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故人之後
人皇宮內,諸聖林立,眼神很一致,都望向入口處,不發一言,氣氛莊嚴而肅穆。
今日,一個由先代人皇定下的,永不准許池家人步入人皇宮的規矩被林恆打破,這無疑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
有人不解,有人欣慰,有人長嘆,也有人持反對態度,但是,人族大帝說出口的話,不可能更改,即便一些人反對,也不敢說出來。
在諸聖嚴肅的注視之下,持杖老婦和兩個美貌動人的年輕女子自宮外走了進來。
一步步來到巍峨的人皇座前。
親眼目睹殺出絕世風采的恆武大帝,池家老婦和兩個年輕女子都激動不已,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崇敬之意。
“池家池琳,拜見大帝!”
老婦放下手中木杖,對着林恆三叩九拜,虔誠無比。
她老態龍鍾,脊背佝僂,蒼老的不像話,但卻擁有大聖修為,在人皇宮中,僅次於林恆和雲傾天。
“起來……”
林恆的眸光落在池琳的身上,柔和的說道。
不等池琳有所動作,便感覺到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偉力將她托起,從地板上站起。
“多謝大帝。”
宮中諸聖敏銳的察覺到林恆對於池家人的態度很不尋常,全都若有所思,猜想其中的原因。
唯有人皇雲傾天模模糊糊的知道一些事。
林恆崛起的那兩千年中,遇見了不少可交之人,他們本於帝路爭雄,角逐天下,打生打死,在這個過程中,相互了解了對方,最終結交,成了過命的交情,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這其中,似乎就有一個人來自世代被唾棄的帝族——池家。
以林恆和池家那一世最驚艷的天驕之間的交情,他成為大帝之後,自然會照拂一下其後人。
這無關池家祖上那位墮入禁區的自斬至尊。
如果林恆介意這些的話,也不會在一萬多年前和池族天驕成為朋友了。
他一直覺得,祖先所犯過錯,不該強加至後代身上,這是不公平的,當然,如果後代不思悔改,那就兩說了。
對於池家,林恆始終保持着善意,因為池家為了給祖先犯下的驚世殺劫贖罪,幾十萬年來,始終心向人族。
一方面要面對鋪天蓋地的謾罵與羞辱,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一遍又一遍的淌過,另一方面心繫人族,以德報怨,漫長歲月過去,一直不曾改變,這樣的行為和做法,讓人動容。
林恆高坐在人皇座上,看着故人後代也快步入黃土,垂垂老矣,心中不禁微微一嘆,想來,故人已經西去,再也不復返了。
“浩之,是你的什麼人?”
他出聲問道。
池琳雖然蒼老,但對帝者而言,一眼就能逆流古史,看到其年輕時的模樣,她與身邊兩個美若天仙的年輕女子眉目之間,隱有故人的稜角,似乎是其血脈後代。
故此,林恆詢問出聲,此刻的他孤身一人,立身在這茫茫世間,找不到一個故人,心頭的孤獨無法言說,若是遇見故人之後,他便會將之當成是自己之後,視如己出。
池琳聞言,恭敬的回應道:“回大帝,是晚輩的祖父。
他仙逝於六千年前,最終葬在了池家祖地中。”
諸聖面面相覷,大概猜到了大帝青睞池家的原因了。
親耳聽到故人坐化的消息,林恆感慨萬千,當年的一幕幕,彷彿就在作日。
和太玄爭鋒萬年,他早已失去了時間的概念,萬年也只不過是一瞬罷了,所以心中的情感才會如此強烈。
如果林恆萬年歲月是在紅塵中度過的,恐怕就不至於這般了。
“六千年前,也就是說,他算是壽終正寢了。”林恆感嘆道。
一般來說,成為大聖就能擁有六千年左右的壽元,再進一步,晉陞准帝,便能擁有八千年左右壽元,特殊體質,會有一定的加成。
而證道成帝,則會發生質的改變,即使是本源最普通的大帝,比如林恆,壽元也能達到一萬四千年。
當然,這個世間的靈藥千奇百怪,有不少可以增加壽元的靈藥,能為大限將至者續命。
不過,這種東西一經發現,大多都會流至那些帝族手中,就連池家這樣的“偽帝族”也沒有多少收藏。
以林恆對池浩之的了解,他大概率會將那些珍貴的續命靈藥留給後人,不會自己吃掉。
所以,池浩之只活了六千多歲,便仙逝坐化。
池琳眼神中露出回憶之色,想起了六千年前,她還年幼之時,和祖父之間的點點滴滴。
“那個時候,晚輩年幼,祖父已經垂垂老矣,他總是望着天穹怔怔出神,一動不動,有時候,一望便是好幾天。
晚輩好奇,便詢問了一番緣由,祖父說,他在看中天帝星,帝星雖黯,卻不曾墜落,暗而彌堅,終有重新輝煌燦爛之時。
那時的晚輩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現在,晚輩明白了,祖父應該是在說大帝,認為大帝終有歸來的一天。”
她道出了一則幼年時代的經歷,心中對自己的祖父很是欽佩,不愧是和大帝一個時代,一同角逐天下的人,後世所發生的,全都應驗了他的預測。
“中天帝星……”
林恆輕語。
一萬多年前,他曾與池浩之結伴同行,探索這顆充滿了傳奇色彩的古帝星。
在探尋中天帝星上一處失落的大帝遺迹時,林恆獲得了大帝傳承,因為這位大帝是在中天帝星上證道的,使得林恆在冥冥中與中天帝星之間有了微妙的聯繫,說不清,道不明。
這個秘密,除了林恆本人之外,也只有池浩之知道了。
沒想到,他依靠這件事,準確的判斷出了林恆的境況與狀態。
“祖父坐化前,唯一遺憾的事便是當年林家之事,他沒能幫上什麼忙,一切都太快了,諾大的林家,一夜消失,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到頭來,也只能在清算羅家時幫上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忙,亦或是每年去斷壁殘垣上祭奠一番,直到坐化前的一刻,他仍然在挂念着。”池琳再度開口,講述了令她祖父遺憾不已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