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專業一點,宋婉月還特地換了衣服。
白色盪領襯衣,下擺整齊妥帖地扎進黑色包臀裙內,身段玲瓏有致。
十公分的高跟鞋令她本就比例極佳的身材,看上去越發高挑。
每一寸,每一處,昳麗精緻到令人挪不開目光。
劉副董笑意吟吟起身給大家介紹:“這位就是我剛才和你們說的,我們談一剛來的實習生。年紀還小,很嫩,剛滿二十三歲,才畢業沒多久。法學專業。”
這句話如同是在介紹一件擺在櫃枱上,待價而沽的商品。
宋婉月看了眼旁邊的吳姐,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偌大包廂內,都是行業精英,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甚至還有不少宋婉月覺得眼熟的人。
雖然叫不上名字,可平時在財經頻道上,也算是熟面孔。
想來今天這場面不算小。
不是她這種新人實習生夠格參加的。
吳姐往下攥了攥她的袖子,低聲提醒道:“今天到場的這些人都得罪不得,把你平日裏的嬌氣做派收一收。”
宋婉月反問她:“法務部什麼時候還負責陪酒了。吳姐您新立的條款?”
小姑娘聲音清甜,說起話來帶着軟調,偏偏軟刀子扎人最疼。
這番不露聲色,但又攤在明面上的陰陽怪氣,讓吳姐這種職場老油條也感到幾分尷尬。
別說宋婉月了,這種級別的飯局,就連她也夠不上格參加。
劉副董願意讓她來,說明是有意提點。
剛從分公司升上來,已經算是她事業里的一大起步了。
今天的飯局,在座的來頭都不小。
單拎出來一個,也都是稍微跺腳就能改變財經局勢的人。
如果她表現的好了,多結識些人脈,將會是她事業上的巨大轉折點。
唯恐宋婉月壞了她的好事,所以一再提醒。
包廂內並非只有她們兩個女生,其中有人也另外帶了女伴。
都是些漂亮面孔,坐在席位間,充當花瓶點綴。
待宋婉月不情不願的落座后,劉副董言語中帶着不懷好意的笑:“黃總,我沒騙您吧,這妞不比您帶來的小網紅好看?年輕,純天然,玩起來勁更大,有嚼頭。”
這番明顯帶有侮辱的話語,卻令包廂眾人開懷大笑。
唯有宋婉月的臉色難看至極。
什麼叫玩起來勁更大,有嚼頭?
把她當什麼了。
感覺到對方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壓根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二十三歲,畢業了嗎?”
後面這句話,是問的宋婉月。
席間無人動筷,主位還空着,想來是主角沒到。
也不知是誰,來頭這麼大,面子這麼大。
見宋婉月不答話,吳姐在旁邊提醒她:“黃總問你話呢。”
宋婉月敷衍應答:“還有半年。”
不刻意去裝,生來就輕軟的聲線,令人耳根酥麻。
今天叫她過來,倒也不是為了陪他們。
主要人物還沒入場,一頓飯局約了又約,對方終於屈尊降貴,肯空出三十分鐘的時間。
哪怕包廂內的眾人來頭都不小,可與之比起來,仍舊只算末流。
都是人精,心裏也清楚,對方這次肯點頭,一來是順便。
二來則是不堪其煩,想趁此機會一併敷衍應付了。
自回國起便邀約不斷,邀請函成疊成疊的往家中寄。
本就不是世故圓滑之人,世家公子,大多傲性。瞧不上他們也正常。
不過機會都是靠自己去爭取的。
人人都想搏一搏,畢竟只要得了他的點頭,未來在財政界爭得頭把交椅,也算指日可待。
平時在公司作威作福慣了的劉副董,在這裏充其量之算得上是點頭哈腰的卑微小弟。
讓宋婉月去黃珩跟前敬酒,介紹起他的身份,想要以此震懾到她:“這位可是巨豐銀行的黃總。”
宋婉月倒是有所耳聞,來頭不算小,或許能夠嚇到普通實習生。
可她來頭更大的都見過,這人在段柏庭面前,充其量,指甲蓋那麼大的存在感吧。
宋婉月笑了笑,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勝酒力呢。”
她語速不快,哪怕笑容很明顯的敷衍,虛虛浮在面上那麼一層。
但眼尾和唇角揚起的弧度還是讓人挪不開眼。
年紀小,剛出校園,明顯被家裏人保護的極好。眼底清澈而潤,看人時,彷彿一隻狡黠又靈動的狐狸。
包廂內那群人精最愛這口,尤其是聽說她不勝酒力之後,更是來了興趣。
惡臭的酒局文化,在於享受他人服從的快感。
你越是不能喝,他就越要灌醉你,以此證明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及地位。
宋婉月無疑成了此刻的犧牲者。
“出門在外,不勝酒力怎麼行呢。酒量是得慢慢練的。”分明是長輩的關懷語氣,眼神里卻帶着慾望的打量。將她由頭看到腳。
裙擺的長度在膝蓋上方,恰好露出半截大腿,白皙筆直。
不算過分纖細,帶了點肉/欲感,令人看了就挪不開眼。
他故意洋白混調,酒杯遞到她跟前,“考慮到我們小婉月是個新人,不常參加這種飯局,今天就少喝點。”
酒杯靠近的那一瞬間,宋婉月就被刺鼻的酒味衝到皺了皺眉。
這一杯下去,她能從今天睡到明天晚上。
都快趕上咖啡杯那麼大的容量了,還能稱之為少喝點?
她的大小姐脾氣上來了,絲毫不肯低頭:“我說了,不勝酒力,不能喝,也不想喝。”
黃珩出了名的笑面虎,長了張和藹慈祥的臉,卻擅長揚着笑臉捅人刀子。
他最忌諱別人當眾駁他的面子。
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他笑意從容:“你若是不喝,我自然有法子讓你喝。”
宋婉月雖說穿了身幹練的御姐裝,可她身上卻絲毫沒有年齡感帶來的閱歷。
那雙桃花眼不笑時,也能看見淡淡卧蠶,更添幾分稚氣。
原本清透白皙的膚色,在包間內憋悶太久,而浮上一抹粉。
她揚睫看他,面對他的威脅絲毫不足為懼。
自小被寵慣的大小姐,不缺這種底氣。
她也笑了:“除了和我不喜歡的人結婚。我長這麼大還沒人能強迫我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
包廂內的氣氛過於緊張了,所以當下也無人在意她話里的那句“和她不喜歡的人結婚”
黃珩也懶得再忍,他眼神示意,原本待在後面的保鏢單手壓着宋婉月的肩膀。
他將酒杯懟到她嘴邊,就要灌下去。
包廂里人雖然還有其他人,可都坐在那看熱鬧,沒人有上前幫忙的打算。
宋婉月被這陣仗弄的愣住,沒想到對方口中的法子居然這麼下作且不入流。
大小姐有脾氣,可大小姐膽子也小。
她又氣又怕。
要不是吳姐在前面攔着,還真讓他們得手了。
宋婉月躲在吳姐身後,使勁忍着泛紅的眼眶,長這麼大沒受過這種委屈。
好好上個班,莫名其妙就被叫來陪酒,莫名其妙被調戲羞辱,現在還得被灌酒。
但她又不肯讓對方如願,若是自己真哭了,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嘴巴都咬出了血,才算是把眼淚忍住。
那些人卻並未打算就此收手,好像今天這杯酒她非得喝下去不可。
吳姐被推開的同時,包廂門也一併打開了。
恆溫系統令室內溫度較之外面稍高,門開的瞬間,走廊外的涼意滲透進來。
以及那股似有若無的淡淡檀香。
刺鼻的煙酒氣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聞了。
男人一身深灰大衣,內里是同色系雙排扣西裝,面料挺闊,量身裁剪穿在他身上,氣質清冷矜貴。
他脫下大衣,隨手遞給身側人,修長手指捏着領帶鬆了松。
如鷹隼般的深眸在滿桌狼藉上掃視一圈。
襯衣金屬扣泛着清冷微光,一如他此刻的眼神一般。
不帶絲毫感情,情緒薄弱到忽略不計。
直到目光觸及驚魂未定的那張臉時,神情才開始發生變化。
往日嬌氣蠻橫的小姑娘,這會失了明媚顏色。
眼眶還紅着,明顯受到驚嚇,瞳孔渙散,在那裏發獃。
竟連他來了都沒察覺。
黃珩上前解釋,笑說:“小姑娘不懂事,怕衝撞到段總,所以讓人教訓了一下。我去讓人換個包廂。”
段柏庭已經走至宋婉月身邊,聽到黃珩的話,他動作頓住,瞳仁猛然緊縮。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會連臉色都變了。
聲音陰寒到仿若從萬年冰川滲透出來的一般。
讓包廂內的溫度往下降了又降。
“你剛剛說,你教訓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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