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魔法少女天霆
天剛剛破曉。
左蒼被鬧鐘鈴聲吵醒，迷糊看了眼手機，時間為五點三十分。
微O工作群里熱火朝天，被排到夜班的苦逼同事正在呼叫支援，左蒼強打精神，簡單洗漱一下，順便把早餐放在微波爐里定時加熱，讓自己妹妹等下吃得方便。
從廚房出來，左蒼來到自己妹妹的閨房，門上用透明膠帶貼着一張紙條，歪歪扭扭用彩色蠟筆寫着——大笨蛋哥哥不準進來！！！
左下角還畫著可愛的吐舌鬼臉圖案。
每次見到左蒼都忍不住會心一笑，他輕輕推開了左月房間的木門，看向屋內，充滿少女感的閨房中央，披頭散髮的可愛少女正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而米柚則被她死死抱在懷裏，生怕它夜裏跑路了。
昨天晚上一人一獸在房間裏蹦來蹦去，瘋玩了一夜，現在正處於深度睡眠的階段。
左蒼久違地聽到自己妹妹開懷笑聲了。
有了能交流和玩耍的陪伴之物，左月睡覺的樣子也比平時開朗了不少。
左蒼開始懷疑自己這麼一直敵視任何魔法少女和契約獸是不是太偏激太過分了……
也許，魔法少女並不是只會帶來不幸……
小心關上門扉，儘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
左蒼回到自己房間，脫下睡衣，換上自己工作的衣服，對着鏡子穿好領帶，再從衣櫃裏取出外套。
準備出發。
忽然，衣櫃角落裏冒出一陣妖艷紅光，一閃一亮，如呼吸，房間裏的溫度也開始上升不少。
左蒼掀開角落的衣物，露出深藏在裏面的微型法杖，那是魔法少女蒼焰的魔導器——旭日長槍。
“是因為感受到房間裏出現契約獸的氣息，所以主動蘇醒了嗎？可惜，旭日長槍，現在我還是不需要你的幫助哦。”
就像是聽懂了左蒼的話語，房間裏的熾熱光芒也逐漸黯淡下去，甚至能讓人感覺到有些失落的情緒。
“抱歉，我說過了，我不會再變身了。”
左蒼把厚厚衣物放下將旭日長槍深埋其中。
表情複雜。
手機鈴聲急促響起，左蒼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上司催促他快點去工作的電話。
在太陽未完全升起，天邊還隱約籠罩黑暗的時候，屬於左蒼的工作卻正式開始了。
其實左蒼並不知道在他踏出小區大門的時候，一旁停放的車輛旁邊，幾個戴着墨鏡黑西裝男從陰影里走出，右手放在耳旁，對着藍牙耳機彙報着基本情況。
“對，左蒼已經離開小區了，我們監控了他的電話，可以推測他應該是去工作了，如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異樣的動作。現在可以將權限交給其他區域的小組了。”
藍牙耳機里也傳來一些回應。
“好，我們收到了。你們千萬注意自己的行蹤，一定小心，不要被發現了。左蒼極度危險，實力強悍又具有反社會傾向，如果有什麼異常狀況，千萬不要採取直接行動，而是向上級請示。”
通訊結束，一旁有人就忍不住問着墨鏡男，“小組長，我們監視的這個人真的沒錯嗎？我們這個小組已經監視好幾個月了，左蒼沒有任何出格的行動，每天生活極其規律，這不妥妥就是個普通打工人嗎。”
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這傢伙真實身份是什麼，有什麼值得他們如此警惕嗎？
墨鏡男沉聲回答着。
“這是上級決定的事情，不是你我要操心的東西，不該知道的，就不應該知道。”
左蒼踩着死線來到公司，準時打卡上班，他先給自己泡了杯黑咖啡。
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堆積在桌前的厚厚一疊文件夾，準備處理昨天沒能完成的統計，臨近中午的時候，他才完成工作的一半指標。
而這時候辦公室懸挂的液晶電視上也開始報道新木市最新發生的咒獸出沒的緊急新聞了。
不出意外，咒獸依然會被準時消滅，而他們也依然要趕到現場進行新一輪的統計。
眼看工作遠遠沒有盡頭，左蒼渾身乏力地癱在了電腦桌前。
仰頭長嘆一聲。
“啊哈哈……我差不多也是條鹹魚了。萬惡的魔法少女！但凡她們的魔力操縱能夠精準一點，我們這些幕後人員的工作也不至於做不完了。”
又困又乏，左蒼準備先去吃飯，簡單休息一下再開始中午的工作。
一旁幾個關係稍微近一點的同事也在邀請左蒼去外面搓一頓。
有說有笑，幾人剛要出發，辦公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公司勘測部的朱主任率先走了進來，眾人齊刷刷起立，交頭接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向大家介紹下，這是來我司參觀的魔法少女，大家熱烈歡迎。”
朱主任動作恭敬，率先鼓掌，眾人的掌聲齊刷刷一片，明顯訓練有素，他們對於領導視察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學會了如何充當氛圍組。
“菲特小姐，您可以進來了。”
在朱主任的呼喚下，一條被柔順黑絲所包裹的細長美腿率先進入眾人的眼帘，緊隨着便是凹凸有致的身軀，以及璀璨耀眼的金色長發。
這位金髮碧眼的成熟女性在眾人身前穩穩站定，舉止優雅，身軀傲然挺立，嘴角還掛着自信的微笑。
在她看來自己的出現為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公司添加了最亮眼的色彩。
看着這位美人的妖嬈背影，朱主任的眼神里透出狂熱，這可是他當年的偶像，實在沒想到還有偶遇的一天。
“咳咳，可能事發突然，請允許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菲特·馮·奧古斯通·凱撒，是來自意大利的魔法少女，代號天霆，是非常非常有名的魔法少女了。”
菲特竟然伸手打斷了朱主任的介紹，她強調一句:“是前魔法少女，我主要活躍在十幾年前，現在我已經退役了，只是一個普通人。因為一些緣由來到新木市，偶然碰見了這位朱先生，在得知我想了解魔法少女戰鬥后該如何處理現場的問題后，便主動熱烈邀請我來參觀貴公司了。沒有預約，突然造訪，還請各位海涵。”
說著，菲特微微鞠躬，
金髮美女的氣質很好，簡單看一下言語談吐就能明白她是出身名門的大小姐。
“沒關係，沒關係。菲特小姐能來到我司參考才叫蓬蓽生輝呢。”
朱主任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在十幾年前，曾經被菲特救過，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再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以想像朱主任當前的心情有多麼激動了。
同時他也注意到公司里的一些男生被菲特的美貌吸引，眼球瞪得筆直恨不得跳出眼眶湊上前，仔細觀察如此美貌的金髮美女。
恨鐵不成鋼的朱主任都開始想把鞋投擲出去了。
讓這些年輕小子們長點記性，別讓他在自己偶像面前丟人。
兇狠的眼神彷彿能說話一樣，頓時辦公室二十幾人全部靜默無言，不再出聲。
“菲特小姐，不要往心裏去，這些小兔崽就是沒見過世面，本質上沒什麼惡意。”
見到這粗壯大漢竟然對自己用上如此輕柔的語氣，菲特微笑着搖搖頭，示意自己根本不在乎這些，她來這裏可是別有原因，不動聲色催促起朱主任趕緊帶自己前往位於地下三層的存放區域，又問着昨天回收的咒獸殘骸是不是存放在那裏。
菲特來這裏僅僅只是走個明面上的過場而已，假裝禮貌，實際上她根本記不住那些普通人，也不關心這些人是誰。
強者為尊，弱肉強食，在這動蕩世界只有絕對的實力是可以相信的。
與低下頭顱不再直視菲特的其他人不同，左蒼卻在直勾勾盯着菲特的臉蛋，看着這位與記憶里成熟的女性，左蒼總有一種違和感，若有若無，遲遲不消失。
職業假笑更是讓左蒼膈應萬分。
默默念叨着。
魔法少女天霆。
左蒼當然認識菲特，過去菲特是與他並肩戰鬥的戰友之一，其魔導器雷霆戰斧強悍無比，纏繞雷電的金髮雙馬尾和黑色緊身戰裙更是讓他無法忘懷，儘管兩人發生過不少摩擦，也曾經大打出手，誰也不服誰，歸根結底仍然是值得信賴的戰友。
畢竟，金髮雙馬尾嘛，懂的都懂。
過去的熟人碰面，左蒼卻不準備相見，一方面左蒼主動放棄了魔法少女的身份，與之相關的社交自然要被一併丟棄，他不可能用這種模樣與菲特相見，除此之外，他記憶里的菲特不應該是這種姿態……
不對勁，十分不對勁，自己好像忘了什麼至關重要的東西。
快點想起來。
左蒼反覆回想，努力把封存的記憶重新打開。
在這過程中，菲特也注意到人群里的異常，她近距離感受到左蒼體內龐大又雄厚的魔力流。
菲特也沒想到就在一群綿羊當中竟然混跡着一隻野狼……
不……
應該說是羊群中躲藏着一隻巨龍。
無論巨龍再怎麼想要隱匿自己的身影，然而它那龐大的體型卻讓隱藏的舉動變成了徒勞。
尤其當這個人還是男性時，更加讓菲特覺得異常可笑了。
菲特很清楚一件事情，男性的體內是不可能擁有這麼巨量的魔力。
因為魔力的起源很簡單，那是偉大的創星神在創造人類時對於人類女性的補足，讓她們能夠藉此彌補在肉體和精神上對於男性的劣勢，這是創星神的一種仁慈，也是代表它愛着人類的象徵。
神愛世人。
祂想創造的是一個儘可能公平的世界。
儘管人類所運行的世界卻是充斥着種種不公平的世界。
魔法少女為什麼是少女，而不是魔法少男，不就是因為只有年輕少女體內的魔力總量可以支撐變身的消耗嗎？
而保質期短的原因，也只是因為魔力在戰鬥中和成長的過程中損耗殆盡，那麼魔力耗盡的魔法少女也就沒有用處了，對人類整個社會而言，魔法少女是單純的消耗品。
在十多年的戰鬥生涯中，菲特早就看穿了魔法少女的本質是什麼，為此她感到失望。
當前的魔法少女已經沒有未來了。
菲特也慶幸自己經歷過的年代，是魔法少女最黃金的年代。
地靈、靜流、風鷹一個個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尤其是魔法少女蒼焰，那是菲特永遠懷念的好對手。
可是現在呢？
那些羸弱不堪，被商業資本追捧，實際戰鬥力連A級咒獸都打不過的小傢伙們，也敢自稱魔法少女了？
這個世界應該帶來改變了。
由我開始。
菲特眼眸微凝，閃過一絲失落，很快恢復正常，誰也無法察覺。
這位普通男性身上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菲特卻根本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他，
不過，他體內的魔力還是有用的，完全可以當做牧群的養分。
菲特打定主意，她側頭對朱主任說了幾句話。
很快，朱主任的臉色變了好幾次，疑惑，震驚，又變憤怒，最後不情不願的直接點名左蒼，讓他一同帶領菲特小姐參觀青雲建築公司的倉庫。
“哎？我嗎？為什麼？我手裏還有一堆工作沒做呢。”
左蒼真的不想去。
鬼知道菲特這傢伙是怎麼想的，不點別人，非要點自己，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
“讓你去你就去，哪那麼多廢話。”
在朱主任威脅下，左蒼實在不好拒絕，只好跟着眾人身後，一同前往位於辦公大樓地下三層的儲存區域了。
這裏存放着不少被炸碎的咒獸屍骸，屬於被嚴密守護的秘密區域。
畢竟災難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而人手實在有限，有很多東西ESO組織根本沒辦法全部回收，時間長了，也就成了一筆糊塗賬，銷毀又不好銷毀，畢竟青雲公司的董事長們還準備拿這東西敲當地政府的竹竿呢。
儘管青雲公司已經做好了清潔工作，但是腐臭味始終無法消散，眾人忍不住捂住口鼻，只有菲特卻面色坦然，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朱主任直接拿這點吹起彩虹屁，不過看樣子像是拍在馬蹄上面了。
菲特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詢問着一些關於儲存區域的細節，例如防備等級，咒獸入侵的話又該怎麼處理。
位於隊伍最後的左蒼實在無聊，哈欠連天，有些發困，明明現在是午休時間了，為什麼自己還有充當氛圍組啊。
他有點搞不懂為什麼菲特這個退役的魔法少女會對咒獸屍骸有興趣……
不對？菲特？退役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靈光一閃。
左蒼回想起了一些東西。
那是他主動選擇遺忘的記憶，大腦一陣刺痛，一些關於過去的模糊畫面湧現而出。
那是身受重創的金髮雙馬尾少女墜入獸潮的定格畫面……
美麗少女的戰裙撕碎，雷霆戰斧斷成兩截，臉上毫無血色，雙眼緊閉，莫名有一種絕望無助的凄美感。
在最後的關頭，她仍然向自己伸出求救的右手。
腦海里的疼痛感，讓左蒼忍不住停下腳步，半蹲了下來，自言自語。
“菲特……菲特不是死了嗎……我親眼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