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未停歇的雨

雲軒，畫中仙，尚青衣，雲裳，銀髮女子在這夢界之中為數不多的智慧生靈如今就站在這條還算寬敞的街上相遇了。

街上下着的蒙蒙小雨讓雲裳皺了皺眉，轉而看向這夢界之中執掌着部分權能的雲軒和畫中仙，開口說道。

“我說二位夢主，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把這雨停一下，這種濕漉漉的天氣讓人很不好受啊。”

儘管畫中仙將自己關在了第三夢界甚至對自己動了殺心，可雲裳卻沒有絲毫顧忌的對着遠處的畫中仙喊道。

出於禮貌的緣故，在場的幾位儘管都對在場的其他人動過殺心，可如今卻避免不了開誠佈公的站在這裏談一談，哪怕是撕破臉也要在那之前將眾人的疑惑解答一番吧。

“雲姑娘倒是性情中人，令在下佩服。”

畫中仙聽聞也只是有些錯愕雲裳的直白，卻也是放下了手中的傘，身形一閃便來到了雲軒幾人的面前，帶來一陣書墨的香氣。

他的目光卻是略過了雲軒轉而看向了他的身後，儘管在視線里只有雲裳一人，可他總有一種被窺視的錯覺，這種感覺在進入第四夢界時便存在了，如今並未消失反而更強烈了幾分，不過久看無果，也只好把目光收回落在雲軒身上。

雲軒和尚青衣手牽着手好似神仙眷侶，着實是羨煞旁人，畫中仙也是善意的一笑，無法讓人想像他方才眼中的貪婪和渴望。

“雲軒，別來無恙啊。”

畫中仙熟稔的向著雲軒打着招呼，而後對着雲裳淡淡一笑。

“夢界的主人便是這位雲軒公子，我也不過是竊取了他的部分權力罷了，至於這雨我來時便已經存在了，我知道雲裳姑娘不喜着雨水天氣，可在下實在是無能為力。”

雲軒看着畫中仙和善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目光看向了畫中仙衣袍上的肆意張揚的墨色荷花，眼中帶有幾分失落。

“先生，好久不見了。”

而後在幾人驚詫的目光之中，雙手交疊，對着畫中仙行了一禮。

畫中仙同樣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便瞭然，溫和的說道：“你還是如此，不過我之於你的指點，還未到此恩師禮的地步，如此倒是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了。”

雲軒聞言只是微微的搖了搖頭，：“先生與我之恩情，雲軒從未敢忘，只是如今相見卻是難以重現舊日之景了。”

畫中仙沉默了幾息才緩緩開口：“也好，也好。”

畫中仙行走於雲軒的夢界之中，初見雲軒時，雲軒只不過是尚且年幼的孩童，那時的畫中仙出於好奇和對他的喜愛，便想着教他識字念詩，在現世之中雲軒在雲家眼中是未到三歲時便能識字，和若算起來畫中仙才是他最早的老師了，對於畫中仙來說有這樣一個聰慧的孩童作伴，至少讓他在夢界之中流浪的時光里有了些許慰藉。

如果能給他除了傷害雲軒以外的任何方式去擺脫夢界的束縛，他也自然不會去對那個自己曾經看着長大的孩子算盡一切了。

雲軒沒有錯，可他的內心的苦楚又有誰能理解呢？

“雲裳姑娘，感謝你對於青衣的照顧，儘管我也想幫你將這場雨停下，可這夢界似乎逐漸脫離了在下的掌控，至於原因在下也沒有什麼頭緒。”

寒暄過後，雲軒才回應了雲裳的請求，原本操縱夢境的陰晴對於他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在聽到了雲裳的要求后他也下意識的嘗試了一番，可這雨依舊沒有絲毫要停下的跡象。

“算了算了，不妨事的。”

雲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作為如夢令使她也試圖停下了這雨，可惜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限制着如夢令的能力，以至於她連變化出一把傘的機會都沒有，如此原本好久沒有淋過雨的她，也只能忍受着。

雲裳轉而看向了身旁的銀髮女子，可後者也沒有要幫她的意思，同樣將自己隱藏在兜帽之下，還看不清她的表情，索性兜帽避雨也算是最簡單功效了，只是聽着窸窸窣窣的雨聲落在兜帽上還是讓她有些不悅。

她手頭上的唯一東西就是那來自第三夢界的書冊，可書這東西並不適合擋雨。

銀髮女子自幾人見面之後，便沉默不語，倒是一如她清冷的性子，尚青衣打着傘站在雲軒身邊，她也不好靠過去，如今雖然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可總有被人拋棄的錯覺。

近乎窒息的靜謐之下，還是雲軒先開了口。

“先生之索求，雲軒一直知曉，如果命運如此，雲軒也不想反抗什麼，先生於雲軒有恩，雲軒若想報答，也唯有這一種方式。曾經雲軒想着對先生避而不見，請先生原諒雲軒的幼稚，那時雲軒還尚未看淡生死，所以會恐懼會逃避，如今能夠在夢界之中見到青衣，心中已經是了無牽挂，便是赴死也未嘗不可，只是學生心中仍有一事困惑，苦苦思索也未能看透，不知先生能否為學生解惑。”

不知何時起，雲軒喚他一聲先生，而畫中仙仍然喜歡喚他一聲小友，至於為何？或許這樣會讓他少幾分負擔吧。

恍惚間，畫中仙莫名的有些懷念早些時候，雲軒也是如此恭敬的稱他一聲先生，而後問他一些所學的疑惑，而他自然會耐心解答，只是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自己和他只怕是再也難回過去了吧。

至於雲軒心中的疑惑，他只需思量一番便已經胸有成竹，在此夢界之中能讓他疑惑之事也唯有那一件事了，而對他而言很不巧的是，那也是他同樣困惑的事情，他行走夢界知曉所見之事，知曉所聞之事，唯有來自現世之事，他雖好奇卻也難以勘破，對他二人而言除去夢界與畫世界而言，難以理解之事便是原本的局外之人。

尚青衣。

尚青衣是如夢令使的傳承人，此事畫中仙知曉而雲軒不知曉。

尚青衣與五大夢界的關係卻是畫中仙不知曉而雲軒所知曉的。

尚青衣能來此夢界本就在雲軒意料之外，而這卻是畫中仙一直等待雲軒為此現身的機會。

如果說原本的棋局之上畫中仙是咄咄逼人的一方，而逃避棋局的雲軒是退守的一方，那如今尚青衣的加入倒是給了棋局一絲未知的可能。

對於知曉終局的奕者來說，究竟是已知的終局有趣還是通向終局的未知有趣呢？

顯然在場之人都選擇了後者，就像這雨，眾人都知曉這雨來自夢界，卻依舊會執傘一般，註定不會淋濕的雨，卻依舊讓人避開，不也同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