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 66 章 城建

66. 第 66 章 城建

離開乾清宮后,冼如星想着臨走時朱厚熜的那個樣子,終究是有些不放心,沉思許久,最後決定去找永靜公主商量下。

沒辦法,這種事兒外人不好插手,而皇帝畢竟身份特殊,面子也是個問題,最後挑來撿去,只能是身為姐姐的福安最合適。

福安現在暫居於大高玄殿,這裏本來是小皇帝給冼如星修的道場,但因為離乾清宮比想像中遠,才剛修完朱厚熜就後悔了,拐着彎兒磨冼如星留在欽安殿。雖然最後冼如星同意了,但大高玄殿也空了出來,剛好此時福安宣佈出家,於是便讓她住進去了。

想到這裏,冼如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這麼明顯你當時咋就沒看出來!

嘆了口氣,在道童的引領下去往大高玄殿,見到正在翻書的福安后,隱晦地表示朱厚熜最近心情不好,希望福安能看着他點,別讓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福安放下書本,讓宮女給冼如星奉茶,皺眉道:“心情不好?也沒聽說朝廷上有什麼事兒啊?他心情不好你勸不是比我勸管用?難道說他心情不好與你有關?你們倆吵架了?不對,按你的性格也吵不起來啊?”

冼如星:“……”姐你未免太機敏了。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冼如星起身,剛要離去,便聽後面福安輕聲道:“是他跟你挑明,之後你拒絕了吧。”

冼如星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轉頭望向福安,震驚道:“你……你……”

福安一臉“果然如此”,見冼如星表情駭然,無奈道:“他那點小心思,旁人看不出來,難道我們自己家的還看不出來嗎。”

冼如星有些尷尬,“那這麼說,太后她也……”

“誒,母后也知道,而且她還斷定你對我哥沒那份心思。”福安點頭,旋即安慰道:“莫要太擔心,陛下這個年紀,慕少艾是正常的,你只要把話說開,過上一段時間他自己也就想清楚了。”

“但願吧。”冼如星勉強點頭,心裏總覺得這事兒不算完。

福安勸了她兩句,話鋒一轉,繼續道:“你來的剛好,之前不是說等我這些書看完要給我介紹點新鮮的東西嗎,現在也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

冼如星微愣,之後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麼。

自打在對外出家,福安可以說就成為了整個皇室最自由的人,既不用處理政務,又不用操持家事,於是她閑下來后,索性開始研究起醫學。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整日與湯藥為伴,時間久了自然也對此起了興趣。在這之前就懂一些藥理,如今有時間了,更是整日沉浸其中。冼如星見此與她簡單介紹了下現代醫學,她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依然興緻勃勃。

於是冼如星讓她先熟悉下現在手頭的醫書,等看得差不多了兩人再討論。

今日剛巧遇上,於是冼如星便不再猶豫,與其陳述了下現代醫學的知識點。

冼如星上輩子也不是學醫的,只能從最基礎的血液循環理論入手,之後又簡單講了下解刨學與科學防疫,不過只是這些,就足夠讓福安着迷了。

“……我說的你可能半懂不懂,想要真的了解,還得去親身體會,畢竟醫學應以實驗為依據,而不應以典籍為依據。”

福安沉思:“所以,我是應該去找幾具屍體給解刨了?”

“還是一點點來吧,冒然經歷這種事兒,我怕你也遭不住,你先嘗試着見血再說。”冼如星喝了口茶,接着道:“我那裏還有張人體解剖圖,等一會兒讓人給你送來,你自己研究一下。假如要實在不行,也可以去研究藥理學或者防疫,這兩點在現在一樣重要。”

福安猶豫了下,表示自己還是想往外科這方面試試。

冼如星見她堅持,於是想了想,表示自己最近研究出樣手術工具,正好這兩天想實驗下,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觀摩。

福安當然點頭,為了保險起見,冼如星還特意去找蔣氏請示了下。

現在對於這個大女兒,蔣太后總覺得虧欠,所以基本上已經處於放養的狀態,聽她說要去給人看病,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

兩人一起出了宮,之後冼如星帶着她走到某個衚衕里,對着某戶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老婦人,看見冼如星眼前一亮,臉上堆笑道:“仙師,您來了,正好,陸家娘子也差不多,快些進來吧。”

冼如星點頭,帶着茫然的福安一起仔細洗了手,又套了身白色的衣服。

聽到屋內隱隱傳來女子的悶哼聲,福安有些納悶,“裏面是在幹嘛?”

“生孩子啊,”冼如星回答得理直氣壯,“不然你覺得我上哪兒找手術現場,接生手術也是手術吧。”

福安目瞪口呆,訥訥道:“咱倆還沒成親,進產房是不是不太好。”

“啊,確實有說未婚女子進產房會影響氣運以後生不出孩子什麼的,不過這種純屬胡言亂語,再者你不是都出家了嗎?”

……也是,福安反應過來,她又不成親,還擔心這東西幹嘛。於是深吸一口氣,跟在兩人後面進了產房。

屋內,一名只穿了單衣的女子躺在一張古怪的床上,見了三人神色立刻緊張起來,滿頭大汗道:“仙師,婆婆,我這還要多久。”

穩婆低下頭看了眼,“還早呢,不過你胎位正,應該沒啥子事兒,還有仙師送下來的神器,放心吧,熬不住了一會兒吃點東西。”

女人姓陸,丈夫是冼如星工廠的老員工,年前被派去南方做技術指導,誰曾想才走沒幾個月妻子就檢查出懷孕。他倆長輩都在安陸老家,現在返回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寫信請求冼如星派人照顧。

冼如星收到員工的求助后,自然不能置之不理,考慮到此時孕婦生產的危險程度,緊急命人將產鉗研發出來。

這東西其實沒太大科技含量,就是兩個彎曲程度與胎兒頭部附和的分支葉片組成的夾子,生產過程中可以牽拉胎兒頭部協助母親分娩。是的,只是這麼一個小東西,卻能大大降低孕婦生產的死亡率。

冼如星上輩子是在讀到一個叫“錢伯倫”的家族傳記中知道的這點。這錢伯倫家族依靠着偶然發明出來的產鉗,在助產行業名聲大噪,不過幾十年就變成當地的巨富家族。不過對於這一點,他們是嚴格保守秘密的,就連接生的產婦都被矇著眼睛,目的就是為了搞壟斷。直到十九世紀有人無意見弄壞了錢伯倫家的地板,方才在下面發現產鉗,此時這東西才暴露在眾人面前。

冼如星覺得有趣,便留意了下,沒想到穿越之後反倒用上了。

請來的穩婆有三四十年的經驗,本身就極少失手,再加上產鉗的協助,整個生產過程非常順利。

完事之後,穩婆一手抱着嬰兒,一手對冼如星道:“仙師,這神器也太好用了!等之後老婆子我找個托盤給它供起來!”

冼如星挑眉,“好用就用,你供起來做什麼,記得每次使用前多用開水煮一會兒消毒啊。”

“是、是,”穩婆連忙點頭,她們接生一般情況下只要母子平安給的錢總會多一些,現在有了產鉗,估計日後每月收入能上個台階。

冼如星又交代了幾句,旋即轉身想與福安說話,然後就看到一張獃滯的臉。

“喂喂、回神了!?”

福安如夢初醒,慘白着一張臉,顫顫巍巍道:“原來生孩子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兒嗎!?”

“不然你以為呢,”冼如星搖頭,“這還算順利的,按照穩婆的說法,生產過程中直接一屍兩命的概率少說也有十之一二了,不過等之後產鉗普及了應該能降下去不少。現在女人幾乎沒有學醫的,而男大夫又不進產房,你日後要是真的做出番成績,培養出一匹女醫師也算造福整個大明了。”

聽完她的話,福安一下子怔住了,原本躁動不安的心也安靜下來,她學醫或許最開始只是因為閑來無事,但聽完冼如星的話,再加上目睹了這場分娩,倒是真的想為其他人做點事兒。

冼如星收回視線,她確實有心在引導對方往這條路上走。主要現代醫學很多東西放到如今看來都頗為大逆不道,尋常人根本無法接受,冒然的走這條路,恐怕會引起很大風波。但福安如今已經出家,本身這個時代僧道就經常治病救人,再加上其皇室的身份,由她來掀起這場變革受到的阻力會比尋常人小很多。

最後安撫了下陸娘子,冼如星讓穩婆留在這裏照顧對方一段時間,一切都萬無一失后,方才帶着福安離去。

……

先不說福安那邊學習進度如何,既然提到醫療,那麼冼如星覺得是時候將城建一事搬上日程了。

眾所周知,紫禁城是一項極其偉大的建築工程,彰顯了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冼如星自打住進來,無數次為其驚嘆。這裏不光建築美輪美奐,關鍵即使是細節也非常在意,每條石板路上都有地漏,所以即便下再大的雨,道上也極為乾爽。

在此處居住是一種享受,不過紫禁城外的人可沒這樣的好生活了。

事實上,此時的京師,環境可以用“惡劣”兩個字來形容。

首先就是氣味,這時候的人大多沒受過什麼教育,隨地大小便現象極為嚴重,不光如此,就連個人家的恭桶,有時候懶得去排污溝便隨意傾倒。最要命的是,因為迷信風水,許多商家也不制止這種行為。

冼如星之前特別喜歡去一家舊書店淘古書,親眼看到許多人在書店門口便溺,而老闆還得意的表示這叫“百鳥朝鳳”,自己店裏生意這麼好多虧了此招聚財,噁心的她一整天沒吃飯。

除了人糞外,還有牲畜糞便,尤其是最近城裏商業發展得較好,用畜力愈發的多,雖然每天也有挑糞工將這些清理出來,但更多的則是流入溝渠,造成堵塞。

其次則是路面,因為不同於紫禁城鋪得起石板路,京城外城都是些土路,每到雨雪天泥濘不堪,與其他污物混雜在一起,光是行走都是件難事兒。再加上城裏排水系統做得不好,每到下雨天,水最深甚至能到腰部。“燕山積雨泥塞道”已經成為京城百姓最厭惡的事兒。

因為這點,還誕生出一個新職業,叫“人背人”。每到下雨天,窮人就會在酒樓飯館門前蹲着,等有錢人出門後背他們過街。相傳前幾年一位德高望重的官員還曾經寫文章怒斥過此事,罵他們以人代畜,結果某雨日上朝,自己不小心掉進臭水溝,險些喪命,從此再不過問。

最後一點看似是小,實則最為要命,那便是風沙。是的,雖然現在是古代,但黃土高原的沙漠化現象相較之前就已經很嚴重了。京城因為是才興起百來年的大城市,倒是還好,像西安洛陽這樣的古都,周圍樹木被砍伐得非常嚴重。再加上道路還是土路,遇上風大的時候,飛沙走石,隔着十米人們互相看不見。

冼如星來京師后,就常聽幼童們唱着這樣的順口溜,“燕市帶面衣,騎黃馬,風起飛塵滿衢陌,歸來下馬,兩鼻孔黑如煙突”,就是說別管你多瀟洒官多大,哪怕是騎馬的貴人,在城裏走一圈,鼻孔跟煙囪一樣黑黢黢的。

之前冼如星曾經研究過明末那場大鼠疫,如此看來,就算現在人不吃耗子,以這個衛生狀況,得傳染病也是遲早的。

為了解決這個麻煩,冼如星叫上她所有的賬房,窩在一起算了筆賬。雖然沒有北京城的詳細數據,但早在幾十年前,憲宗曾經於皇陵修了條兩丈寬的石板路,一共大概兩公里,總計花費三十萬兩。也就是說平均每平米需要二十二兩白銀,刨除中飽私囊的、吃空餉的,再加上冼如星如今發明除了水泥,她有信心將成本控制在六兩左右。

雖然這個價格已經便宜到不可思議,但想將這個北京城翻新一遍,初步預計怎麼也要千萬兩白銀。

而大明朝每年的中央稅收,自從土木堡之變后平均在六百萬左右,像去年年景大好,又實行了一堆新政,勉強能達到八百萬。用整整一年的稅收去修城,無論如何朝廷都不可能同意的。

這點冼如星自己也清楚,但此事又必須去做,不光是鼠疫疾病防控的問題,最主要歷史上北京城在明朝可不止被圍了一次,從保命的角度也得重修。

思來想去,冼如星又再次去找了楊一清。

雖然費宏是首輔,而掌管着戶部的是王瓊,但這倆一個看自己不順眼一個滑不溜手,還是楊一清更好說話一點。

楊一清知道她來后,也沒有猶豫,直接讓人將冼如星領到前廳。兩人寒暄幾句,冼如星緊接着就說明了來意。

“我的想法是,朝廷拿出一部分錢,之後以稅收的形式分攤給商戶們,畢竟修了路受益最大的就是他們。”

楊一清捏着鬍子,目光炯炯有神,好奇道:“那天我們走後,你有跟陛下再碰過面嗎?”

“額,見面了。”冼如星頓了一下,之後繼續:“當然了,一下子派發這麼重的稅百姓們肯定不樂意,所以我們可以將這個錢分攤到五年十年,這樣一來負擔就輕很多了。”

“然後呢?你答應他了嗎?”

“……沒有,這不重要謝謝。其實還有更省錢的方法,之前陛下提出過想要重組營繕所,工匠們如果繳納足夠的征銀可以免除當年徭役。目前還沒開始實施,如果朝廷放出話,這次參與修路的匠人可以直接免除之後三年勞役,然後再將此事公佈,想必匠人們定會更加感恩戴德,管理得當就可以進一步縮短工期。”

“哦,那你怎麼不答應呢?陛下年少英俊,還對你全心全意。”

冼如星:==

嘆了口氣,無奈地看着楊一清,“閣老要是這樣,那咱們就改日再說,貧道先告辭了。”

“誒——等等,我不問了還不成嗎,主要也不是光為了自己,你這主動過來找我,等明天內閣里肯定都得跟我打聽,主要不是為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嗎。”楊一清訕訕道。

冼如星想到一幫位高權重的老頭兒,在工作崗位上不幹別的,圍在一起打聽自己的感情狀況,不由打了個寒戰。

要不要這麼八卦啊!?

輕咳兩聲,楊一清收回探究,正色道:“雖然你提的這幾點都不錯的,但我個人還是不看好最後能成功。”

“為什麼?”冼如星有些訝異。

楊一清思索片刻,緩緩道:“論語中有句話,叫‘唯上智與下愚不移’,意思是說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可以改變的,唯有上等的智者和最下等的愚笨之人,不容易改變。雖然現在京城許多百姓都能認識幾個字,但也不過粗通文墨,歸根到底是民智未開。你跟他們說什麼防疫、什麼排水,這幫人根本看不到那麼遠,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要花錢了。所以別說將稅收分派到五年十年,你就是分派一百年,讓他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銅板,老百姓也是不願意的。到時候有心人再這麼一鬧,朝廷很容易被架在半路下不來台。”

“這是下面,再說上方,如今許多官員住的地方,包括購置的房產都鋪的石板路,京城再淹也淹不到他們。對於這幫人來說,巴不得其他地方亂糟糟,如此自己手裏的房產才愈發值錢。這幫人不能用聰明去形容,確切的說是精明,一個兩個鬼精鬼精的,想讓他們點頭可不容易哦。”

冼如星聽完他的分析沉默了,不得不說對於這個時代的人情世故,對方要比自己強得多,自嘲地嘆了口氣,“好傢夥,想要做點事兒是真難啊。”

“你也不用心灰意冷,”楊一清端着茶水嘿嘿笑道:“既然修不了城,那重新建一座新城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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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第一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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