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野人
凌寒做了一個夢。在夢裏,2o45年的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重複的日子。他曾經經歷的那個2o45年遠沒有現在這樣美好,說那裏是地獄的第十九層也不足為過。
他在末世掙扎了十年,在最後一年意外被一眼天珠寄生,獲得了天珠的能力,但那時人類已經完全被變種人消滅殆盡,或許世上只剩他一個人類還殘留着人性。他與大量的變種人進行了殊死搏鬥,結果是可想而知的。他為了不被變種人感染,跳下了萬丈深淵,卻沒想到死亡的瞬間靈魂得以重生回到了過去。
他一直認為,任何事,產生,發展,消亡都必須遵從一定的規律和準則。他重生,也許跟一眼天珠的能力有關,而一眼天珠為什麼選擇他來寄生,他卻沒有一點頭緒。
他回到了末日來臨前的2o33年,那年他剛滿13歲。他是個孤兒,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幾度轉手賣到了雲南。機緣巧合之下他竟然被一個大毒梟給救了,大毒梟有自己的軍隊,他雖然只有6歲,卻必須跟那些少年和成年人一樣接受魔鬼般的訓練。正因為有這樣的經歷,才使得他在末日來臨后,能苟延殘喘近十年。
儘管重生后只有13歲的年齡,但對於一個擁有一眼天珠能力,又經歷過末世的男人來說,這一切已經是難以置信般美好了。更何況……作為在末日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最強戰士,他還有一樣無以倫比的重生獎勵,那就是……
夢中的凌寒下意識的摸摸自己手腕內側一條眼形圖騰傷疤,那是天珠寄生后留下的痕迹。這塊刺青一樣的痕迹隨着他的意念可以變成一個巨大的隨身容器,它寬廣得足可以裝下一整座北京圖書館。
一眼天珠使得他的五感比常人敏銳數十倍,能聽到更小的聲音,能看到更遠的地方。當他感覺到有人盯着自己看時,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不用適應光線和環境,迅速聚焦在身側的……猴子身上。
一隻猴子和一條狗,排排坐在他旁邊,那隻猴子雙眼放光的看着自己,就像看一件稀世珍寶。
不,仔細看,那竟然是一個人和一匹狼!
男人身上穿着紅褐色的毛皮衣服,從爪子和腳掌的形狀看有點像熊皮,他亂蓬蓬的頭髮長及腰際,上邊沾了一堆乾草。他滿臉油泥,人中和下巴上長着稀疏的鬍子,雜七雜八毫無章法的支棱着。從這張臉上完全分辨不出他的樣貌,只有一雙像幼年黑猩猩般明亮黝黑的眼睛,充滿欣喜和激動的盯着人看,那雙眼睛生動得連凌寒這樣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產生了一絲惻隱之心。
旁邊那匹體型龐大的灰狼雖然十分削瘦卻仍然是凌寒所見過的最漂亮最威嚴的狼,它的毛皮白的多灰的少,灰色部分隱隱泛着青藍色。它黑色的指甲裸-露在外,鋒利如鐵鉤,彷彿隨時能割破人的喉嚨。它有一雙近乎透明的淡黃色眼睛,另一隻被陰影遮擋的眼睛泛着幽幽藍光,彷彿能看透人的心靈般,死死的盯着自己,它跟那個像猴子的男人不同,它對自己存有很強的戒心和敵意。
凌寒只用了不到一秒鐘就將面前的兩隻動物徹底掃描一遍,那個猴子男人看到凌寒醒了激動得從地上跳了起來,又伸出熊爪拍拍凌寒的胸口,凌寒皺眉看着他的爪子,他恍然大悟般脫掉爪子,伸出一雙黑乎乎的手繼續在他身上摸來摸去,嘻嘻哈哈的呲牙樂着,喜不自勝。
凌寒眯眯眼,問道:“你是誰?”
聽到凌寒的聲音,男人更高興了,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去牆角抱過來一大摞薄厚不一的石板、木片,嘩啦一下仍在草席邊上,在裏邊翻出塊石片,舉到凌寒眼前。
石片上用黑碳條寫着一句話: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叫藍昕,你叫什麼?
凌寒沒想到這野人會寫字,還寫的這麼好看,明顯是受過良好的教育,可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又一想,如今是末世,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不稀奇了,這人煙罕至的青藏高原,能有活着的東西已經是奇迹了。
原來是個啞巴,怪不得半天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連大笑都不出聲。凌寒沒回答他,而是在身上摸索起來,那個自稱藍昕的男人立即會意的拿過一個背包,連同一塊木片遞到他面前。
上面寫道:我知道你醒來一定會找它,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不用擔心,裏邊一樣東西也沒少。
藍昕把背包塞到凌寒身體內側,用他烏黑的手拍拍捏捏,那十年來從沒看到過的屬於人類文明的產物讓他愛不釋手極了。
凌寒掙扎着想起身,立即被猴子按住,然後從雜亂的石片中挑出一個來給他看:你受了很嚴重的傷,還不能動,需要好好休息!
凌寒看了看自己身上貼的綠糊糊的東西整張臉都變成了灰白色,藍昕順手撿過幾片葉子塞在嘴裏嚼啊嚼,然後吐到手心,pia的一下拍在凌寒身上僅剩的一塊沒被綠色粘渣覆蓋的皮膚。凌寒睜大眼睛,藍昕呲牙笑,指了指石板上的字:不用擔心,有我在,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藍昕把手往身上蹭了蹭,然後摸摸凌寒的額頭,嗯,太好了!退燒了!
凌寒擋開他的手,猛地坐起身,把藍昕掃了個腚墩兒。旁邊的灰狼立即竄起來,衝著凌寒呲牙低吼。
凌寒無視灰狼的威嚇,強忍着身心的厭惡,意念驅動腕間的圖騰,拿出一桶熱水,消毒藥劑,紗布,還有抗生素,新棉衣等等。在藍昕驚愕的注視下,凌寒快速將身上的臟污處理乾淨,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整個人才稍微舒服一些。
藍昕對剛才發生的神奇景象驚訝不已,像看如來佛祖一樣望着凌寒。這個男人不會是……神仙吧?他的手就這麼一揮,就變出了那麼多東西,實在是太神奇了!這事如果發生在末日之前,藍昕說什麼也不會產生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但經歷了那場大災難后,藍昕便一直相信世上是有奇迹存在的,世上是有神明存在的!
藍昕在石片里翻了又翻,沒有合適的話,他趕忙拿出碳條在一塊乾淨的石板上寫下:您是神仙嗎?恭恭敬敬的舉到凌寒眼前。
凌寒系好扣子,瞥了一眼藍昕,仍然沒回答他的話,而是說:“謝了。”
見對方獃獃的不明白,凌寒補充道:“謝你救了我。”
藍昕恍然大悟的張了張嘴嘴,笑嘻嘻的連連搖頭擺手,又拿出一塊石板給他看,上邊寫道:不用客氣!
咕咕咕的叫聲讓凌寒不由得摸了摸自己飢餓的胃,隨後從空間裏拿出一包醬牛肉,一張香噴噴的油餅,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咕嚕——咕嚕——
更大的聲音像放鞭炮一樣稀里嘩啦的傳進凌寒的耳朵,他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人一狼正用極度饑渴的眼神望着他手裏的食物,喉頭也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吞咽着,而那個猴子男人嘴角已經流下了一行口水。
這種表情和行為讓這對動物顯得十分瘦弱,凌寒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由於那個男人伸長了脖子,能清楚的看到他細長的脖頸,這顯得他的頭很大,就像末日之前那些吸大麻的癮君子一樣。那匹狼也是,此時完全喪失了之前的氣勢,就像一隻將死的老狼,無助且執拗的看着正在品嘗美味的壯年狼。
從小在魔鬼營地訓練,又經歷了兩次末世的凌寒,心早已經像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冷冽堅硬。但他與沒有人性的變種人到底還是不同的,就算不會被任何事情感動,知恩圖報這種身為人該有的品格他還是有的。
他拿出一隻烤羊腿扔給藍昕,藍昕的動作像閃電一樣迅速,吭哧!用嘴叼住了羊腿。慌忙給凌寒磕了個頭,生怕被人搶了去似的,躲到牆角,背對着大家,狼吞虎咽起來。凌寒有一瞬間的晃神,那是正常人類會有的速度嗎?
灰狼看到藍昕有食物吃,再也無法淡定了,所有的傲骨和自尊都被它拋到腦後,急得直跺腳,鼻子裏發出像狗一樣弱弱的哼唧聲。
凌寒冷笑了一聲,扔出半扇凍豬肉扔給這個大傢伙,以它的體型,半扇豬肉應該夠它吃兩頓,前提是……正常狀態下……
凌寒眼見着灰狼像世上最兇猛的野獸,急速吞噬着那跟它身體一樣長度的半扇豬肉,它的雙眼變成了血紅的顏色,口吻皺起,鋒利的鋼牙輕易撕碎凍得堅硬的豬肉,就像人類在吃涼糕一樣容易。
這兩個動物都不正常,可他們並不是變種生物。凌寒突然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設想,難道是……天珠寄生者?
會嗎?
突然一陣嘈雜,打斷了凌寒的思緒,凌寒循聲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吃完食物的一人一狼正叼着骨頭抱在一起在地上打滾,彼此雙腳蹬濺起的泥土噼啪噼啪的朝凌寒飛來。牛肉瞬間灑滿了髒兮兮的泥球。
凌寒眯了眯眼睛,索性把臟牛肉也都扔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