,他有預感,以後還會見面的。
“小子,剛才那人很強!”凌戰的聲音很凝重,被一個強大的修士注意到,不知是福還是禍。龍桀也曾嘗試着試探他的修為,發現他的身體內如同有一片汪洋大海,狂暴而深不可測。
蕭漠一笑:“至少我們現在沒有危險。”凌戰默然,的確現在的蕭漠太弱小了,即便是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
蕭漠坐在船頭,忽然眼睛一眯:“龍桀你的新肉身來了。”龍桀本體為龍鱷,龍鱷為天地異種,別說蕭漠遇不到,就是遇到了也敵不過。龍桀偶然間得到篇殘缺的秘術,可以讓妖獸的靈體奪舍人類修士的肉身,只是有極大的缺陷,奪舍只能進行一次,而且修為只能達到丹成期。
此事龍桀自然不會隱瞞,蕭漠當時承諾為其尋找合適的肉身,現在就可以兌現承諾了。“真的?”龍桀激動地問道,他渴望肉身已經很久了,星極子的肉身雖好,但是會影響他的修道生涯,奪舍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有了合適的肉身,再加上有前輩的指點,丹成期不一定會是自己修道的終點。
只見此時一隻丈許長的黑影出現在船下,即便是遠處的人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麼?”
“妖怪啊……”
驚叫聲,哭聲響成一片,所有船隻都在遠離此地。甚至有人恨船游得慢,跳下水向岸上游去。
蕭漠取出養魂石,說道:“去吧。”龍桀興奮地撲進水中,那只是一條未到鍊氣一層的妖鱷,以他的實力足夠奪舍。
修道界有一條奪舍鐵律:不可奪舍凡屬生靈。
曾有人妄圖違反這一鐵律,最終結果是此人被一種奇異的力量瞬間抹殺。此事也被記載下來,告誡其他人。那條妖鱷既然有了修為,那就不屬於凡屬生靈,龍桀奪舍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不一會兒,龍桀奪舍完成。一條渾身佈滿漆黑鱗甲的妖鱷浮出水面,他的嘴未動,然而卻是有聲音發出:“主人,屬下奪舍已完成。”蕭漠並未奇怪,妖獸妖蟲妖禽是不會說話的,龍桀機緣巧合下學到腹語術,可以用腹語交流。
“走吧。”蕭漠一步踏在他的背上,再留戀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而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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