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貓
nbsp;夜晚漫長地令人窒息。
蘇晴靠在窗邊,獃獃地望着清冷的月sè,儘可能地讓自己不去思考。在監牢裏,回憶越多痛苦就越多。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想,哼歌或者計算對面樓頂經過的野貓數量,都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這是我的眼淚。”
蘇晴低聲吟唱張韶涵的《我的眼淚》,這並非是蘇晴有意的選擇,純粹是想到哪裏就唱到哪裏。
“我知道,我不完美。”
“每段故事的結尾,總是陪伴我入睡……”歌曲唱得此處,蘇晴情緒已經低落到了極點,聲音變得低沉、顫抖。
蘇晴頓了一下,還是決定將它唱完——
“讓我記得我是誰。”
最後一句歌詞彷佛是自嘲一般,如同是蘇晴現實的寫照,幸福總是差了那麼一步。總是差那麼一步,現實就殘酷地將自己的美夢打碎,讓她明白自己是誰。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蘇晴開始有這樣一個幻想——她其實是一名女巫,有着被詛咒的命運。女巫和公主不一樣,公主總是能擁有一切,而女巫一無所有。公主擁有富有的父親,能滿足公主的一切願望,有數不清的漂亮衣裳,長大后也能嫁給同樣富有、帥氣的王子,老了之後,也是國王的母親。
而女巫呢?總是被王子殺死的角sè,故事的結尾總是如此——王子殺死了醜陋的女巫,和美麗的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女巫註定無法幸福。她跟自己這樣說。這樣想能讓她心裏好受一些,能讓她面對失望時不那麼難過,她可以跟自己說——看吧,早就知道了,這不可能的。巫女本該如此。
從小到大都沒有人嬌慣她,家人總是不斷在耳邊說節省、節約、不要亂花錢,還記得上學的時候,將近有半個學期,她自己都在兩套衣服間輪換。女生都在背後這樣議論她:“蘇晴長得挺漂亮的,就是沒有好看的衣服。”蘇晴依然記得那天放學后,她第一個跑出了校門,一邊跑一邊流眼淚。
上班之後,她比別人更加努力地工作,想要賺更多的錢去買漂亮衣服。她的努力卻一次又一次地沒有任何結果,不管她的業務能力多強,卻都得不到上司的肯定,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她是個女的。
別人告訴她,女孩子最重要的還是要嫁得好。她認識了張帥,接受了她的追求,為了討好張帥,蘇晴放下了自己的架子,放下了自己的脾氣,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
然而,即便是這樣,張帥依舊拋棄了他。
李郝建倒是對她總是千依百順,可他現在又在哪裏呢?蘇晴連他是否安全都不得而知。
房門傳來一陣聲響。房門被推開,走廊的燈光照進房間,讓蘇晴睜不開眼睛,只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
走進來的是一個男人,蘇晴眯着眼睛才看清那人的模樣,蘇晴依稀記得這個男人在她第一天被抓時,就曾對她進行過審訊。
他叫什麼來着?好像叫張建軍,還是個大校。
蘇晴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不安,他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其他守衛的陪同,而且天sè也已經很晚,他此時的到訪就顯得非常可疑。蘇晴站起身,jing惕地問道,“張大校,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嗯,是有一些事情了。”男人從白大褂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裏面裝着黑sè藥水,看到蘇晴jing惕的樣子,男人嘆了口氣說,“哎……你放心了,我對你的身體沒有那種yu望。”
男人說話的語氣很懶散,聽起來更像是李郝建說話的語氣,蘇晴稍微安心了一些,“那這麼晚了,請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儘管是階下囚,蘇晴依舊讓自己保持一種女主人般的態度,毫不掩飾自己被打擾到的厭煩感。
男人取出一個針管,將黑sè液體吸入其中,將針管內的氣泡排出,“我也不喜歡黑魔法,但我沒辦法違抗巫妖大人的命令。所以抱歉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在說些什麼?針管里裝的是什麼藥水?”蘇晴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一步步向牆角退過去。
“一種魔法藥水,可以激發出你身體中的力量,同時也能讓你效忠於我……當然,還有偉大的耐德勇大人。至於它的成份,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拿着注shè器的男人一邊走近蘇晴,一邊說道。
蘇晴已經推到牆角,身後是水泥牆壁,面前的是一名比自己高大強壯的男人。有些絕望,但是蘇晴還是做出自己的反抗,在男人足夠靠近的時候,蘇晴提膝向男人的胯下要害撞去。
出乎意料,這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輕描淡寫地躲過了蘇晴的攻擊。僅僅是眨眼的功夫,男人的左手擰住蘇晴的右手,蘇晴被輕鬆制服。
注shè器扎進了蘇晴纖細的手臂,蘇晴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由於蘇晴的防抗,注shè劑在皮下形成了一個鼓包。
“嗯,好了……”看到注shè完成,男人也鬆了口氣,拔出針管的同時,也鬆開了緊抓蘇晴的手臂。
揉着手腕蘇晴質問道:“你到底給我注shè了什麼?”
“一些魔法藥水而已,具體的名稱跟你說了你也聽不懂,功能就是讓巫妖大人為你提供強大的力量,代價就是你要聽命於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男人說道,“我現在有點期待呢,你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呢?”
噗通。
心臟忽然發生異常的跳動。眼前的景物扭曲變暗。
噗通、噗通。
無法克服的眩暈感,蘇晴不得不扶着牆來保持平衡。
噗通、噗通、噗通。
蘇晴向窗外望了一眼,月亮的顏sè有些不對,“月亮變紅了……”,蘇晴在倒地之前這樣嘀咕了一句。
噗通、噗通、噗通……
無數的野貓開始在對面的樓頂聚集,黑夜中的jing靈們向著月亮發出大大小小的喵叫聲。
噗通噗通……
蘇晴慢慢閉上了眼睛,疲倦將她的清醒徹底擊敗。
“喵嗚,新的姐妹出現鳥!”說話的人聲音嗲到令人發膩。
是誰在說話?
“好久好久鳥,喵哦,人類里很久很久沒有出現貓的姐妹鳥。”這次說話的人聲音蒼老了很多,但也是捏着嗓子在說話。
你們是誰?
“姐妹新生了嗎,在哪膩在哪膩,咪嗚,倫家炒雞激動!”這次說話的聲音更加稚嫩一些,但聲調依然詭異。
你們究竟是誰!蘇晴有些抓狂地喊道。
“貓的姐妹!”有個小男孩喊了一句。
“月的祭祀!”幾個女人附和一句。
“貓的姐妹!”“月的祭祀!”無數人聲此起彼伏地喊道。
……
張建軍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納悶,“怎麼會有那麼多的野貓同時發情啊?”
女人還沒有清醒,張建軍低頭看了一眼女人,很快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月光照在女人身上凝結成一層寒光。
“這是!?”張建軍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蘇晴慢慢睜開了眼睛,瞳子上如同蒙了一層白紗,灰濛濛的,看不見任何情緒起伏。白皙的額頭浮現出一點紅sè,鮮艷如血,更多的紅sè出現在女人的皮膚上,大大小小的紅點慢慢練成線條,組成一個古老的圖案。
張建軍看着這異變,一時忘記了潛在的危險,“這個圖案,我見過……”男人從做石像鬼的記憶中搜索着線索,究竟是在哪裏呢?
他的思緒回到了飛翔在暗月森林的ri子,某ri凌晨,他正在尋找能夠供他休息的樹木,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座荒廢的神殿,那是一座恢弘雄偉的建築,儘管不是他最喜歡的風格,石柱上的雕刻、大殿的神像依舊讓他流連忘返。
記得神殿的頂上就有這樣一個標誌,“啊,想起來了,這是月之女巫們的標誌!”
腳下的地面忽然發生了劇烈的晃動,如果不是張建軍躲避及時,恐怕自己就要被地面下的那隻巨手捏斷了吧,看了一夜窗外的月亮,張建軍不禁大呼倒霉,“今天竟然是月圓之夜,真見鬼!”
如果是在平時,月之女巫的戰鬥能力並不突出,而月圓之夜,月之女巫一族卻可以將六道的力量全部發揮到極致。在石像鬼本族的傳說中,月之女巫被描述成“一群能在月圓之夜驅趕着惡鬼作戰的女惡魔”。
她們的核心能力就是召喚出無法被殺死的惡鬼,據說,每一個女巫控制的惡鬼都有不同外貌,有些長着盤羊的角,有些長着利劍般的獠牙。這些惡鬼比憎惡的體型更大,有着可以媲美黑騎士的戰鬥力。
張建軍想先跑出囚室,從地下爬出的怪物卻搶先一步堵住了唯一的通道。
那是一頭戴着鐵頭盔的人型怪物,無法看清五官,鐵頭盔的縫隙里只有比黑暗更加邪惡的氣息。怪物的上半身只穿了一條黑sè的革制圍裙,下半身穿着一條佈滿血污的黑sè長褲,右手的鏈鋸一直處於運作狀態,發出一陣陣轟鳴聲。
“這是怎樣扭曲的審美啊!”張建軍吐槽說道。
沉重的呼吸聲不時從怪物的鐵盔中傳出,張建軍一動不動地和怪物對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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