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施粥
卯時裴長逸有些費力地睜開眼，晚上還真沒睡好，被踹醒了兩回……
周謹已經不在屋裏了，裴長逸伸了伸懶腰，起床翻出京城慣穿的紅衣，穿衣佩玉束髮一氣呵成。
離京后，裴長逸就沒穿這麼張揚的紅色了，為顯低調，多是淺色衣着。
周謹這時剛好端着盆進來，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微微躬身行禮道：“主子。”
“小青她們呢？”裴長逸見周謹端來洗漱的東西隨口問道。他住這裏知府大人還是派了幾個小丫鬟來伺候他的，裴長逸也沒怎麼讓她們服侍，穿衣洗漱什麼的都是自己來的，她們只需準備好東西就行。
“屬下讓小青姑娘她們去伺候溫小姐了。”
裴長逸聞言點點頭又道：“對了，和小青說咱們不用早膳了。”
“是。”周謹放下一應物品便出去了。
溫錦收拾好出來之後便看見裴長逸一身紅衣在院子裏練劍，院子除走道外都蓋着一層薄薄的積雪，這抹紅色身影在雪地里很是亮眼，不禁停下腳步，生怕打擾了這番美景。
裴長逸等一套劍法耍完，才發現溫錦正獃獃看着自己，不由一笑，大步跨上台階，見溫錦臉都有點凍紅了，溫聲道：“怎麼站這裏？冷不冷？”
本就是冬天，天蒙蒙亮沒出太陽的時候會格外冷些。
溫錦搖頭道：“不冷。”
小青進屋伺候的時候自然發現了溫錦是女兒身，平時裴長逸不用湯婆子，也就沒有準備，但女子嬌嫩，小青就命人去取湯婆子：“小公子拿着。”也很是體貼地喚溫錦為公子。
裴長逸才看到溫錦在外面的手也有些凍紅了。
裴長逸拉她進了屋，從柜子裏取了自己的狐裘大氅，披在了溫錦身上。因為身量問題，溫錦穿着這大氅拖到了地上一大截。
裴長逸注意到了，正想拖着走就拖着走吧，但顯然溫錦也注意到了，將手上抱着的湯婆子往裴長逸懷裏一塞，自己解開了大氅，邊解邊道：“哪有這麼冷。”
北方的冷有套衣服就可以抗，不把皮膚直接露出來，不在外面呆得久也不怎麼覺得冷，不像南方，濕冷，冷到骨子裏的冷。
裴長逸知道現在應該還是有些冷的，不過濟陽這邊也就早上冷些，等太陽出來后一整天都不會太冷，甚至中午多穿幾件還覺得熱。
裴長逸怕騎馬會冷着溫錦，所以裴長逸就帶着人去了府外不遠處的一個小店，裏面的地方特色小吃“糝湯”和店裏其他小吃裴長逸覺得都還做的挺不錯的。
早上吃點熱氣騰騰的東西，尤其是冷天，一口熱湯就很滿足。溫錦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裴長逸見溫錦和貓一樣表情，心跟被貓爪撓了一下，十分受用，不由道：“不錯吧。”
“嗯嗯。”溫錦真心覺得很好。
周謹看着他倆只想抱着自己的碗去其他空桌上吃。
“現在去哪呢？”吃完飯裴長逸道，也沒想別人回答，自道：“阿錦，咱去玩不，再捎上溫鑫。”
“世子不是有公事要辦嗎？”溫錦以為裴長逸會去當差呢。
“我其實幫不上什麼忙，不去也沒事。”裴長逸實話實說道。他知道的都說了，術業有專攻，他也不是專業的，這事還得靠工部，雖然他現在是工部官員，但是溜號還是得溜的，就算溫錦不來，他也不可能天天跟着工部眾人幹活。如果這事不是他提議的，他可能已經跑回京城了。
“那我們去施粥吧。”溫錦昨天坐馬車去縣令府邸的路上看見外面的施粥點了，也看到了許多的老弱婦孺。
“行。”裴長逸想也沒想就道。
樺縣有四個施粥點，其中南邊那個最亂，排隊的人也最多，因為那邊住的人多，低矮的屋子狹窄的巷子，擁擁擠擠的住着一大幫子人。裴長逸直接帶了溫錦去了那邊，畢竟那邊才最需看顧。
“怎麼會這樣？”溫錦雖然以前在揚州府也見過施粥，昨天從東城門口進來路過那邊的施粥點已經覺得這裏受災很嚴重，百姓苦不堪言，而這裏更是讓人震驚，老老少少，抱着孩子的，拄着拐杖的…皆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樣子。
“這便是在京城永遠看不到的人間疾苦。”裴長逸苦笑道。裴長逸第一回見的時候也是大為震驚，之前翻牆見義勇為幫的阿順還有他的母親弟弟妹妹們只是冰山一角，這邊的弱勢群體連京城的乞丐都不如。
“世子，我們幫幫他們吧。”溫錦認真的和裴長逸說道。
“好。”裴長逸上奏建水庫本也是為了避免再次這樣顆粒無收的旱災，初心也是為了百姓。樺縣如今這樣除了天災，還有人禍，王家幾任的縣令亂征賦稅，才導致百姓窮困潦倒，勉強度日，一有天災，家裏又沒有儲備，便過不下去了。
說著溫錦就跑進人群了，裴長逸看着皺了皺眉，不過還是馬上緊隨其後。因為溫錦和裴長逸的衣着，隊伍後面扎堆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他們，然後有個人大起膽子朝裴長逸溫錦沖了過來‘撲通’跪下：“貴人，貴人，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吧。”
溫錦不帶一分很多官家小姐都有的毛病，一點都沒嫌臟，直接彎腰伸手扶起那個婦女，輕聲道：“孩子怎麼了？”
因為溫錦這一舉動，好多人都跑了過來，甚至有的排在隊伍前面的人都放棄快排到的粥，一蜂擁的過來把裴長逸和溫錦圍在了中間，甚至把一直跟在他倆後面兩三步的周謹擠到了外面。
裴長逸看圍過來的越來越多的人，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穿得太過招搖了，要不然過來是過來，也不能過來這麼多人…
“怎麼回事？”遠處高聲傳來一句質問，因為人群的原因，裴長逸和溫錦看不到是誰，但是他倆都聽出來了，是溫關……
守在粥點維持紀律的官兵也馬上過來驅逐人群，整頓紀律。
裴長逸知道是因為他和溫錦的突然出現才導致了這個場面，當機立斷，一手環住溫錦的腰身，腳尖一點，帶着人越到了施粥台上。
溫關也剛好往這邊來，見到裴長逸還好，當看到裴長逸旁邊男裝的溫錦，自然沒有認不出來的道理，臉色當即一沉。
溫錦還是有些慫溫關的，畢竟溫關是一家之主，在溫家說一不二，在子女面前威嚴慣了的。
跑的時候沒覺得，被抓了就有點慫了，裴長逸自然看出來了，往溫錦前面一擋，對着溫關笑道：“父親來巡視嗎？”
溫關甩袖，轉身不理裴長逸，對着底下的眾人道：“大家排好隊。”
裴長逸飛過來的時候百姓們都看愣了神，現在人都在台上了，下面還有一排官兵，眾人也就歇了，默默排好了隊。
溫關看差不多了，也要走了，還有很多事要辦，沒空留這裏看施粥。走前看了眼裴長逸，又看了眼溫錦，還是沒忍住，命令溫錦道：“自己回去。”說完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