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溫柔鄉
劉虞、沈解在風雨樓外並未多留,而是匆匆回到小院方才鬆了口氣。
“劉兄,你知我為人素來謹慎,對待莫名善意總能秉持一份清醒,今日在風雨樓中又察覺出一絲異樣。”
二人對了一遍各自的所見所聞,沈解皺眉道:
“照理來說,我乃散修,資質不佳,鮮有宗門修士願意高看一眼,可今日不同,三名鎮元宗築基修士中,竟有兩人顯露善意。
尤其是言語冷淡的蓮湛,詢問我修鍊《五行化元經》的進境時卻是一針見血…”
劉虞聞言笑道:
“老弟多慮了,為兄也是遭了蓮葉那老虔婆刁難,幸得蓮湛聲援才勉強渡過,只是他不知道《五行化元經》是前輩奪來的,我們還能繼續糊弄一段時日。”
沈解依舊皺眉道:
“我更擔心的是那蓮蕭,此人是法體修,卻素有笑面虎之稱,不可不防。”
他踱了兩步,續道:
“我們修《五行化元經》之事已被三人知曉,《玄冥子論符》則是攻防手段,早晚會顯露人前,關鍵是那部《沉沙遁法》,決不可泄露!”
劉虞沉吟一會兒,道:
“老弟既然如此說了,為兄自當謹慎,這遁法就由我二人而絕,永不傳人!”
二人畢竟在修真界摸爬滾打十餘年,對自家的底牌怎麼重視都不為過。
日落時分,正常修士就要開始靜坐鍊氣。
忽然,沈解覺察到院門外有人聚集,他立刻收斂氣息,要往牆角一處隱秘地道遁去,只聽一女聲道:
“敢問是劉前輩與沈前輩的府邸么?妾葉蓉為老祖無禮之過特來賠罪,還請兩位前輩現身一見。”
葉蓉話音剛落,又一女子溫聲道:
“小妹蕭柔,為蕭氏五代子弟,覥顏請為葉氏與兩位道友撮合,化解齟齬。”
此時,劉虞也睜開了眼,向沈解神識傳道:
“前倨後恭,葉、蕭兩家究竟是美人計,還是真的願意與我二人修睦?”
沈解搖了搖頭,道:
“出去吧,這可不是生死爭鬥,一切都要放在明面上,我們還得遵守臨海城的規矩,不能被抓住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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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北海之中,一座無名礁盤附近,方圓數百丈內的水汽蒸騰翻湧。
磅礴水汽並不彌散,而是盤旋升空,在近千丈處凝結為團團烏雲,雲層中間或有凌厲雷光閃過。
每隔盞茶功夫,便有一道黑色雷霆劈下,正中下方一名渾身赤膊的青年道人。
奇怪的是,青年道人的肉身並未有多少損傷,而是每接下一道黑雷,渾身的元氣倒削弱了不少。
數個時辰后,天色漸明,一輪耀日躍出海面,無盡陽光噴薄,帶來融融暖意。
青年道人也適可而止,手中印訣一掐,空中沉積烏雲徐徐褪色,忽有一陣狂風吹來,將積雲颳得四散而去。
“這癸水陰雷對肉身損傷極重,卻是鍛煉神魂之力的絕佳寶物,可謂一飲一啄,早已天定!”
金一仙閉目中面露笑意,徐徐收束大日精華,滋養飽經雷鍛的疲憊神魂。
他發現,癸水陰雷的觸發也是可以控制的,關鍵在於水之道意是否天然而成。
從昆湖郡到北海之濱的臨海城,金一仙第一次模擬癸水陰雷時,大幅借用了天時天象中的水之道意。
這樣造就的癸水陰雷已經接近了結丹雷劫,豈是他區區築基肉身能抗衡的?
而遠離臨海城,深入北海中后,天時不再,天象單一,金一仙就能完美控制癸水陰雷的觸發條件。
至於他為什麼急於掌握這門結丹道術,當然是為了應對未來的結丹對手!
金一仙已經知道有結丹修士來了臨海城,目標正是自己,所以他才遠離大陸,一方面是加強自身底蘊,另一方面是準備給對手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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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一無所有的散修如何在修行道路上實現階級跨越,從此資源不愁?
這幾日,臨海城的散修圈子裏就流傳着一個答案,一對散修被葉、蕭兩家的支脈女子青睞,欲招為婿。
據說,世家女並非看中了散修的樣貌資質,散修也並非貪慕女色之輩。
至於其中有何內幕苟且,就不是這些同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散修所知了。
他們現在更惱火的是那個不知名的鎮元宗結丹上人,為了一個要犯封了臨海城,不許修士出海獵妖。
要犯在臨海城?不知!
何時解封?也不知!
有補償?更不知!
所有散修都憋着一股氣,氣的不是身份成謎的要犯,而是這禍害一城的鎮元宗結丹,遲早要趕他出去!
半個月後,劉虞小院。
適逢雨夜,庭中積水如溪流縱橫,忽然,一個大漣漪出現在了泥濘的水面上,隨後又消失不見。
“吱呀”一聲,彷彿有大風吹過,窗扉洞開,露出了森森暗室,隱有人影閃動。
沈解長長鬆了口氣,冷不防一人道:
“老弟,來了?”
沈解聞言悚然一驚,隨即笑罵道:
“看來劉兄並沒有沉醉在溫柔鄉里,還知道我們有幾斤幾兩,不然小弟可是要對劉兄當頭棒喝了。”
“哼!”
劉虞冷聲道:
“聽說老弟平日裏握着蕭家小姐的玉手書畫符籙,晚上更是同參雙修,好得蜜裏調油一般,是真的么?”
二人夾槍帶棒諷刺一番,又都哈哈大笑起來,沈解先止住笑容,道:
“看來蕭、葉兩家皆是看中了前輩給的傳承,怪不得美女投懷、絲竹繞耳,只是他們僅僅是看中了傳承,對我們兩人根本沒放在眼裏。”
劉虞目光陰冷,道:
“區區兩個支脈女子就想換傳承,他們可真打得一手好算盤,也不怕撐死!
沈老弟,這兩家人雖不阻止你我會面,但有些心裏話還得四下無人才好分說。
我們此番出來全靠蓮蕭、蓮葉定時去風雨樓,向鎮元宗結丹彙報要犯搜查之事,下次見面便是攤牌之際!”
沈解亦眼含殺機,道:
“不錯,這兩家表面上對我們放任自流,僅僅以兩名女子作為牽絆,可那是因為臨海封城,我們無路可逃。
一旦鎮元宗結丹開了城,蓮蕭、蓮葉以及兩家築基門客豈容我們隨意離開?
到時溫柔鄉變成毒蠆盆,你我即使交出傳承,恐怕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一刻,二人做散修時的陰毒心思徹底爆發出來,那是自小生活在溫室里的家族修士遠遠不能想像的。
須臾之後,房門內已人影皆無,小院中重新陷入沉寂,唯有暴雨之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