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112章 一份平凡

“人生七十古來稀！你要你夫君長命百歲，陪你一起駕鶴西去？我那時老的走不動，頭髮鬍子都花白了，你豈不嫌棄我？”

孫策伸手刮喬菁菁的鼻子。

喬菁菁被逗笑了。

若能真的長命百歲，她也陪他一起眼花頭髮白，牙齒脫落，步履蹣跚，做一對老不死。

多好！

但孫策卻說：

“為夫我是上陣殺敵博來的功名地盤財產，以及這周圍的人的跟隨。

大喬，刀劍無眼，人心似鐵，你也說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有些時候也想，或許上陣殺敵是最簡單的，刀劍無眼也有眼，人心才是複雜的暗流，跌宕洶湧之中，翻滾着足以吞噬這世間一切美好醜陋的力量。

我答應你，自從有了你，我會好好照顧我自己，我惜命。”

這一句話直接把喬菁菁感動哭了。

真的破防了。

喬菁菁趴在孫策懷中哭的，那叫一個傷傷心心。

孫策以為喬晶晶只是一時感動流兩滴眼淚，可憐之外是更多的可愛。

當喬菁菁都已經哭的停不下來，近乎嚎啕的抱着他，不撒手的時候。

孫策心中那一處，被他強行用膽氣勇氣築起來的城牆，被敲開了。

湧出了一池溫柔。

他明白了。

她在廬江城第一次拒絕他，是因為愛他。

她愛他，而他卻又飄搖不定，沒有着落，她怕失去他。

“別怕，大喬！別怕，你的夫君是鋼鐵城牆，蠅營鼠輩也好，強權盜賊也好，見了我都得煙消雲散。”

孫策越是這麼安慰喬菁菁，喬菁菁越傷心。

當她好像終於發現哭過頭了。

才從孫策懷中蹦出來，把眼淚擦乾淨。

一下將那哭聲收的利利落落。

除了那眼睛紅，衣服上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痕迹之外，就像沒哭過似的。

“我這個人，什麼都想的開，錢財身外之物，地位起起伏伏，人生一條路漫長遙遠，都能坦然。而唯獨不能丟了性命……”

喬菁菁是要繼續往下說的。

孫策也被她逗笑了。

想起喬菁菁和他第一次見面，那個惜命的狗腿模樣。

她沒騙人，她真的惜命。

她為了在他手中苟活一命，竟然不惜說出能為他生孩子的話來。

以得她這種心性高傲之人是多麼的不容易。

“我說的是嚴肅的事情！”

喬菁菁看孫策還笑她。

“這世上很多東西看似有用，實則無用，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渺渺茫茫。人一輩子，不是只為求一個結果！

在求結果這個過程中，有很多人何事，驚天動地，如流星一般絢爛。也有很多平平凡凡，雋永深厚。”

孫策從喬菁菁的這番話中，懂得了喬菁菁的追求。

一份平凡的安穩的日子。

孫策說，他會認真考慮她的意見。

如果北上襲擊許都，把漢獻帝搬到江東來，最後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如果北方曹操南下攻打他，再聯合荊州的劉表，他會形成獨木難支的局面。

他可以把這個計劃暫時放下，轉而將精力放在整頓江東內部。

他會按照喬菁菁的意願，給她一個安穩的江東。

讓她過她想過的平凡的日子。

那一晚上，喬菁菁緊緊的抱着孫策入睡。

哭過之後的她，呼氣聲稍稍凝重。

孫策聽着她的聲音，腦海里異常清醒。

他反覆回放着自己十七歲出門闖蕩，到今年快二十六歲。

八九年的時間之中。

多少次死裏求生，再陷入絕處，絕處又逢生。

這些畫面之中，她就是那一抹最亮麗色彩，她的巧笑倩影，就是最擊中他心靈的畫面。

孫策輕輕摩梭着喬菁菁的臉。

“傻瓜。什麼事情就值得你哭成這樣？你和我第一次見面，許諾過的，要為我生孩子，忘了沒？”

喬菁菁與孫策成婚以來，時間也不算久。

孫策已經盼望喬菁菁能給他好消息。

如果喬菁菁為他生下孩子，母憑子貴，以喬菁菁的本事，她定能將孩子教育得很好。

他再將喬菁菁扶成正室夫人，那些一直反對她的那些文士酸腐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為著對方考慮，理解她的快樂，踐行她的理念。

孫策就那麼慢慢慢的，活成了喬菁菁所期盼的模樣。

孫策變得越發的沉穩。

對喬菁菁言聽計從，不讓她擔心。

喬菁菁讓孫策但凡外出，身邊一定多多的帶信得過的人。

他照做。

喬菁菁讓他不要出去打獵，不要和吳郡會稽這一帶的當地士族豪強們來往會面。

他照做。

如果有不得不見面商議大事，他會提前準備，會面地點多在自己府中進行。

喬菁菁囑咐他，在那些人面前不要飲酒。

他更是嚴格遵守，滴酒不沾。

對面後顧夫人更加的覺得沒有了盼頭。

後顧夫人對自己失望有餘，把指甲掐進了阿紹的嫩胳膊之中。

阿紹疼得大哭。

那一天，小姑子孫尚香來看喬菁菁，順帶看了阿紹。

小姑子估計只是隨口一說，讓後顧夫人帶着阿紹去花園走走，看看池塘的鯉魚。

後顧夫人早就想巴結小姑子孫尚香。

無奈孫尚香以前一直粘着大喬，她沒機會。

今天不知那大喬為何窩在房中不出門，後顧夫人覺得機會來了。

後顧夫人把三歲的小阿紹拾掇一番，身邊帶着紫米，就真跟着小姑子去了。

孫尚香要看鯉魚，後顧夫人也像喬菁菁一樣陪着小姑子看鯉魚。

孫尚香說這時候剛剛開春，水中已經有一些小蝦，有極小的魚。

阿紹聽了，也要看。

但，還是無趣。

孫尚香嫌棄後顧夫人無趣。

她只有這一會兒的興緻，匆匆就轉移了，溜溜地回她母親房中去吃糕點。

後顧夫人還在這池邊兒，對着水中的魚兒出神。

他丈夫不喜歡她。

連小姑子也不喜歡她！

哼，這家的兄妹，真是集齊了。

看這些魚兒在水中，游的那麼歡快，肆意。

她像不像這條魚？她的夫君就像這一池的水。

魚離不開這水，水卻可以沒有魚。

她不能沒有他，而他卻不一定需要她。

她聽人說魚是沒有記性的，一會兒就忘了。

多希望她也像這一條魚一樣，那些事情過了就忘了。

後顧夫人正在鬱悶出神，她聽不見後頭貓一樣的腳步聲。

水邊，阿紹由乳母抱着，正看一群小蝦吃水中的枯葉。

阿紹把小手掌拍得啪啪的響。

“拍拍拍！笑笑笑！你倒好笑。你那個短命的娘死了，丟下這一個爛了的攤子讓我為來接……”

後顧氏心裏罵著。

卻又在人面前，笑得慈愛親切。

“阿紹乖，阿紹喜不喜歡小魚啊？喜歡啊？明日阿母又帶你來玩，好不好？”

一個腳步，像陰魂一樣靠近來。

她忽然出現，在後顧氏背後狠狠推了一爪。

後顧氏剛剛掉入池中，紫米慌了正要喊，卻被那人打昏在地。

乳母抱着阿紹，正慌慌張張要跑。

卻被那人幾下子抓住，一起丟進了水中。

後顧夫人不會游水，掉入了水中，狠狠的撲騰了幾下，眼看着就沉下去。

這乳母養了阿紹幾年，捨不得這孩子，自己縱然沒入水中被嗆得難受，卻還死死舉着孩子，將孩子的頭露出水面。

阿紹的哭聲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