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楊笙

江心徑直的來到楊笙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開心的道：“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看着肩膀上的手，楊笙是乎有些抵制，小心的搖晃肩膀，江心算是一個另類，他好像從沒看輕過楊笙，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衣，再看着自己身上的大黑襯衫，楊笙笑道：“怎麼可能，再說了去早了對我也沒用。”

說著眸子閃過一絲黯然，江心卻感覺不到這些，因為他知道，楊笙的成績在他們班裏是優等，只要他考上了重點高中的話，他就解脫了。因為高中是一個月回來一次，如果考上了別的縣城，那就可以半年回來一次，想着這些，江心就替他高興。

“怎麼會沒用呢？你成績那麼好，相信你一定會考上一個好高中的。”江心道。至於楊笙眼中的黯然就被他忽略而過，他知道楊笙這些年過的不好，被繼母嫌棄，被父親無視，更多的是被兄弟欺凌，他在他爺爺家也過的不好，雖然在他爺爺那裏少了繼母的欺凌，與父親的無視，但是換來的卻是苦力活，楊笙的爺爺很自私，自從楊笙跟他一起生活后，他只要一有空就會被他爺爺叫去幹活。

楊笙之所以身體黑黃消瘦，就是因為每天在炎ri下幹活的緣故，聽着江心的話，楊笙輕笑，他也不知考上了是好事還是壞事。片刻后，道：“走吧，去學校再聊。”

聽着楊笙的話，江心點頭，因為他知道，再不走，小鬼又要來纏人了，所謂的小鬼，就是楊笙的兄弟，也就是楊笙他繼母的兒子，楊大壯，楊大強。

楊笙繼母當年嫁過來的時候帶了三個孩子，有兩個與楊笙一樣大小，還有一個叫楊大力，不過還在讀小學。雖然是從組家庭，可那三人與楊笙沒有半點關係，那三人沒事的時候經常欺負楊笙，並且還不讓他告訴他爸，這種事也是江心以前親眼看到的，他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可惡，比起江心，楊笙更可憐。

至少江心還有關心他的外公，而楊笙則什麼都沒有，和他關係最深的應該是那隻老牛吧，江心想到。因為楊笙每次一回來都要喂牛，或者看牛。

江心與楊笙並肩走在馬路上，總會有一兩道異樣目光審視兩人。雖然讀書的時候也經常見過這景象，可今天卻顯得格外不同。

江心成績一般，可長相算得上是幾村裏面貌好看的人之一，不過江心xing子不愛張揚，而且還不愛說話，如果江心是那種見人就笑的話，那在學校也肯定是校草一枚。此時的江心身穿白sèt恤，那t恤的款式在農村也很少見到，再反觀楊笙，大黑衣全是補丁，而且身上的牛屎味還比較濃郁。

審視的目光越來越多，江心也感覺臉上發熱，他不時的摸着小臉，腦中想到是不是早上洗臉沒洗乾淨的緣故，怎麼大家都往他們兩身上看，楊笙則是恢復成眸子麻木的樣子，這種事他遇到實在是的太多了。

遠方的楊輝也是發現了異常，向著身後看去，當他看見江心兩人垂頭疾來，而路上有着眾多的審視目光，旋即咳嗽道：“楊笙你也來了？咦，怎麼大家都在看你們兩個？都不去學校了嗎？”

前者的話，則是對江心兩人說的，而後者則是對馬路上眾多的人影說的，聽着那稚嫩響亮的叫喊聲，眾人的眼皮緊跳，隨即目光散開，向著學校前進，楊輝不僅在村裡很出名，他在學校的名氣也很大。

每個學校都有一些孩子王，他們不愛讀書，不愛寫作，更不愛聽話，古惑仔在農村非常流行，江心那學校就是一個，學校有着四大魔王，而楊輝就是他們之中的老二，據說還是學電視裏歃血為盟的那一種。

楊輝說的話，在眾人眼裏還是有點恐嚇作用的，看着眾人腳步遠去，楊輝對着江心得意一笑，看着那笑容，江心對他賞了個白眼，楊輝那嗓門的餘威可對江心一點用都沒有。況且那嗓門早被江心聽膩了。楊笙則對楊輝感激一笑。

那感激則是真正的感激，如果他不認識江心，則就不會認識楊輝，楊輝是一種驕傲的人，他的xing子一直是直來直去，能讓楊輝出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江心就是一個。如果在學校沒有楊輝的招呼，相信他早被楊大強那兩人給煩死了。

“嘖嘖，小心心啊，你穿我的衣服還真好看，怎麼我以前沒發覺出來呢？”楊輝緊盯兩人，是乎發現兩人的奇特，盯着江心說道。

聽着楊輝的話，江心心中想到，他們剛才大概是在看衣服吧，看着身上的白t恤，在看着臉sè有點尷尬的楊笙，江心白眼道：“那是你以前眼睛瞎了，所以才發覺不出來。”

看着沒好氣的江心，楊輝臉上儘是得意，隨即瞥了眼楊笙，聞着那牛屎味，眉毛微皺，道：“楊笙，不是我說你，你到底洗沒洗過澡啊，怎麼儘是牛屎味，還有，你xing格不許學江心，你這樣越懦弱，越會被他們欺負，你應該學會反抗，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把你那破后媽給趕出去了。”

楊笙被楊輝說得臉sè發白，江心則在旁邊咬牙緊盯他，他知道，楊笙的關係與楊輝只是一般，並沒有什麼真xing情，如果不是他的存在，相信兩人就是一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可他說話也不用這麼直接吧。

忽聽見耳邊有着咬牙聲，楊輝聞聲看去，當看着緊盯他的江心，撇嘴起來，旋即又對着江心說道：“我說錯了嗎？本來就是嘛，還有，江心，你個小菜苗，力氣算是我們當中最小的一個，真不知道以後我走了，還有誰會替你護航。”

楊輝嘆氣的對着江心說道，江心眸子獃滯，小菜苗？護航？力氣小？這是說他沒用么？可他長不出力氣怪他幹嘛？只能怪身體啊。江心眸子冒怒火，氣道：“誰要你護航，還有，誰說我沒力氣，昨天你與我打架的時候，你不是輸了嗎？力氣小的人會打贏你嗎？哼。”

說完就對楊輝氣哼一聲，旋即轉頭安慰楊笙起來，楊輝看着爆發的江心，唇咽口水，他很想說昨天是讓他的，幸虧這裏沒外人，不然就被江心毀了一世惡名。

楊笙則是眸子緊盯地面，聽着他們互諷的嘲笑，眸子黯然更盛，他還是與他們不同，不能與他們開玩笑。不能與他們心貼心的交流。聽着江心的安慰，楊笙臉sè露出笑容，只是他笑容裏帶着一股無奈。

楊輝無語的看着兩人，搖晃腦袋的向著校園慢慢走去，待楊輝走遠，江心不停的拍着楊笙的後背，道：你別太傷心，楊輝就是那種xing格，直來直去，相信他那樣說也是無意的。

聽着江心的話，楊笙點頭，看着還在使勁安慰他的江心，楊笙忽然道：“江心，過幾天你有時間嗎？”

“嗯？怎麼了？”聽着楊笙的話，江心停止安慰，等待他的下文。

看着江心他那純潔的眸子，楊笙放空心情，眸子發亮道：“江心，你知道的，我一般沒什麼空閑時間，每天除了放牛，就是打豬草餵豬，前兩天我在我們隔壁的冒煙山上放牛，在山間深處看見兩顆楊梅樹，那上面結滿了好多的楊梅，江心，要不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摘吧？要是可以的話，把楊輝叫上也行。”

江心瞪着靈眸聽着楊笙剛說的話，咽了下口水，努力的把這話消化，旋即眸子發亮的對着楊笙道：“楊梅，你說的是楊梅？”

楊笙微笑點頭，江心一看着楊笙點頭肯定的樣子，眸子露出驚喜，不過旋即眸光又黯然起來，道：“會不會是別人家的啊？如果是的話，被抓到會很慘的。”

楊笙看着江心這樣子，急忙搖頭，道：“不會的，那地方在山間深處，已經好多年沒有人從那走過，前兩天，是我那牛突然發瘋，向裏面竄去，我去裏面找牛才發現的。”

楊梅的誘惑確實很大，江心沒有即刻回答，他陷入了沉思，楊成武對他說過，叫他少去別的村莊，說那樣不安全，江心也曾經去過別的村莊，但是後來被楊成武知道了，最後還罵了他。

處於兄弟的名義，江心是應該去看看，不過他又怕楊成武發現，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樣才能瞞過楊成武，而且他還答應過許岩，說過幾天去他家，這事他也得想辦法瞞住他，不然楊成武早晚會把他給滅了。

看着楊笙期待的靈眸，江心沉吟道：“哪天去？”

“就這兩天，江心，要不明天去？好不好？”楊笙道。

聽着這話，江心直搖頭，明天去？他還沒想好怎麼撒謊呢。江心眸子露出掙扎之sè，旋即看向楊笙，道：“明天肯定不行，要不三天後吧？你是知道的，我外公除了讓我在學校讀書和在村裡亂轉，其它的地方他都是不允許我去。

楊笙生怕江心不答應，不過聽見江心說三天後，心情又放鬆起來，在這裏他與江心一樣，很孤獨，甚至比江心更孤獨，江心的這份友誼也是他雙手拾起來的，他想着，如果他當年沒救過江心，或許連江心也不會理他吧。”

待楊笙點頭，江心也鬆了口氣，他捨不得拒絕楊笙，因為楊笙對他也很好，在班裏面江心不懂的地方，只要去問楊笙，楊笙都會解答，江心喜歡飛機模具，但他也很喜歡小鳥，而小時候的楊笙經常送小雛鳥給江心。不過隨着時間的漂流，他們漸漸長大，這種抓鳥的事才越來越少。

並且楊成武與他說過，一世抓鳥，二世沒爹娘，本來江心不信這些的，但是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一個念頭浮現在他的腦海，是不是他上一世是個鳥屠夫，所以這一世才沒父母？不過這世界上這麼多人沒父母，是不是上一世都是屠夫？想着這些江心腦中就發麻。

看着山頭初生的朝陽，再瞥了眼早已沒有楊輝的地方，江心撇撇嘴，旋即與楊笙一起向著初中校園走去。

農村的初中校園，遠看就像一座大山，山間的禿頂猶如平面，教學樓就屹立在那禿頂之上，教學樓一共只有兩棟，正是用紅磚砌成，兩棟加起來佔地的面積也不過七百平米左右，教學樓它有五層，佔地大概五百平方左右，還有一棟是用來住學校老師的。他佔地很小，也只有兩層。山間的邊緣栽滿了無數棘刺，圍繞着整個山地，那被棘刺所圍着的地方就是所謂的cāo場。

由於教學樓在山頂上方，走上去還要走一千多的台階，江心兩人來到台階下，仰頭看着cāo場zhongyāng鐵棍上一抹迎風飄揚的紅布，臉上露出微笑，旋即走了上去。

台階寬兩米，上面無數的人影走走停停，台階的邊緣，是兩排香樟樹，它綠葉茂盛，枝幹粗壯，猶如一把把大傘，籠罩着整條台階。從遠處看來，就像走入了森林公園一樣。

香樟樹有一種讓人安神的香味，江心下課沒事的時候，總喜歡一人躲在大樹角落，靜靜聆聽着風吹樹葉的聲音。想着一切美好的事物。此時已經七月，香樟樹上結滿了青sè的小果，在微風中不斷搖擺。

忽然江心轉過頭來對着楊笙，道：“楊笙，聽說今天班裏還有聚會，你去不去？”

聽着江心的話，楊笙眸子閃過一絲憂愁，聚會，那是紀念以後不能在一起所舉辦的吧。每個學期期末一考完，班裏都會聚一聚，不過那需要錢，這是三年中的最後一次，花的錢一定會比每次多一倍。楊笙三年內很少與同學聚過，一則是沒錢，二則是自負。

看着江心發亮的眸子，楊笙搖頭，江心也是緊盯着他，當他看見楊笙搖頭的時候，心情也不好起來。

看着楊笙的補丁衣服，在看着他那消瘦的小臉，江心狠下決心，決定幫楊笙一次，他還有零花錢，聚會每人最多也只要十塊錢吧。雖然對於江心來說十塊錢已經算是大錢了，不過為了楊笙，他就土豪一次吧。

畢竟這是三年來最後一次聚會，也許過完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教學樓的前方是一塊看起來比較平坦的地方，那裏有着幾個乒乓球枱，十幾個青年圍球枱在邊緣，看着他們比試，時不時的還喝彩一聲。無數的女孩在cāo場上跳着皮筋。

教學樓的走廊邊緣也有着許多人影，此時的他們正站在樓上，看着樓下的人影，用着小手不停的指指點點。頗有一種軍師的味道。

此時大概已經早上八點，教師們還在廚房裏吃着早餐，時不時還有一兩個嘴饞的在窗口張望。江心微笑的看着學校的一切，隨即目光看向二樓，那裏正是江心讀書三年的地方。

江心對着楊笙一笑，隨即兩人腳踏着樓梯，來到了二樓，二樓一共有着五間教室，江心他們的教室在教學樓的正zhongyāng，排列順序為七二八班，而楊輝的教室則就是七二七班，江心兩人掠過七二六班，然後來到了七二七班，一到那裏，江心的眸子直往裏看去，最後他發現了楊輝。

不過楊輝並沒有在座位上，此時的他，正站在角落的垃圾桶的地方，他的身前還站有幾個青年，楊輝此時像一個大佬一樣，痛呼疾首的教育着他們。像是對他們上着最後一課。

江心腦袋輕晃，嘆口氣，喃喃道：“沒救了，這孩子真的沒救了。”

楊輝是乎發現正在窗口張看的江心，最後揚起頭顱，對着江心得意一笑。可江心一看着這笑容，頓時心生寒冷，他班可是非常的亂啊，如果被垃圾桶那幾個青年看見他在這裏張看的話，說不定就會滅了他，獃滯半秒，江心急忙跑掉閃人。

輕拍着胸口，太賤了，江心想到，幸虧好沒被他們看見，不然就真的完了，可能對於楊輝來說這是無心之過，可對於江心來說那就是催命啊。

擦掉額上的細汗，看前方的七二八教室，江心整頓一下容顏，旋即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