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冷熱與對錯

赤鐵堡-領袖之池-榮耀之塔/**:**

有嗎？

艾露伊尷尬地皺了皺眉。在地球上的那一天，那個月色如醉的夜晚給她的印象，只有超級領袖說的那些令人心痛的話而已。以至於她一度忘記自己竟然還曾經向他這樣許諾過。在渾身的虛脫中，艾露伊只感到一絲無所適從的麻木。

Prime用充滿憐惜的眼神凝望着她，希望她能為此解釋些什麼。他總是把話說得很嚴肅，可無論是摸摸她的腦袋，還是俯下姿態微微仰視坐在大儲物箱上的她的模樣，都不像是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於是她認真地再次對上他的雙眸，反問道：“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師父受刑嗎？”

小精靈的疑問讓超級領袖也沉默了。在少頃的思考後，Prime又輕嘆了口氣：

“縱然不能坐視不理……可也應該量力而行，你說是不是？”

小精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乾脆先不說話，而是稍稍往大箱子的邊緣挪了挪，然後用眼神示意Prime坐到她剛剛騰出的地方來。

身為超級領袖，他實在不需要這樣拘束地半蹲在她面前。若是他們有事要交談，那也應該面對面坐着才是。

小精靈最終挪到了箱子頂部的最裏面，給Prime留下一大片坐席后還能把自己的雙腿也放上來，就像爬上一張床似的——這樣就能背靠着牆面對着他了，而不是不自然地與他並肩而坐。

Prime領會到了小珍珠的意思，便順從地在她面前的儲物箱背上坐下。這間屋子準備得匆忙，自她的行李被送來之後還未曾被收拾佈置。然而此刻，在略顯雜亂的閣樓角落中，黯淡的暖光反而顯得十分溫馨寧靜。

“……何況你還答應過我。”坐在箱子上的超級領袖側身望着她，擔心她逃避問題而再次認真地強調。

“可是領袖先生，我只是會累一點兒，而已……我不會受傷的。”坐定之後，艾露伊探着頭湊近領袖先生，她的光學鏡已經因為虛弱變成了淡紫色，但那真誠的眼神卻使它們看起來仍然十分明亮。

Prime眉頭緊皺，已然意識到她在使用自己的天賦這一事上沒那麼容易聽話。然而真實情況哪有她所說的“只是累一點而已”那麼簡單？精靈可不算是什麼天生的醫師，這種以自己的生命置換他人的生命的方式，誰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倘若哪一天他不能隨時出現，誰來保護像此時這般孱弱的她呢？

汽車人領袖深深地吸了口氣，垂下眼眸：

“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再這麼做了，答應我。”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命令，卻也像是請求。他沒有追究她的言而無信，也沒有責怪她在黎明之城的無禮和莽撞，有的只是對她的關切與擔憂——難道這些都只是出於憐憫嗎？

“……嗯。”艾露伊點點頭。從進門的時候直到現在，領袖先生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他的無奈和憂慮讓心有芥蒂的小精靈也不免感到火種有愧。

“領袖先生，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傷害師父呢？”艾露伊開口問。

見小精靈轉移了話題，Prime便也耐心地回答：

“在先賢祭儀中受罰，向來被黎明之城視作一種傳統文化，蒂寧看重霜影，在她的眼裏，這樣的磋磨……是一種榮譽。”

艾露伊越聽越覺得迷惑。傳統文化？榮譽？自然，以她樸素的觀念很難理解這種風俗。

“可他們懲罰師父的理由……都只是猜測不是嗎？哪有證據證明師父和縱火真的假賽了呢？”艾露伊低聲呢喃，語氣則帶着些不以為然的意思。

“霜影沒有否認那些指控，自願接受懲罰……這是她的選擇。”Prime柔聲說道。

“可是，難道連您也相信，師父在徵召終試上舞弊了么？”

“的確有這樣的傳言……”望着小精靈莫衷一是的模樣，擎天柱也有些好奇起來，於是他也稍稍湊近了一點，“艾露伊，你以前並不想成為霜影的徒弟。你的師父……還有縱火，他們曾經對你也並不友好，你相信他們嗎？”

領袖先生故意不回答，反而給小精靈拋出了一個足以讓她茫然的問題。

艾露伊果然陷入了沉思——在領袖衛隊公開招募的那一陣，霜影與縱火在她看來確實就是霸凌者的樣子。她當時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灰玫色的女汽車人，更因為她費盡心思加入了領袖衛隊而難受了好久好久。

好不容易在星古衛圖書館見到Prime的那一晚，卻得知他要讓霜影做她師父的時候，她的火種簡直都要碎了！可是經過了長期的訓練與更深入的了解之後，艾露伊已對他們有了改觀。

“我的這位師父嘛……雖然有時候很兇，人也很固執，不過，我相信她對您的忠直，她……應該不屑於這麼做。”艾露伊歪過腦袋，左手托着臉蛋認真地說道，“至於縱火……他為了師父，好像什麼都願意去做，可是只有猜疑而沒有實據，是不能給人定罪的，對不對？”

艾露伊的光學鏡一閃一閃的，那雙泛紅的尖耳朵則軟塌塌地垂向同一邊。可是Prime卻並未回應她的話，他只是默默地聆聽，像是愣在那裏一樣。直到他嘴角微揚輕輕淺笑，艾露伊才意識到他並不是發獃走神，而是一直在盯着自己。

Prime認真地凝望着小精靈。從一進門開始，他的眼光幾乎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他彷彿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凝視是否會讓她感到不自在，也確實沒有在認真聽她說話的樣子——在她默不作聲之後，他仍然只是目不轉睛地望着她，嘴角還總是忍不住揚起。

“領袖……大人？”艾露伊小心翼翼地改口喚了一聲。

“嗯，說的不錯。”Prime露出恬淡的笑容，順着小精靈的話應道。霜影和縱火過去也曾為難過她，他並非不知情。可她卻對他們不計前嫌，還知恩圖報……怎麼會有這麼溫暖善良的，惹人愛憐的小傢伙呢？

“在黎明之城……有見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嗎？”Prime又問，如同閑聊一般帶着好奇的語氣，這段不曾休憩的時日所積累的愁困也似乎不復存在了。

領袖先生突然的健談也令艾露伊有些猝不及防。她本想繼續詢問師父的事，但聊天的風向卻這麼快就被扭轉。在靜謐的高塔之上，外廊的燈光點亮的閣樓里，她與他相對而坐。這場景一點兒也不真實。

從那雙蔚藍的光學鏡中，艾露伊竟然看出了領袖先生對於她能分享些什麼的一絲期待。

可這趟黎明之城之行實在不算是有趣的體驗。她想說那兒的建築風格和這裏很不一樣，想說那些山崖和高地在暮光下很美，也想說那些獨特的動物，如崖壁上築巢黃金飛鳥，它們的蛋竟然還會發光……

然而，在半晌的沉默之後，她卻只是抬頭說道：

“蒂寧女士……送了我一樣東西。”

艾露伊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將背後的leu狙擊槍取了下來，放在了自己盤起的雙腿上。

Leu並非高端型號，乍一看就和軍院新生用的差不多，並無特別之處。但只要是身經百戰的汽車人，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把槍的槍身上安裝的改件實際上全都極其優越——配置起步至少是指揮官級別，而那台G-R6瞄準鏡則是領袖之池最高性能限量款，珍貴無比。

不過，艾露伊一直以為這只是探長用舊裝備幫她改裝的諸多部件之一。畢竟就算是霜影師父，也沒有明確指出Prime對她的偏愛究竟體現在哪些方面。

但顯而易見的是，蒂寧認得出這些稀有又貴重的配件。執政官敏銳且警惕——即便不關注娛樂網站，有關超級領袖的緋聞也早已在眾口紛紜中傳入她的聽覺器了。黎明之城科技大師發明的“灼芯”也是一種稀有配件，可以進一步強化火力，還可以增加武器的使用壽命。這樣的禮物，蒂寧通常不會輕易送人，但她還是將它贈送給了這位名噪一時的“艾露伊小姐”。雖然名義上說是對她樂於助人的報答。

蒂寧女士以對她的狙擊槍感興趣為借口，在觀察這把槍的時候就不由分說將那片灼芯嵌入了能量匣中。艾露伊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

“這塊‘灼芯’，應該非常昂貴吧？”艾露伊將打開的能量匣向眉頭微蹙的超級領袖展示，眨了眨光學鏡問道。她一直想把它取出來，可它已經被死死地嵌牢了。

“嗯，有價無市。”Prime抬眼相望，始終溫和地微笑着，“艾露伊，你救了黎明之城的神聖馭獸，這是你應得的謝禮。”

“……您怎麼什麼都知道？”小精靈抬起頭嘟囔了一句，蹙着眉頭望向Prime清澈的目光。

超級領袖竟對她所做的一切都一清二楚，這讓她感到惶恐——但想一想自己此刻的處境，也沒什麼好詫異的了。於是她勉強地苦笑着，又低頭自言自語道：

“我差點兒忘了……您和蒂寧女士關係很好。”

在Prime看來，小精靈有些酸里酸氣的話當然盡顯可愛。所以他只是無奈地解釋，眼中泛濫着遷就與寵溺的笑意：“是……卡斯托告訴探長，我才知道的。”

超級領袖溫柔起來，恐怕南極洲的冰川也會融化吧。可艾露伊卻仍是勉為其難地苦笑——油然而生的一絲酸楚瀰漫於火種，讓本來就能量虛脫的小精靈愈發覺得心累。她俯下身去，低頭凝視着這塊晶片，想起了在鐵堡軍院第一次與蒂寧女士偶遇的那一晚。超級領袖與執政官站在一起，才算是相得益彰、珠聯璧合。

網上關於‘艾露伊小姐’的鋪天蓋地的討論，她早就看過了。其中不乏對她的指摘與貶低，以及諸如“心疼蒂寧”之類的主題。

“Prime，我，我有點累了，我能在這兒休息一晚上么？”

再次抬眸時，艾露伊深吸了口氣。她忽然匆忙地終結了話題，實際上是火種已難受到找不到什麼可說的了——她感到心酸痛苦、憤懣不甘，火種腔都像是被堵着了一樣。

對於精靈突如其來的請求，Prime也一時沒有心理準備。領袖原本期待而精神奕奕的光學鏡一瞬間便流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當，當然，”他強顏歡笑，神色有些恍惚，“你也需要好好休養……搖擺送來的補品在保溫箱裏，記得按時服用。”

接着，在僵硬地停滯了幾秒后，他才起身向透來星光的門外走去。

艾露伊則靜靜地坐在儲物箱上，目送着汽車人領袖遮蔽光線的高大背影。從前，她做夢都想能與領袖先生待在一起，對與他相處的每分每秒都無比珍視懷念。可是現在她卻已經能夠心安理得地放他的鴿子，還能夠刻意地趕他走了。

想到這些，小精靈原本難受且麻木的火種竟然體會到了一種痛快。

“對了，艾露伊，”在走到門口處的時候，Prime忽然轉過身來，“……不要再睡在房樑上了，那裏不適合休息。”

在他進門之前，她正巧從那上面摔下來。雖然不會有什麼大礙，但他總還是不放心，因而還要再叮囑一番。

艾露伊仍舊坐在原地，只是平靜而冷淡地朝他點了點頭。

她的乾脆與他的遲緩對比鮮明，於是超級領袖便識趣地轉身離開。可當他即將按下鎖門鍵時，身後又傳來了小精靈稍顯急切的聲音：

“Prime！”

“嗯？”

“我，我想先洗個凈化澡，請問清洗室在哪裏？”艾露伊有些猶豫地問。

精靈跳脫的想法讓超級領袖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他愣了兩秒才答：“……在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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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珍珠為什麼這麼喜歡洗凈化澡？

——將她領到清洗室之後，Prime又不禁產生了這樣的疑惑。在直隸警署總局與鼓石會面時，他也曾毫不避諱地向老工匠問起艾露伊的生活習慣。鼓石便說這丫頭除了早出晚歸之外沒有別的問題，而且每天都要洗凈化澡，一天不落。

訓練、做實驗或是捯飭裝備，都不至於一天就能讓她臟到需要洗凈化澡的地步。可她還是會把洗澡當成一件首要任務去完成，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一直到小精靈從清洗室出來，乘坐的電梯經過他的辦公室返回塔樓頂層時，Prime才驀然回想起一件許久之前的事——

在青丘參加那場血色婚禮時，領袖之池正巧收到了救護車的消息。匆匆回到醫療中心的超級領袖只想知道這位死而復生的老朋友的情況，因而並未來得及了解，原來是艾露伊幾乎耗盡能量才救了他的命。

Prime還詫異於她為何會滿身污泥、狼狽不堪地出現在那裏。而且，他不但對這一切漠然置之，還自以為好心地提醒她先去洗個凈化澡……

想到這裏，坐在辦公桌前的Prime便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光學鏡，在滿火種的後悔中以手扶額。

由於對小珍珠做了太多過分的事，他一時竟不知該從何時何地開始反省了。

然而，她卻好像已經不在乎了。

從出現在與鐵堡軍院的舞會上開始，她已然享受着沉醉於與自己無關的生活。她的愛慕者數不勝數，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可以輕易被爽約的對象而已。

就像今晚，他那麼希望她能早點回來，那麼希望能與她多說上幾句話……可最後，他幾乎是被趕走的。

真是自作自受啊。

在埋頭自責中，Prime映在地板與牆面上的身影顯得那樣落魄。對她的愧疚、憐愛、痴迷迫使他鬼使神差一般打開了通訊儀。

也許她已經睡了吧……但倘若她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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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凈化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對於艾露伊來說，就像是和每次休眠之前與極光道晚安一樣習以為常。

只是現在，她必須習慣沒有極光亮起觸角回應她的晚安了。沉睡一千年的孤寂仍舊纏繞着她，宛如詛咒一般。即便是在赤鐵堡最中心的地區，視線最好也是最安全的所在，奇爾希·艾露伊也不能安然入眠。

雖然清醒地明白那些流言蜚語無需掛懷，她也早已不像從前那樣對超級領袖有着無限期許……可當直面着他那溫柔到無以復加的目光時，她還是忍不住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念想——比如，他的憐憫或許也會變成一種深情？一種最完美的女汽車人也得不到的深情。

輾轉反側中她又拿起平板瀏覽器，便恰好在“落山之前。”這行字的下方收到了一行新消息：

“晚安，小珍珠。”

艾露伊累是真的，睡不着也是真的。更重要的是，這句“晚安，小珍珠”也讓她原本就因為暴晒而紅彤彤的耳朵愈加灼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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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這條信息的Prime幾乎已經褪去了身為超級領袖的剋制與偽裝，畢竟，從前的他從來沒有在通訊系統中談論私事的習慣。

領袖的私人辦公室——或者說私寢更加合適——有一片寬闊的飄窗作為休憩的床榻。倚靠在那裏能透過巨幅的晶璃窗眺望赤鐵堡最中心的區域，欣賞鋼鐵帝都徹夜的繁榮。

不過自戰爭結束以來，Prime從不躺下休眠。除了坐在辦公桌前簡單地閉目養神之外，其餘時候他也基本就只是以載具形態在玄關處小憩而已。

而今晚，過去一段相當長的時間積累下來的辛勞疲累，加上那隻小精靈的刻意冷落，已幾乎要將這個孜孜不倦的大傢伙壓倒了。他感到火種冰冷，進而連機體的溫度也一度驟降，光學鏡也變得十分黯淡。

在心有不甘中，超級領袖關閉了得不到回復的通訊儀，起身向那已然堆滿了看完的或是沒看完的經筒和捲軸的飄窗走去。

“咚咚咚——”

一種古老的敲門聲隱約從他的身後傳來。他停住腳步，在原地怔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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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扇門的門鈴設置得又高又不明顯，所以艾露伊只能採用最古老的手敲方式，不合時宜地拜訪超級領袖的私寢。

當大門自動展開，Prime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艾露伊顯然因自己的反覆無常而忸怩不安。

“領袖先生……”精靈喃喃道，不敢抬頭。

“怎麼了？”在一聲深深的呼吸之後，汽車人領袖仍舊溫和地問道。

“我，我覺得好熱，有點睡不着。”艾露伊接著說，仍舊垂着腦袋。她確實是太熱了，黎明之城的烈日晒得她雙耳泛紅，甚至連面頰都變紅了許多，即便洗了凈化澡也不能恢復過來。那隻原生的右翼，也因為發燙而變得更加晶瑩剔透，看起來就像蟬翼一般纖薄。

“黎明之城……是有點熱，”得知小精靈的來意，Prime無奈地淺笑，“製冷儀的開關在，靠西的窗角。”

艾露伊抬起頭，沉默地望着認認真真地幫忙想辦法的超級領袖。在抓住他的眼光之時，他仍是那副不知所以然的溫和模樣。

是無奈的微笑，但也有不甘心。

“……噢，謝謝您。”艾露伊語氣凝滯，像被什麼東西噎着了似的。說完她便識趣地轉過身去了。

說困了的是她，說太熱了睡不着的也是。哪有像她這麼出爾反爾的呢？何況還是對至尊陛下。

不過，在她才剛邁出一步（甚至其實只有半步）時，她便猛然一趔趄——身後的汽車人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則輕鬆地握住了她的腰身。

一時迷糊了的艾露伊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就被一整個兒拉回了那扇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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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me？”

慌慌張張的小精靈顧不上構思語言，只能儘力昂頭觀察超級領袖的神色。

他一手摟着她的腰就能輕鬆抱起她，將她抵在牆上的時候，那上面的一幅數碼掛畫甚至都因這陣猛烈的動靜而在晃動之後墜落在地。

至於它是否摔壞了，Prime暫時也懶得管。

他先是彎下腰，熟練地將懷中熱乎乎的小妖精摟緊。在低頭相視時，他伸手撫過了她那紅撲撲的臉頰，然後托起了她的下巴。如此一來，他便能近距離地凝視她那雙紫盈盈的、慌亂又迷糊的光學鏡。

艾露伊急促地呼吸着，抬眼愣愣地與汽車人那幽藍深邃的雙眸對視。方才的笑容消失了，此刻的他看起來面容冷峻，甚至在逆光中還有些陰沉的樣子。

她就這樣被困在他的臂彎中無處可逃，也因為驚慌而口不擇言：

“我，我現在不需要‘可憐’了——唔……”

艾露伊的振振有詞還未能完結，超級領袖就湊身吻了上來。他的懷抱將她完全裹藏，故作決絕的小精靈只能在動彈不得中噤聲，而後閉上了光學鏡。

Prime一手摟起她的腰，一手則重重地扣在她束起的雙翼上——簡直就像是要把她整個扣進他的火種里去似的。

“我需要。”

Prime瞬息的停滯只為了說這三個字。

她被無比自然地放在了伸縮收納柜上方，這場景與之前在星古衛圖書館的書桌上簡直如出一轍。

只不過這一刻，Prime的吻也比那時更加熱烈，而艾露伊也略微體驗了一下這位汽車人領袖真正的能量級——火種源在上，他只需要稍稍使出一點點力氣，她便毫無掙扎與反抗的餘地。她伸手想在這令人窒息的束縛中找尋一絲鬆弛，他便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接着毫不留情地將它緊扣在了牆上。

動不了一點。

而且他似乎也很清楚地知道限制她需要的力度。艾露伊甚至覺得，他只要再多用力那麼一點，她就會被拆卸掉。

她的耳朵與臉頰仍舊是滾燙的，緊貼領袖大人胸膛的機體卻感到冰涼。而在這副機械身軀之下，火種則宛如恆星一般燃燒。在冷與熱的交錯之中，在Prime近乎蠻橫的擁抱與愛撫里，小精靈幾乎就要找不到自己的理智了。

雖然從前也不能說很有理智，可那句話她是不會忘的。

汽車人領袖顯然已在縱情中忘乎所以，在親吻之餘還不肯鬆開環抱她的雙臂。更令她猛然一驚的是，那隻名叫領導模塊的聖物竟然從他的火種里滾了出來，就像是被隨手丟下的一串礙事的鑰匙一樣。

接着，他的身體似乎也變得更重了。

“Prime！”艾露伊見勢連忙摟住了領袖先生的脖頸，又將腦袋搭在了他的肩頭，輕聲細語道：

“您說過的，不能再犯‘那樣的錯’了。”

艾露伊的語氣甚至帶着一絲莫名的笑意。說這話的時候她還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又摸了摸他那修長的聽覺器，如同在撫慰着一隻……等不及乾飯的大狗狗。

“我可以食言嗎？”意識到小珍珠話外之意的Prime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在她的耳邊輕語。

“……不可以，陛下。”艾露伊一邊回答一邊撫摸他那未免有些太過精緻的右耳。她的語氣極盡真誠，咬牙切齒間又儘是堅決。

超級領袖顯得有些沮喪，但他並不想就這麼放過這隻蓄謀已久的小傢伙。望着從他的頸窩裏探出頭來的、志得意滿的小珍珠，Prime又一次覆身貼了上去。

先是脖頸，然後是下巴和臉頰，包括鼻子和眉頭，以及頭頂上那始終無法降溫的聽覺器……極其溫柔的親吻讓艾露伊的機體如同被電流穿過一般酥麻。

但他總是刻意避開她的唇，他的擁抱也不像方才那樣強勁，只用一隻手輕輕地摟着。

Prime閉上光學鏡感受她的反應，直到她也變得心急如焚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