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傳話

印象這東西，向來都是講究一個趁熱打鐵，要是不能夠在人對自己印象最好的時候加深這種印象，反而會錯失良機。

姚錦瑟雖然不知道，謝雲安心裏頭到底對她是個什麼樣的印象，但肯定不會太好，否則昨天晚上就不會有那些驚訝和意外出現在他的臉上。

許多東西，其實姚錦瑟自己想想也能明白過來。

新帝繼位，妃嬪們入宮定下名位高低的時候，公主還不是公主，只是姚氏肚子裏面的一個孩子，這個沒有醫學影像的時代，自然不可能在娘胎里看出孩子的性別，再怎麼樣高明的國醫聖手，也不敢實打實地下這個保證。

所以那個時候，姚錦瑟是有可能生出皇子的。

在這種可能之下，她都只獲得了一個婕妤的位分，甚至連個封號都沒有，就可想而知，在謝雲安的心中，姚氏是個什麼樣的形象了。

沉默寡言，毫無特點，即便是有幸生下孩子，恐怕這樣的孩子也不會有什麼出息，更何況他正年輕，正當年的好時候，以後還會缺孩子嗎？

恐怕那個時候的謝雲安，從來都沒有把姚錦瑟肚子裏面的孩子放在眼裏過，大周朝國力強盛，在他手裏面只會發展得更強，甚至民間百姓的生活都要比前朝好上不少，謝雲安這種自負的人，自然不會輕易看中一個家世平平樣貌不顯的女人。

而到如今，事態之所以發生這些變化，不過就是因為皇帝登基已經有些日子，偏偏後宮沒有一個新人有孕，再加上那些爭風吃醋的人，連巫蠱這樣為人所忌諱的手段都用得出來，樁樁件件都足夠使人煩心了。

那麼這個時候，最純凈的自然就是連一歲都不到的小公主了。

皇上之前會來毓秀宮是因為公主，這一點姚錦瑟心知肚明。

宮裏面的女人總是幻想着皇上的愛，以為只要和皇上產生什麼情感上的連接，就能夠在這宮裏面暢通無阻地做任何事情，可是姚錦瑟卻知道，人世間的所謂愛情，不過是千百年來，男人給女人編織出來的一種謊言罷了。

愛當然是重要的東西，對於一個人來說，作為個體，能夠獲得別人的愛，尤其是無條件的愛，所能帶來的好處自然相當多。

所以男人們為女人編織出來愛的謊言，加上數以千年計的禮法規矩，一起把女人們關在籠子裏，讓女人們也沒有了別的選擇。

除了愛男人，女人什麼都不能做。

可是真正見識過了廣闊的世界之後，人又怎麼能甘心回到這樣的牢籠之中呢？

姚錦瑟始終覺得，如果一個人能夠獲得權力，獲得金錢獲得地位，獲得來自無數人的仰慕和尊重，那麼不管這個人是男是女，姚錦瑟都不相信，這樣的一個人會為小情小愛而打動——或許總會有那種願意為了別人的好而付出真心的人，可是要說情愛兩個字能超過這樣人的身家性命，姚錦瑟是決計不相信的。

所以她不覺得謝雲安對自己有什麼男女之情，他有相當多的女人，這後宮之中，溫柔端莊的、明艷大方的、活潑熱辣的、清麗害羞的，他想要什麼樣的就會有什麼樣的，看得多了，也就淡了。

容貴妃也好，喬嫣然也好，不過就是他審美點上最喜歡的人，但是不管是哪一個人，在面對他的時候，終究都還是小意溫柔，用心討好的。

所以姚錦瑟不能一樣。

放在以前，姚錦瑟絕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把心思用在討好男人上，可是現在這種事真真切切發生了，她又覺得有些好笑。

但是又能怎麼辦呢？

既來之，則安之，落在這麼樣一個境地裏面，接受現狀等死是她絕對不能做的，那自然就只能謀求改變。

不求男人心繫自己，但求一個安身立命。

姚錦瑟看了眼窗戶，明紙糊窗固然亮堂，卻終究不像是玻璃那麼透徹。

這年代，玻璃還是琉璃，還是奢侈品，是不能用來做窗戶的。

然而隔着不怎麼透明的紙窗，她還是能隱約感覺到，外面北風吹盪的模樣。

過了這個年，公主就要一歲了，身體康健的孩子，已經可以出現在祖母身邊了。

姚錦瑟始終記得，這孩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封號，姚錦瑟心裏有着打算，連乳名都沒有起。

作為皇后的沈清音在這件事情上雖然之前說的明白，得等到周歲之後，公主才能冊封定名上玉牒，可是就算是不怎麼被待見的二皇子也不是一直等到那時候才有的名字。

規矩是規矩，父愛是父愛，如果真的要等到規矩來做這些，那麼公主這一輩子，恐怕也就都只能守着規矩，過謹小慎微的日子了。

就算不是母親的身份，姚錦瑟也絕對不想看這種事情的發生。

在這個世道，皇子尚且可以自己爭出一番天地，公主的一生所系，就全在她父皇的憐惜上了。

如果不能夠得到皇上的偏愛，有太后的庇護也是好的，如同謝雲安這種吝嗇的人，想要從他的身上額外得到些什麼，實在是太難了，所以姚錦瑟乾脆也不費這個功夫，直接從別的地方使勁。

雙管齊下，如果她有製作暖氣的這份功勞，就算是皇帝不獎賞她，太后也是得做做樣子的，哪怕最後什麼都沒得到，貴妃那邊說不定也能得些好處。

萬事開頭難，姚錦瑟也不奢求其他，只要能有就行了。

在這後宮之中，最好的樣子，其實是像靜妃一般，看起來什麼都不爭不搶，但實際上什麼的好處也沒落下她，但凡要真的做點什麼事兒，也不至於做不了。

說到靜妃，姚錦瑟倒也想着金釧，之前永和宮那邊對外幾乎是全封閉的，姚錦瑟手裏沒有權柄也插不進去手，如今到方便許多了。

管着冬衣炭火的發放，總歸還是有些好處，庄妃只管着大頭，整體的賬目上不能出錯，至於具體安排什麼人去送東西，這些都是何雲清和姚錦瑟要操心的事，而靜妃的永和宮自然也是需要炭火的地方。

想要傳一句話進去，終歸還是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