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人情世故
“好，我老了，不中用了！”
喬阿母就那麼拄着拐，由小丫頭子扶着走回到自己房中，歇息了。
喬二還守着喬菁菁，鬧要放何苗苗的事。
喬菁菁說這事也不急在這一天兩天。
“你和喬三已經做了百夫長。”
雖然是走後門當的官，也不能以後被別人指着鼻子罵，靠裙帶關係。
既然當了小官，就要有小官的責任。
“上頭說聲幹什麼，遲不得半點。貽誤軍情，是殺頭的罪。你們要小心。這樣的節骨眼兒上，明知道母親情緒不穩定，你把何苗苗放出來容易，不過就是跨過一道門檻！
等你去了軍中做事，何苗苗和母親大眼瞪小眼。
你說是母親被氣得發病，還是何苗苗被天天打罵。母親的本事，你第一天聽說？”
喬二被喬菁菁訓斥，低下了頭。
但他實在是想何苗苗，又不想母親為他再娶。
尤其是，母親命令他阿姊再去尋摸合適的姑娘人家。
“母親說的話，你聽聽就得了，不要又是風又是雨的。你和喬三最近都要仔細些，那些呵呵嗨嗨來結交你倆的，吃酒吃肉都容易，你們要長個心眼。
劉家幾個義弟少年失怙，平時你和喬三張氏弟妹，要多照料一些。
父親年紀大了，管不過來。
還有，我已經稟報吳侯，請了經學大才虞翻來家裏教授劉家義弟們的功課，虞翻此人文武雙全，有膽有謀，你和喬三要多從旁邊學着些。”
喬二才不鬧騰了。
喬蔓蔓拉着喬菁菁走到院子中。
這個院子不大，也還精緻。
與當年廬江城的那個喬家規模相當，不過沒有了相連的桑園魚塘。
“阿姊，我發現母親這些年，一點都沒有變過。你已經是吳侯的夫人，她還那麼說指你說你。”
喬蔓蔓總為喬菁菁鳴不平。
喬菁菁卻問喬蔓蔓在周家過的可好？
“周公瑾奉命鎮守巴丘，巴丘是重要的軍事陣地，這一時半會兒，你們夫妻難以見面。
蔓蔓，你與我說，那陸秋秋可有為難你？
我只擔心她口是心非，說的好聽，背地裏整你。”
喬蔓蔓面對喬菁菁的關心，強忍着提起笑容。
“阿姊，你盡可放心。陸夫人她，對我很好，不曾少吃少穿，家中的下人對我也都是客客氣氣的。我成日裏只是擔心周郎他……”
喬蔓蔓說的全是反話。
她本是要笑的，結果這眼圈卻又紅紅的。
不過，她有借口，因為擔心周郎。
喬菁菁趕緊寬慰妹妹。
“你若是實在想他，不如就去巴丘。”
喬菁菁都已經想好了。
喬蔓蔓估計沒有跟她說實話。
她所見到的，不管是孫權的妾室袁十一，還有孫翊的妾室劉阿嬌，哪個不是當年的天之驕女，要家是有背景，如今做了別人的妾，真的都是夾着尾巴做人。被正妻時不時拿來訓一頓，再加上上頭還有惡婆婆，一大家子大姑子小姑子的，叔伯妯娌，實在是夠的受了。
她回去就對孫策說，免得周瑜寂寞，把妻妾給他送巴丘去。
好讓周瑜安心。
表面上是這麼說。
實際上，陸秋秋是正室，她肯定要留在這家中當一把手，絕沒有說她拎着兩個丫鬟手輕腳輕的跑去陪周瑜，把偌大一個後院交給喬蔓蔓管理。
陸秋秋這種大家族女孩，她是不會那麼傻的。
陸秋秋若是沒點宅斗手段，家族意識在心中，她也不會嫁給曾經攻打過廬江城，將她們陸家從太守神壇位置上拉下來，一份功勞的周瑜。
“你不要為我的事去麻煩吳侯！二哥和三哥的事，已經麻煩過吳侯了。你又為了劉家義弟們的事拜請虞翻，還有我們父母這麼一家子，還在吳侯府上住了這兩個月！
阿姊，你騙不了我。
人情世故都是你教我的。
沒有天上掉的餡兒餅，沒有那麼多的便宜，我們這是撿的，以後遲早要還回來。
我只擔心你在那麼偌大一個地方，每天的日子該怎麼過。”
喬蔓蔓的臉真的消瘦了。
除了擔心她的夫君周郎，便是擔心喬菁菁，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在周府裏頭有陸秋秋壓着。
喬蔓蔓說得輕鬆：
“陸家是吳郡的大族，雖然那年廬江城裏損失慘重，畢竟根基還在。那些年的仇，如今也慢慢化了，解了。吳侯的表侄女徐氏，督軍中郎將徐琨之女，嫁給了陸夫人的哥哥。
那個人，阿姊你也認識。
陸尚！
這陸夫人的哥哥和嫂子來了，只在周家住着。
陸夫人的這位嫂子徐氏，她既是吳侯家的親戚，卻只是去吳侯上拜會了太夫人。”
喬蔓蔓的話中，喬菁菁收到一個訊息。
不是說孫策當年圍攻廬江城屠殺陸氏族人大幾十名男子的仇就化了。
而是如今孫策有勢力。
陸氏既是江東的大族，跟如今的孫策比起來，也是石頭和雞蛋的關係，既然碰不過，那便不能碰。
不如藉著這千絲萬縷的聯繫，先緩和起來。
如果能夠加入孫策的戰隊，享受孫策的戰鬥成果，也是另一種曲線報仇嘛。
喬菁菁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孫權十八歲接管江東，二十歲的孫權面向整個江東招募人才的時候，陸遜會主動來到孫權麾下。
不是那血淚深仇化解了，是為了家族利益。
一個大家族中，必須有人出來做官，必須有人出來站住腳跟。
就像孫策家裏，他老父親孫堅當年死了，孫策就算只有十七歲，也要勇敢的站出來，為這個家族拼搏。
喬菁菁看着天色。
沒有在娘家多做停留。
簡單一些囑咐，囑咐老爹不要憂思多慮，又囑咐老爹多多教導劉家義弟們，又啰嗦喬二和喬三進了軍中要看清方向，不要被使壞的人鑽空子。
喬菁菁再和喬蔓蔓分別。
喬蔓蔓又紅了眼睛。
那一幕真是揉疼了喬菁菁的心。
她又想像上次一樣，大喇喇兩腳踏進周家去，來一個突擊檢查，看看陸秋秋一手給喬蔓蔓織的究竟是什麼網。
但周家此時有客人。
她也不能用那一個法子。
再說那個法子也不管用。
喬菁菁在回孫家的路上，忽然再一次審視自己的身份，還有她嫁給孫策之後，過的這段日子。
她竟是，過的……如此自由且快活。
雖然也有人為難她。
但她彷彿被鍍了金光，總有那種拜高踩低的人要捧着她，想踩她的人還沒找着機會下腳。
估計只能去她婆婆吳太夫人面前說幾嘴。
結果吳太夫人拗不過兒子。
就那麼縱容她。。
她一個妾室，過的比孫策的正室夫人還要體面風光，招人喜愛。
而那後顧夫人如今越發可憐，成日間只縮在屋中。
只有貴客來訪或是婆婆吳太夫人召喚，後顧夫人才來到跟前撐個場面。
如果按照當時人的標準。
喬菁菁已經過了十分不合時宜了。
社會的毒打早已經讓喬菁菁學乖了，她知道居安思危了。
如今孫策對她的好，她的這番平順境遇，好像就是她人生的巔峰，接下來她就會跌下去。
她盡量不那麼顯眼。
她心裏是那麼想的。
可她沒做到。
她沒有高調，卻已經高調的和孫策夜夜廝守在一起。
她沒有炫耀，卻已經用實際行動炫耀了她在孫策心中的地位，以及她的受寵程度，坐實了眾多巴結她的人，想巴結卻巴結不上的緊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