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 308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禎兒你忘……
次日,又恢復清明的林禎起床梳頭時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嘴唇上多了個傷疤，忍不住好奇地摸了摸，一邊摸一邊疑惑地問身後的沈定：“陛下,我的嘴唇怎麼了，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一下。”
始作俑者的沈定聞言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後，彎下腰來，將她整個後背攏在自己懷中，眼眸深沉地看着鏡子裏的她和自己,語出驚人道：“禎兒你忘了嗎，這是朕昨晚咬的啊。”
林禎聽到這話后嚇了一跳,駭然得幾乎要站起來,但沈定緊緊地壓着她的肩膀,將她摁在椅子上直面鏡中慌亂不已的自己。
沈定也盯着鏡中的她看，那雙深沉的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緒,讓她不安和害怕，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
這時,沈定微笑着跟她說道：“你忘了嗎，昨晚你纏着朕，要朕親你的嘴巴。但是你是個壞孩子,總是會忘記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每每讓朕很傷心,為了讓你記得和朕做過什麼，朕只好在你嘴上留下這道印記,現在你想起來了嗎？”
皇帝說的每個字林禎都能聽懂,但是連在一起就變成了她不能理解的意思。什麼叫她纏着皇帝要親嘴，她又說了什麼，忘了什麼,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禎的腦子一片空白，對皇帝說的話一點印象都沒有，覺得現在這個皇帝變得陌生極了，自己看起來也很陌生。她無意識地摸了摸唇上已經結痂的傷疤，想到那是皇帝咬的，她就覺得太瘋狂了。不管是做出這種事情的皇帝，還是提出要和皇帝親嘴的自己。
“我……”林禎想要辯解什麼，但是突然腦子一片空白，緊接而來的是劇烈的頭痛，她痛苦地抱住腦袋，頭上的珠花簪子掉了一地也渾然不覺。
“好疼，好疼，啊——”林禎急促地尖叫了一聲，接着就整個人從椅子倒了下去。
沈定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這樣做的本意只是想讓林禎回想起他們這段時間的種種，但是沒想到這樣做會對林禎造成這麼大的刺激。
看到林禎直直地在自己面前暈倒，沈定頓時慌了神，急忙將林禎抱起來，大聲喊道：“快來人！太醫呢！”
外頭的鄭華聞聲急忙走進來，看到皇帝抱着昏迷不醒的林禎，也慌了起來，連忙讓後面的宮人去請李太醫。
又是一場兵荒馬亂。
李太醫坐在床前，閉着眼睛給皇后把脈，臉上的神情越發地凝重。過了半晌，他小心地將皇后的手放回被子裏，起身對着急的皇帝說道：“陛下，皇後殿下剛才可是受了什麼刺激，才導致她暈厥的？”
沈定想到自己之前跟林禎說的話，一時臉色不太自然，也不知道該怎麼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李太醫解釋，只好含糊其辭地應道：“是的，這對皇后的病情有什麼影響嗎？”
李太醫見狀嘆氣道：“皇後殿下進來精神本就不穩定，您再刺激她，只會讓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嚴重一點的話，說不定會演變成失心瘋。”
失心瘋，那就是完全瘋掉了，沒有好的可能了，而林禎現在好歹還是會清醒一下的。沈定聽了李太醫的話后，懊悔不已，連忙追問道：“那還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
李太醫搖頭道：“恕微臣才疏學淺，暫時沒有辦法，還請陛下在微臣找到治療皇後殿下的辦法之前，不要再過多的刺激皇後殿下了。或者，如果能找到那位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道長，讓他早點來為皇後殿下看病，也許還會有轉機。”
沈定聽到這話，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樣，突然喊了一聲：“影一何在！”
話音剛落，一個黑衣人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眾人身後，跪下道：“屬下在。”
沈定啞着聲音問他：“讓你找的人找到了嗎？”
影一慚愧地低下頭：“回陛下的話，還沒有，但是屬下已經多加了人馬，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了。”
沈定閉上眼睛，有些煩躁又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儘快找到，若是耽誤了時機，你們就提着人頭來見朕吧。”
影一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又像來時那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裏。
過了一會兒，沈定才出聲對李太醫說：“你也聽到了，人還沒找到，這段時間皇后就拜託你了，務必要穩住皇后的病情，起碼不要惡化。”
李太醫能感受到皇帝對皇后深重的感情，也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壓得他跪了下來，流着汗應道：“微臣領旨。”
李太醫離開前給皇後頭上施了針，又讓宮人煎了安神的葯給皇后喝下，忙活了半天，才終於能退下。
林禎因為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沈定也沒心思去跟蘇州的官員巡視蘇州城了，就一直守在林禎身邊，握着林禎的手反省自己。
他深深地看着沉睡中的林禎，懺悔道：“朕錯了，禎兒，朕不應該刺激你，朕不應該急於求成，你快醒過來吧。”
沈定就這樣在床前坐了兩個時辰，外頭都已經下過一輪雪，他也渾然不覺，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林禎。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感覺到林禎的手動了動，他欣喜若狂地看向床上的林禎，只見林禎眼皮下的眼珠子轉了轉，然後人就悠悠地醒了過來。
林禎睜開眼睛后，先是茫然地看着頂上的帳子，才反應過來身邊坐着個人，轉過頭來，看到是皇帝，就有些困惑，輕聲喊道：“陛下……？”
聽到林禎喊他的聲音，沈定幾乎要激動得落淚，他緊緊地握着林禎的手應道：“嗯，是朕，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林禎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緊緊握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驚慌失措地坐起來，往大床深處挪動身體，好像要躲起來不讓沈定碰到那樣。
看到她這樣的反應，沈定愣了一下，不解道：“禎兒？”
而林禎只是將自己縮在被子裏，一副很害怕他靠近的樣子，這讓沈定更加疑惑了，忍不住上前去查看林禎怎麼了。
林禎看到他要靠過來，身體卻抖得更厲害了，卻要色厲內荏地喊道：“陛下！”
沈定聽到她喊自己的稱呼后，頓時停了下來，他終於意識到現在的林禎跟昏迷前的林禎是同一個人，還有着今早的記憶，估計是對自己還心有餘悸，才會這樣抗拒自己的靠近。
他只好退回去，隔着一段距離看着林禎，神色黯然道：“你……朕沒想對你做什麼，只是想看看你哪裏不舒服。”
林禎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疤，她清楚地感受到那道疤的存在，不停地提醒她皇帝對她做過什麼樣的事情，心裏一陣后怕。她怯怯地看着跟自己有一段距離的皇帝，顫抖着聲音問道：“陛下之前跟我許下的承諾，還算數嗎？”
雖然林禎沒有明說是什麼承諾，但是沈定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他怔了一下，半晌才苦笑着應道：“朕……朕自然還記得，沒有忘。”
林禎便看着他，堅定地說道：“那還請陛下信守承諾，不要為難我。”
沈定聞言低下了頭，掩飾住自己眼裏的失落，低聲應道：“嗯，朕會的，你放心吧，朕不會再對你做什麼了，昨晚的事，是朕不好，朕不應該趁人之危的。”
林禎對昨晚的事情沒有一點印象，她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恢復如常，恭恭敬敬地對沈定說道：“謝陛下.體恤。”
沈定笑了笑，但卻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對林禎說道：“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就再休息一會兒吧，朕、朕先去處理公務了。”
林禎才注意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皇帝也許在這裏陪自己蹉跎了一上午，應該耽誤了不少正事，於是連忙道：“陛下去吧，國事要緊。”
聽到這話，沈定就確定現在的林禎是清醒的林禎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起身出去了。
等皇帝走後，林禎這才鬆懈下來，小心翼翼地趟回床上，心裏七上八下的。她摸着自己唇上的傷疤，臉上露出迷茫的神色。皇帝看起來也不像是會主動占自己便宜的奸險小人，不然很久之前皇帝早就對她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只是她實在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皇帝才會在她唇上留下這個印記。
莫非真的跟皇帝所說那樣，是她主動要求的？
怎麼可能！林禎猛地搖頭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整個人因為難為情而躲進被窩裏，心裏亂糟糟的。
她之前喝了李太醫開的安神葯，所以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后，就忍不住睡了過去。
沈定離開住所后，就去別的地方和大臣們商討國事了，一直到天黑，他都沒有要起身回去的意思，他不走，大臣們也不敢走，但實在沒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君臣就在書房裏大眼瞪小眼。
大臣們都有些納悶，往常皇帝是恨不得處理完政事後就回去陪皇后的，怎麼今兒都怎麼晚了，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莫非是昨晚他和皇后賭氣還沒好？
總不能是皇后看到他昨晚召幸了孫修媛后，回去醋意大發，又和他吵了一架吧？皇后看起來也不是那樣潑辣的人啊。
沈定倒是想林禎吃醋跟他鬧，可問題並不是那樣。他不回去，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林禎。他習慣了要跟他親親抱抱的林禎，突然林禎三申五令不讓他靠近了，他還不太習慣，心裏也落空空的難受，怕自己回去后又忍不住想跟林禎親近，嚇到林禎，只能在這裏拖延時間。
賀延似乎看出了什麼，看了他幾眼，被他發現了，他的心更煩了，只好站起來宣佈道：“今晚就到這裏，眾卿先回去吧。”
見皇帝終於發話了，大臣們這才敢提出告辭，陸陸續續離開。
而沈定卻在花園裏遊盪，不知道要不要回去，回去后又要怎麼和林禎相處。他站在一片積雪中，望着天上的明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身後的鄭華說的，喃喃道：“朕該怎麼辦呢？”
鄭華自然也給不了他答案，只能默默地站在他身後陪着他。
等到實在拖不下去了，沈定也不想去別的地方歇息，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他和林禎住的院子回去。
他站在門前，又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沒等他糾結個所以然出來，就見林禎穿着單衣光着腳從屋裏跑了出來，踩着白雪披着月光朝他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