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哭泣的少女
梅香小園。
陽光正好，庭院裏鮮花盛開，奼紫嫣紅。
秦微墨一襲素白衣裙，外面依舊披着厚厚的雪白狐裘，正站在一棵桃花樹下，素手輕抬，溫柔地撫摸着一朵盛開的粉色桃花，怔怔發獃。
宋如月站在旁邊，蛾眉輕蹙，低聲說著話。
秋兒穿着淡黃色衣裙，手裏端着剛從后廚出爐的點心，安靜地站在不遠處。
清風徐徐，花香滿園。
當洛青舟跟在珠兒的身後走進庭院時，看到母女兩人正俏生生地站在桃花樹下，各自玉手纖纖，撫摸着一朵粉嫩的桃花，在低聲說著話。
兩人皆披着雪白的狐裘，雪肌玉膚，眉眼相似，一個清麗淡雅，一個嬌美如花，竟像是一對姐妹。
這一幕，唯美如畫。
看到他進來后，兩人停止了交談，目光都停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二小姐雙眸明媚，清麗的臉蛋兒上露出了柔柔的笑意，輕聲喊道：“姐夫。”
那位岳母大人則是冷着臉，對着他翻了個白眼，一副被他欠了幾兩碎銀的模樣。
洛青舟硬着頭皮上前，低頭恭敬道：“岳母大人。”
宋如月斜睨了他一眼，沒有理睬，冷着臉道：“你們聊，我回去了。”
說完，快步離開。
在門口等着的梅兒等丫鬟，立刻簇擁在了她的身後。
一行人快步出了門。
洛青舟有些疑惑，抬起頭道：“二小姐，岳母大人又怎麼了？我哪裏招惹她了？”
秦二小姐俏生生地立在桃花樹下，聞言掩嘴一笑，嬌顏如花，輕聲道：“姐夫，你猜娘親剛剛來，跟微墨說什麼了？”
洛青舟看着她那清麗嬌美的模樣微怔，問道：“說什麼了？”
秦微墨雙眸明媚，柔柔地看着他道：“娘親剛剛說，讓微墨晚上陪着姐夫一起去成國府。”
說完這句話，她的目光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和臉上的神色。
洛青舟聞言愣了一下，頓時恍然，隨即問道：“那大小姐呢？”
秦微墨微微搖頭，看着他的眸子道：“姐姐不去。”
庭院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片刻。
洛青舟方神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道：“二小姐，岳母大人是那個意思嗎？”
秦微墨微微點頭，輕聲道：“嗯。”
“岳父大人呢？”
“既然娘親來這樣說了，自然是經過了爹爹的同意。”
“那……大小姐那裏……”
“娘親先去找的姐姐，然後才來我這裏的。”
洛青舟沉默下來。
秦微墨靠近了他，柔聲道：“姐夫，不用緊張。微墨只是陪你去吃個飯，你也不用多想。姐姐不喜歡出門，不喜歡與人交流，相信成國府那邊會理解的。”
洛青舟看着她，忍不住道：“你當人家是傻子？”
秦微墨淺淺一笑：“那姐夫怕人家知道嗎？”
洛青舟腦中想着今晚的事情，道：“不怕，跟他們沒關係。只是那洛玉，似乎對這門親事，很後悔。他來了兩次，都想去看看大小姐，如果到時候我和大小姐……”
秦微墨淡淡一笑：“姐夫放心，他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的。而且姐夫，微墨好像沒有說過，要讓姐夫和姐姐……那個吧？”
洛青舟愣了一下，道：“什麼意思？”
秦微墨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低聲道：“姐夫，你待會兒還是要親自去姐姐那裏問一下的，然後，再問一下百靈和夏嬋，問她們要不要去。”
洛青舟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是要去問一下。”
“姐夫……”
秦微墨伸出素白的纖纖玉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洛青舟微怔，左右看了一眼。
不遠處的珠兒和秋兒立刻別過臉，看向了別處，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洛青舟這才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秦二小姐的小手。
柔若無骨，纖弱嫩滑，帶着一絲冰冷。
洛青舟握在手心，又抬起了另一隻手，把它放在兩隻手的掌心，溫柔地搓弄着。
小院寂靜。
兩人目光相對，溫柔似水。
“姐夫……”
“嗯？”
“今晚要是有人敢欺負姐夫，微墨一定不會饒過她的。姐夫別怕，微墨雖然身子弱，但是嘴巴可厲害了，今晚一定會保護好姐夫的。”
“二小姐，我沒怕。”
“姐夫，那裏畢竟是你名義上的長輩，你不用說話，微墨會幫你說的。姐夫只用安心吃飯就是了，一切都交給微墨。”
“二小姐，我不想吃軟飯。”
“沒事的，姐夫吃小姨子的軟飯，天經地義。”
“……”
兩人手捧着手，在庭院裏貼着柔聲說話。
秋兒和珠兒頻頻偷看，看的自己尷尬，只得悄悄進了屋，在屋裏嘀咕。
“秋兒，看來事情已經板上釘釘了，連夫人都妥協了。你的願望終於達成了，以後你終於可以脫光光或者穿着你那暴露的小褻衣，去給姑爺暖被子，去讓姑爺好好疼愛你了。是不是很開心？”
“別胡說，小心讓姑爺聽到了。”
“哼，明明很開心，很想笑，卻假裝一臉嚴肅。嘁，虛偽的丫頭。”
“懶得理你。”
“秋兒，你和小蝶關係那麼好，以後你們兩個是不是要一起脫光光伺候姑爺？你說姑爺會不會被你們兩個小丫頭給弄的身子發虛，下不了床？”
“還胡說！撕你嘴！”
“嘻嘻……”
兩個小丫頭在屋裏瘋鬧追逐起來。
洛青舟又在梅香小園待了一會兒，方出門離開，懷着有些忐忑和複雜的心情，去了靈蟬月宮。
今晚的宴會，對於他，對於秦二小姐和秦大小姐來說，甚至對於整個秦府來說，都意義非凡。
陪他去赴“家宴”的不是有着夫妻之名的秦大小姐，而是秦二小姐。
這透漏出來的消息，想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他是真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
他本以為那位岳母大人，還要各種刁難的。
現在看來，那位岳母大人還是很通情達理，很可愛的。
當然，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寶貝女兒。
一路想着事情，很快來到了靈蟬月宮。
站在門口，他突然有些猶豫。
“吱呀……”
正在此時，院門打開。
百靈一襲粉色衣裙，俏生生地站在門裏，卻是冷着俏臉看着他，道：“姑爺，有事嗎？”
洛青舟看着她臉上的表情，輕聲道：“百靈，還在為那晚我去青樓的事情生氣嗎？”
“哼。”
百靈沒有回答，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小院。
洛青舟看了院裏一眼，跟了進去。
百靈在石桌前坐下，背對着他，手裏拿着一支鮮花，正撅着小嘴，在用力撕扯着上面的粉色花瓣。
花瓣一片一片地飄落在地上，和她那粉色的裙子上，彷彿是從她的身上凋零的一般。
她本就是一個粉粉嫩嫩如花朵一般的人兒。
洛青舟站在她的身後，安靜地看了一會兒，方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仰頭看着她道：“百靈，別生氣了，姑爺向你道歉，好不好？”
“哼！”
百靈哼了一聲，扭過了身子，側身對着他，繼續用力撕扯着手裏的花朵。
洛青舟沉默了一會兒，又挪動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目光溫柔地看着她道：“別生氣了，姑爺親你好不好？”
“人家才不稀罕！”
百靈又扭過了身子，被他握住的小手掙扎了一下，並沒有掙脫開。
洛青舟握着她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嘴邊，親吻了幾下，道：“姑爺向你發誓，以後絕不去青樓了，好不好？如果再去，天打雷劈。”
百靈依舊撅着小嘴，沒有說話。
她才不是為這件事生氣呢。
洛青舟握着她的小手，又盯着她氣鼓鼓的嬌美側臉看了一會兒，方突然站起身，向著後花園走去，道：“算了，既然你不原諒姑爺，姑爺就去跟夏嬋說話去。以後姑爺都不會理你了。”
他走了一段距離，見身後依舊沒有動靜，只得轉頭看去。
這一看，頓時停下了腳步，心頭忽地一揪。
如花兒一般粉粉嫩嫩的少女，依舊氣鼓鼓地坐在那裏，本來清澈靈動，每天都帶着明媚笑意的眸子裏，此時已經溢滿了亮晶晶的淚水，正眼淚汪汪，無比委屈地看着他，卻是緊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
洛青舟愣了一下，立刻轉身走了回去，一把把她攬進了懷裏，撫摸着她身後柔順的長發，滿臉憐惜地道：“傻丫頭，哭什麼呢？姑爺是逗你的，怎麼可能不理你？”
“嗚……”
懷裏的少女突然哭出了聲，又立刻忍住，香肩微微聳動着。
洛青舟蹲下，抱着她的腦袋，抵着她的額頭道：“別哭了，再哭姑爺就要把你抱回房間欺負了。”
少女依舊咬着粉唇，忍着哭聲，眼淚汪汪。
洛青舟幫她擦拭着眼淚，盯着她滿是淚水的臉頰和楚楚可憐的眸子看幾眼，忽地輕輕吻住了她的嘴唇。
曾經吻了多次，都是有惡作劇和報復的情緒在作祟，但今天，卻是因為心疼和憐惜。
這次的親吻，充滿了柔情，也帶着一絲激情。
少女的哭泣，漸漸停下，起初的掙扎，也漸漸變的無力，很快便酥軟在了他的懷裏。
她仰着嬌美的小臉，閉上了眼睛，小嘴微張，如手中那朵盛開的花兒，粉粉嫩嫩，花香四溢，任君採擷……
親吻一直持續了很久。
直到她的小手情不自禁地伸進了他的衣服里，開始亂摸。
洛青舟一把把她橫抱在了懷裏，隨即走進了屋裏，直接進了她的房間，把她放在了床上。
“姑爺，門……門沒關……”
她軟軟地躺在床上，秀髮散亂，粉裙微翻，臉頰潮紅，嘴唇上亮晶晶的，眸子裏依舊噙着淚水，卻是羞澀又迷離，春波蕩漾，格外誘人……
“哦，我去關。”
洛青舟看了她幾眼，轉身走向門口。
少女咬着粉唇，睫毛顫動，猶豫一下，伸手解開了腰間的衣帶，蹬掉了鞋襪，露出了雪白嬌嫩的纖巧玉足，嘴裏輕聲呢喃：“姑爺……”
“砰！”
洛青舟關上了房門，在門外道：“百靈，那你休息，我去後面見見大小姐。”
說完，腳步聲離開。
床上正取下頭上釵子，披散了滿頭烏黑秀髮，滿臉嬌羞和期待的少女，看着關上的房門：“……”
“唰！唰！唰！”
后花園裏。
一襲淡綠衣裙的冰冷少女，正在桃花樹下身姿迷人地練着劍。
洛青舟看了她一眼，走進了涼亭，對着亭里坐着的雪白身影恭敬地道：“大小姐，今晚去成國府赴宴，你要不要去？”
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畢竟兩人依舊是夫妻，按照規矩，他當然要來詢問一下的。
本以為這冷淡的少女或不說話，或直接搖頭，或開口說兩個字“不去”，但是，她卻抬起頭，看着他問道：“你想要我去嗎？”
桃花樹下舞劍的聲音，忽地小了起來。
洛青舟聞言愣了一下，方低頭恭敬道：“大小姐如果想去，那就去，我聽大小姐的。”
言下之意，我就是一贅婿，沒資格幫你做決定。
秦蒹葭手裏捧着書，目光清冷而安靜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方低頭繼續看書，淡淡地道：“不想的話，沒必要來問的。還有，以後不用來請安了。”
洛青舟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
秦蒹葭翻着書道：“不用多想，我沒有生氣。我說這些話，只是想讓你明白，有些事情，沒有意義，就不必做。以後多去陪陪微墨吧，不用來我這裏了。”
洛青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桃花樹下舞劍的身影，停了下來，握着劍，冷着俏臉，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秦蒹葭抬起頭來，露出了絕美無瑕卻沒有任何情緒的臉蛋兒，淡淡地道：“去吧，好好對微墨。”
洛青舟目光複雜地與她對視了一眼，沒有再逗留，低頭作揖，心情複雜地退了下去。
他沒有再去找百靈，直接從旁邊的圓門離開。
有些話，他需要醞釀一下。
當然，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
他去了月夜聽雨苑，進了竹林，把那些折斷的樹木浸濕，砸成小截，收進了儲物袋裏。
他裝了很多。
靈蟬月宮。
桃花樹下，夏嬋沒有再練劍。
她獃獃地站在那裏，目光看着亭里的身影，握緊了手裏的劍，一動不動。
過了片刻。
百靈從屋裏走了出來，看了她一眼，走進了亭里，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小姐，姑爺剛剛又欺負我了，不過……我沒有讓他得逞。”
秦蒹葭依舊安靜地看着書，沒有說話。
百靈又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小姐，不管以後如何，百靈都會永遠跟着你的。不管你去哪裏，百靈都跟你在一起。”
桃花樹下的身影，也開口道：“嬋嬋，也是。”
百靈突然看向她道：“嬋嬋，小姐這裏有我就夠了。你快去吧，姑爺需要你。今晚需要你，以後也會需要你的。你努力練劍，以後等姑爺高中狀元，迎娶二小姐后，你好保護他們。小姐這裏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會照顧好小姐的。而且只要小姐再過了那個劫，肉身就可以不受限制了，不需要你保護了。”
樹下的少女，握緊了手裏的劍，低聲道：“不。”
百靈沒有再說話，眼前浮現出剛剛姑爺欺負她的畫面，心頭暗暗道：臭姑爺，以後你再也別想欺負人家了……
傍晚時分。
秦府大廳里，秦文政，宋如月，秦二小姐等丫鬟嬤嬤們，都齊聚一堂，準備出發。
宋如月蹙眉問道：“微墨，那小子呢？怎麼還沒有來？”
秦微墨低聲道：“娘親，我們先去，姐夫還要讀一會兒書，稍後會跟夏嬋一起過去。”
宋如月愣了一下，頓時板下臉來：“這個時候讀書？怎麼，是怕跟你一起去，被那成國府的人笑話嗎？”
秦微墨沒有回答，輕聲道：“娘親，美驕姐呢？”
宋如月冷着臉道：“在安全的地方修鍊，你不用操心她。倒是那臭小子，你下午到底跟他說清楚沒？他是什麼態度？你問清楚了嗎？”
秦微墨微微一笑，道：“娘親，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走吧。”
宋如月蹙着眉頭，還要再問時，坐在旁邊的秦文政站了起來，滿臉威嚴地道：“走吧，孩子的事情，你不用多管。微墨自有主見，有些話不該問就不要問。”
宋如月有些不服氣地站起來，嘀咕道：“我到是要看看，那臭小子今晚搞什麼鬼。到時候去了成國府，他敢無視我家微墨，我要他好看！”
“走吧。”
在秦文政的帶領下，一行人出了府中。
早有馬車在大門外等着。
等丫鬟嬤嬤和護衛們簇擁着馬車，緩緩從大門口離開后，不遠處的拐角處，一道身影又等待張望了一番，方悄然離去。
而此時。
在成國府後院的某間屋子裏，窗戶關閉，光線昏暗。
王氏獨自站在窗口，面無表情。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隨即推開門，又關上門。
王成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躬身恭敬道：“夫人，出發了，秦文政和他的夫人，還有秦家二小姐。很奇怪，那小子和秦家大小姐都沒有來。”
王氏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嘴角露出了一抹陰冷之色：“沒來嗎？更好。”
王成低聲道：“表少爺剛剛已經出門，去了那裏與他們匯合，那小子如果留在府中的話，哼，自然是必死無疑。夫人，那東西讓表少爺帶上了嗎？到時候把那小子殺死，直接塞在那小子的身上，讓他們秦府百口莫辯！”
王氏推開窗戶，看向了外面，淡淡地道：“王成，你說，玉兒會怪我嗎？”
王成低頭沉默了一下，道：“夫人，即便二公子會怪您，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女子如果不死，只怕二公子一直會耿耿於懷，無法安心修鍊。”
王氏微微點頭：“的確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沒關係，不管玉兒如何怪我，只要他以後可以安心修鍊，即便我死了，也無所謂了。”
太陽快落山時。
秦家的馬車終於到了成國府門口。
正在門口等着的洛延年和洛玉等人，連忙滿臉熱情地走下台階迎接。
但很快，洛玉臉上的笑容就變得僵硬起來。
他盯着空空的轎子，心頭也變的空蕩蕩的。
而此時。
洛青舟正帶着潦草偽裝的夏嬋，混在人群中，向著天仙樓走去。
等他們走到時，夜幕正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