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赴約
“蘇安nim，請問真的不打算再考慮一下了嗎？”
“那個，這位社長nim，不是我考不考慮的問題啊，是我現在已經有合約在身了。”
“我知道你有合約在身上，但你也可以嘗試一下來我們公司的。像之前說的我，們會將所有的資源傾斜到你的身上……”
“不用了，我目前還沒有離開pledis的打算。社長nim，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工作。”
跟電話那邊的男人匆匆地做了結尾之後，蘇安終於掛斷電話。
這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三個邀約的電話了。
既然已經將手機拿出來了，男人撓了撓頭，也沒打算馬上收起來。
他不急不忙地打開了melon，然後查看起了實時榜單。
他的《每日每刻》在今天早上短暫地掉出了榜單之後，在傍晚大多數職場人下班的時分，又重新回到了榜單中，甚至排名還比昨天要高了一些，在96位。
而這，大概就是今天他收到那些電話的原因了。
說實話，要是這幾通電話的內容能夠更加有營養一些，蘇安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跳槽。
可惜的是電話里的人除了畫餅就是畫餅，只說會有資源，卻沒有什麼實際的利益，甚至在他說出自己已有條約在身的暗示之下，他們還是毫無表示。
起碼跳槽的違約費得幫忙付一下吧。蘇安無語地想道。
當然，這只是一個理由，另外的原因還是電話里的這三個公司身為皮包公司有些太過明顯了。
估計就是想嘗試一下坑蒙拐騙，看能不能賺上一筆。
即使不是皮包公司，應該也是那種沒什麼底蘊的落魄小公司，不然怎麼也不至於在榜單上找他這種“野生音樂人”。
而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的話，他會接到這三個電話，還和pledis也有一定的關係。
雖然已經和公司簽了專屬合約，但畢竟他只是一個小人物，還不夠格讓公司專門動用人力認證他是旗下的藝人。
melon榜單並不是那麼好進的，它需要多方面的因素：宣發，藝人名氣，歌曲質量……
而這其中，藝人本身的名氣對歌曲的加持可能佔據更大的比例。
所以蘇安並沒有因為這幾個電話而沾沾自喜。
他知道自己的歌大概只是運氣好，加上有各個流媒平台上電視劇切片宣傳順帶而來的熱度，才能夠在這兩天擠到隊尾去。
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的歌能夠在榜單上堅挺多久。
更何況來電話的都還只是一些小蝦米公司。
若是jyp之類大公司打電話過來之後再高興也完全來得及；至於其他的，在哪掙錢不是掙錢？
將手機上melon關掉，蘇安打開了kakaotalk。
劇組那邊當然也知道了他的歌上了榜單，所以也讓關係相對更為親近一些的車相燁來表達了一番祝賀。
簡單感謝了一下，同時也表達了對電視劇收視率的祝福之後，這一個對話也算是結束了。
蘇安此刻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個人發來的信息。
『我和澀琪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到餐廳了。』
男人看了看時間——有些緊迫，不過應該可以準時到。
他單手收拾着工位桌面，另一隻手則是回復起了裴珠泫的信息：
『知道了。請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到。』
裴珠泫說的餐廳是一家西餐廳——蘇安查過，人均消費好像不太低。
餐廳的地址已經事先被發到了他的手機里了，離pledis大樓並不遠，只不過當他緊趕慢趕來到餐廳之後，裴珠泫和姜澀琪已經在餐桌旁了。
他輕輕地挪動座椅，在她們面前坐了下來。
“對不起，還是來晚了一些。”
“沒事，我們也剛到沒多久。”裴珠泫笑着擺了擺手。
她今晚應該是稍微打扮過，卻不是之前見到的美容室妝容。
精緻的面容略施粉黛，比平時更加清晰地勾勒出了她優越的五官，眉間也多了一絲清冷。
一對圓形的銀質大耳環靜靜地掛在她的臉旁，似是害羞般，半掩藏在輕輕地披散在她肩前的如絹黑髮中，不太引人注目。
或者說只是人們的視線都被那如畫般太過於美麗的容貌搶奪過去，根本沒有辦法注意到那一雙本來也光彩耀人的耳環。
“你要不要看看吃什麼，我還沒點呢。”
在略微泛黃的燈光下，蘇安和裴珠泫的目光交錯了一剎。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束光經過某一隻耳環的反射打到了男人的眼裏，他很快將視線落到了她芊芊素手拿着的菜單上。
他沒有接過菜單：“我還沒有來過這家餐廳，也不知道什麼好吃。”
事實上，蘇安二十多年的人生之中基本沒有吃過西餐，更何況是在這種看起來就比較高檔的餐廳里就餐。
所以就算讓他點菜，他也點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印象中吃西餐的經歷，大概只在小時候和父親一起去那種不太正宗的西式家庭餐廳時有過。
而且總是兩個人吃着三人份的家庭餐。
蘇安心底暗暗地嘆一口氣，視線重新聚焦回到了裴珠泫的臉上：“你們點就好了，我相信你們的口味。”
裴珠泫沒有推辭：“是嘛，那我們先點了。”
她將菜單放到了自己和姜澀琪之間的桌面上，然後將自己的頭髮捋到了腦後，隨後低頭便和一旁的女孩低聲交談了起來。
怪不得說人總是喜歡美麗的事物，坐在此刻的位置上，蘇安差點沒能將視線從裴珠泫終於從那一頭黑髮之後顯露出來的流暢頸線上移開。
也是察覺到自己在她的身上停留太久的視線有些唐突，他才將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姜澀琪上。
相比起穿着一件黑色長大衣，打扮得知性而成熟的裴珠泫，她只在腦後紮上一個髮髻，簡單地套上了一件灰色的連帽衫，然後將半個手掌藏在了袖子裏，配上她時不時微動幾下的泛紅鼻頭，顯得更加肆意隨性一些。
點菜倒是沒有花太長的時間，主要是蘇安面前兩人的目標看起來很明確，簡單確認了他自己的忌口之後，很快就統一了意見。
她們還問了蘇安是不是開車過來的。
看着侍者拿着菜單的身影漸漸遠去，蘇安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收了回來。
“看來這會是一頓豐盛的晚餐了。”他笑了笑，“托你的福，irenexi。”
“只要合你的心意就好，畢竟這頓飯本來就是我請你吃的。”裴珠泫對蘇安也回以微笑，不過很快，她的眉間又假意蹙了起來，“但是，稱呼還是要這樣嗎？”
聽到這句話，蘇安不由得愣了愣。
稱呼？
他回憶着之前和裴珠泫的交談，終於想起了什麼，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無奈的笑容：“知道了，nuna。”
也是此刻，裴珠泫臉上更盛了一些。
她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看向了一旁的姜澀琪：“你應該還記得吧，這是澀琪，你應該比她要大一些，直接叫名字就好。”
“我記得的。”蘇安有些失笑，他看向了一旁的姜澀琪，“我們也隨意一點就好，怎麼叫都可以。”
女孩也樂得如此，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是憨憨地笑着：“知道了oppa。”
“對了，趁沒有忘記，先把這本書還給你。”
裴珠泫轉過身，從自己放在背後的包中取出了書，然後放到了蘇安的面前。
“其實我之前就說了不用專門這樣面對面給我的。”蘇安將書拿起仔細端詳了一下，基本上和他放在sm錄音棚的時候是一樣的，甚至還多出淡淡的香氣，“現在不是有那種幫人配送的服務嗎？”
“怎麼，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們兩個嗎？”
“倒不是這樣……”
“不是就老老實實收好就行了。”
蘇安的脖子難以察覺地一縮。
怎麼說也比自己要大上一歲，還是老老實實聽話吧。
“不過說起來，最近的那個metoo運動不是很不一般嗎？”
他將書收進身後的背包之後重新轉過身看向裴珠泫，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話。
“而且好像有挺多都已經證實了。”
“也幸好現在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她們才有機會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不然這些事情都要一直被埋藏着。”女人嘆了一口氣，“希望這個運動能夠更加持久一些吧。”
“要是真的這樣持續下去的話，其實說不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嗯？為什麼？”
蘇安理解裴珠泫此刻略顯疑惑的表情。
他沒有介意，只是開始闡述起了自己的觀點：“往小了說，這只是一個民間運動。”
“但是如果往大了說，這其實是一場政治運動，是有關社會兩性關係與結構重新調整的議題。”
“韓國和作為運動發源地的美國之間，國情有很大的不同。”
“具體表現就是韓國的性別問題已經根植在了國家的發展中。它的頑固程度並不是美國能夠相提並論的。”
“要是這場運動的發展方向有所偏差的話，說不定就會激起另一個群體的抵抗了。”
“更何況，就算是性別一樣，人們實際上還是很難團結一致，真正推動事業的只是少數，更多的人只會旁觀，甚至有一部分人只是想依靠這個由頭為自己牟利。”
“這些只會讓矛盾更加激化。”
“社會的輿論對抗大概也就很難平息下去了。”
蘇安沒有再說下去。
這僅僅是一次非正式的晚餐，並不是談論這種話題的場合。
“這只是我自己的一點想法，你們不用放在心上。”
他只笑了笑，想就此把話頭打住，只是裴珠泫似乎還有好奇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到此為止就是最好的嗎？”
她的語氣里有淡淡的探詢語氣，並沒有質疑的意思。
“要是運動的規模只是停留在現在這種檢舉罪人的規模，追求平權的話，那就還好……然而事實上這可能會很難。”
“那你覺得我可以做些什麼呢？”
蘇安愣了愣。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裴珠泫，只是搖頭。
“在這種大事上，我們只要能夠保護自己不要受傷，就已經很好了。”
一陣腳步聲漸漸由遠及近，男人將目光撇開，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要上菜了，你們餓了吧。”
他的目光隨着端着餐盤漸漸靠近的侍者，輕巧地轉移着話題。
只是這也讓他沒能注意到面前的裴珠泫，她眼中莫名閃爍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