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 41 章 大柚子砸野豬
蘇韻聽了這話自然高興,想當初她給梅姐介紹白玉膏,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這東西的效果她很清楚,只要有人用,口碑打出去,那就不愁銷量。
無論哪個年代的女人都是愛美的,為了美,花點小錢,那可太值了。
梅姐是供銷社的職工,那梅姐的親戚應該也不會差,要麼是廠里的職工,要麼像梅姐一樣在供銷社或者是其他單位上班,工資不低,消費得起。
蘇韻當即點頭:“沒問題呀,梅姐,你要幾盒?”
梅姐在心裏默默盤算一下,這要的人啊,可真不少。自家的大姐和小妹,還有弟媳,對象家的兩個小姑子,就連她婆婆也拐彎抹角問她用了什麼好東西,膚色變得這麼好看。這白玉膏還得給親媽準備一盒,加起來少說得10盒。
蘇韻一手收錢,一手交貨,梅姐捧着這10個小盒子,那就跟捧着寶貝似的。
蘇韻問:“梅姐,豬肉怎麼賣?”
聽到蘇韻問豬肉,梅姐滿臉可惜:“蘇妹子你還沒聽說吧,這豬肉都漲價了,就連我們供銷社的豬肉都漲價了,不過漲價也不耽誤賣,你來的不是時候,這昨昨天新來的豬肉,1斤6毛5,一上午就搶光了。”
1斤6毛5,比黑市便宜5分錢,不過黑市不要票,還是黑市便宜。
蘇韻皺着臉,一臉憂愁:“梅姐,這豬肉該不會一直漲價吧,你也知道我是鄉下來的,不像縣裏人,手裏頭捧着金飯碗,豬肉再漲價可就吃不起了。”
梅姐左右看了看,湊到蘇韻耳邊:“這事我還真知道一些,蘇妹子趁這個時間多囤點豬肉吧,過段時間豬肉的價格怕是要瘋漲。”
蘇韻心裏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預感。
梅姐繼續說:“我對象在食品廠管後勤,認識的人多,聽到風聲,說是隔壁省有兩個縣出現病豬,那裏的豬被集中處理,豬肉供應的少了,這價格可不就高了嗎?我對象說咱們這邊估計也快了,你提前做好準備,省得到時候想吃肉,花錢都買不着。”
蘇韻:“好端端的怎麼生了病,這事兒不能有假吧?”
梅姐:“不會有假,我有親戚在那,說的真真的,聽他說那邊豬肉的價格早就漲起來了,都漲到一塊二了,你敢信,一斤豬肉1塊2,什麼家庭吃得起?”
蘇韻眉頭皺的更深了,價錢漲了兩倍多,還集中處理病豬,這病八成是豬瘟。
梅姐拉着蘇韻的手,親親熱熱把她送出門:“表妹有空再來找我呀。”
蘇韻揮手:“好啊,表姐,有時間我就來,你趕緊回去上班吧,我走了。”
梅姐轉身走進櫃枱,售貨員大姐收回張望的腦袋,笑着說:“你這表妹長得可真漂亮,模樣太水靈了,個子又高,就是瘦了點。”
梅姐笑着應了一句:“是啊,我這表妹從小長得就漂亮。”
售貨員大姐又問:“多大歲數了?有18嗎?許人家了沒?要是沒許人家呀,我給她介紹個對象,是我娘家那邊的侄子,小夥子長得可精神了……”
梅姐趕緊打斷:“人家早結婚了,孩子都快三歲了。”
售貨員大姐失望的“啊”了一聲,咕噥:“看着歲數挺小,這麼早就結婚生娃,可惜了,我那娘家侄子是真不錯……”
走出供銷社,蘇韻心裏有事,懶得繼續逛下去,匆匆回了村子,回家放下東西,去了豬圈。
躺在豬圈裏的老母豬聽到腳步聲,撩了下眼皮,本來趴着呢,見到蘇韻,扇了扇耳朵,挺着碩大的身子,站起來溜溜噠噠朝她這邊走過來,抬起腦袋,吭哧吭哧叫了兩聲。
蘇韻伸手摸毛茸茸的豬耳朵,喲呵,毛刺挺扎手啊,看來身體恢復的挺好,不像之前,毛刺軟趴趴的,沒有精神。
小豬崽們原本三三兩兩湊在豬圈的各個角落玩耍,看到老母豬動了,顧不上玩耍,哼哧哼哧跑起來。
這些小豬仔,剛生下來的時候,紅紅皺皺的,連眼睛都睜不開,這會兒倒是能跑能跳,看着精神是真不錯,一個個爭搶着跑到老母豬身邊,拱着腦袋吃奶。
有隻小豬仔離得最遠,跑到的時候,奶嘴已經被兄弟們都給佔了,這個活潑的小傢伙沒有奶吃,一頭拱到旁邊的小豬身上,把那隻小豬拱的往後一退,被迫鬆開奶嘴,自己噠噠噠跑上去開心喝奶。
那小豬也不是個好脾氣的,奶嘴被搶挺生氣,兩隻爪子抬起來搭在那隻搶奶嘴的小豬身上,啪嗒啪嗒不停拍。
喝奶那隻小豬不為所動,含着奶嘴得意哼唧:你拍就拍吧,反正我要喝奶,沒人能搶我奶。
沒奶喝的小豬氣的哼哼唧唧,豬婆子走過去,給它餵了些小豬能吃的細碎豬食,這時候小豬崽已經長牙了,能吃一些豬食,不過比起豬食,它們更喜歡吃老母豬的奶。
豬婆子滿臉笑意:“蘇知青,你瞅瞅這一個個的,鬼精鬼精的,這哪是豬啊,這都快成人了。”
蘇韻點頭,是這麼回事兒,這些小豬仔身體好,精神頭也好,看着是比一般的小豬聰明些。
正因為這樣,蘇韻才不忍心,萬一那病真是豬瘟,不管是老母豬還是小豬崽兒,都保不下來。
可這時候不能說這事,一來消息沒傳過來,不知道是上邊故意封鎖,還是怎麼回事,自己要是把這事說出去,只會有兩個結果,村裡人要麼不信,要麼他們相信,可是相信又能怎麼樣?沒有治豬瘟的法子,說了也沒用,只會引起村民的恐慌。
……
孫大媽察覺蘇韻這兩天茶飯不思,吃飯都不香了,像有什麼心事兒?問她吧,她又不說。
孫大媽沒有辦法,只能由着她去。
蘇韻唉聲嘆氣,蹲在草藥堆旁,眼睛直勾勾盯着晒乾的草藥,像在看草藥,眼神卻沒落到實處。
她心裏發愁,這兩天思來想去,琢磨治豬瘟的方子,倒是想起幾個類似的方子,不過這方子管不管用,她心裏是真沒底。
不光孫大媽察覺到蘇韻不對勁,就連苗苗都發現了,這不,小崽子黏黏糊糊,待在媽媽身邊,像只蹭來蹭去的小狗狗。
大丫小胖虎子,三個小孩跑到孫大媽家門口,正好碰上出門的孫大媽。
虎子打招呼:“孫奶奶,苗苗在家嗎?我們來找她玩兒?”
虎子今年6歲了,是4個小孩子裏年紀最大的,也挺懂事兒。
孫大媽笑了下:“苗苗在家呢,你們進去找她吧。”
三個小孩子高高興興進門,蹦蹦跳跳叫喚:“苗苗,苗苗,一起出去玩兒呀。”
村裡這兩天組織村民種玉米,小孩子暫時沒有活兒,撒丫子在村裡玩,玩的可開心。
村裡小孩經常湊在一塊玩的遊戲,是跳方格。
這遊戲蘇韻小時候也玩過,跟他們玩的格子不太一樣,但玩法大致一樣,都是先扔石子,扔到哪跳到哪,踩線了或者是沒跳對就算輸。
聽到小夥伴的聲音,苗苗摟着媽媽的胳膊,扭頭奶聲奶氣說:“苗苗今天不出去,苗苗要在家裏陪媽媽,你們自己去玩吧。”
三個小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吳大媽家的小胖子撓撓臉:“苗苗媽媽,你讓苗苗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吧,這個遊戲,人多才好玩。”
吳大媽家這小胖子長得可真喜慶,臉上肉墩墩,稍微動一動,臉頰上的肉就跟着晃蕩。這年代,想養出這麼胖的小孩子也不容易,她努力這麼長時間,才在小崽子身上看到一點效果。
不過,蘇韻也不希望小崽子太胖,肉乎乎就行,胖成那樣可不是好事。
蘇韻摸摸小崽子的小腦瓜,笑着說:“媽媽沒事,趕緊和小夥伴出去玩吧,他們都等着你呢。”
苗苗迷茫了,她本來覺得媽媽不太開心,但是看着媽媽臉上燦爛的笑容,不到三歲的她,有點分不清楚,媽媽究竟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三個小夥伴和媽媽都催促,苗苗只好起身,一步三回頭,跟着小夥伴走出院子。
走了一段路,小崽子四處看看,皺着小眉頭:“咱們不是玩跳格子?為什麼往這邊走?”小孩子們經常在村口那棵大樹底下玩跳格子,因為那裏最涼快,可現在他們正往村外走,這是去大山的路。
別看苗苗年紀小,村裏的路記得清清楚楚,記憶力棒棒的。
小胖子蹦蹦跳跳,身上的肉也跟着顫來顫去:“跳格子有什麼好玩?咱們去山上,摘果子吃。”說到吃果子,小胖舔了舔嘴角,幾個小孩子都流露出想吃的表情,就連6歲的虎子也不例外。
9月中旬山上的果樹好多都結了果子,每年村裏的小孩子都要去山上摘野果子。
村裏的孩子可都盼着這個時候呢,果子酸酸甜甜的,哪個小孩子不愛?
苗苗聽了這話也很高興,摘果子好呀,她要摘最大最紅的果子,拿回家給媽媽吃,這樣媽媽就會很開心啦。
幾個小孩子像小燕子一樣跑進山裡。
別看他們小,可不會往大山裏面走,他們每次來大山,都是在最外面轉悠。
大山裏邊有野豬,還撞死過人,小孩子都聽大人說過,他們才不會往裏走呢,他們可是很懂的。
幾個小孩子都沒往裏面跑,外邊也有不少東西讓他們摘呢。
除了摘果子,還能采蘑菇,別看村裡小孩小,懂的真不少。
苗苗這個小崽子,也知道什麼樣的蘑菇能吃,什麼樣的蘑菇不能吃,就很驕傲呢,奶奶可是跟她說過,顏色特別亮,花紋很多的漂亮蘑菇,不能吃不要摘,有些苗苗拿不定,到底能吃還是不能吃,乾脆摘了,等拿回家讓奶奶看看。
小孩子們在大山裡轉了一會兒,很快發現一顆梨樹。
虎子特別會爬樹,爬的飛快,他爬到樹上把果子摘下來,扔到草叢裏,小胖大丫還有苗苗負責撿果子。
小胖撿起一顆梨子,外皮紅彤彤的,看着應該熟透了,他咽了咽口水,隨便擦了下,一口咬上去,哎喲,這梨子還有點軟呢,又軟又甜,汁水還多,一咬下去,這汁水一下子湧進嘴裏,比奶奶給他泡的糖水還甜呢。
苗苗看小胖吃的滿嘴都是汁水很嫌棄,媽媽說了吃東西之前要洗手,還要把梨子洗了,她大聲說:“小胖哥哥你沒有洗手,梨子也沒有洗,媽媽說水果要洗過之後再吃,不然上面會有很多髒東西,吃進肚子裏,肚子會痛痛。”
小胖滿不在乎的一抹嘴,拍拍自己圓乎乎的肚子:“我這可是金剛肚,什麼都能吃,才不會肚子疼呢,我奶奶說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苗苗不勸他了,等他肚子疼了,自然知道她說的話是對的。
樹上的虎子突然抬頭看向不遠處,手搭在眼睛上方,他聽到一點動靜,但看過去,什麼都沒看到。
於是他繼續摘樹上的梨子。
大山深處,兩個10來歲的半大小子,面前是一頭野豬。
那是一頭黑皮野豬,體型不大,也就幾個月大的樣子。但這可是野豬,就算沒成年,嘴邊那兩顆尖尖的獠牙也很嚇人。
野豬嘴裏發出呲呲的磨牙聲,眼神兇狠,瞪着不遠處兩個半大小子。
其中個子稍微矮一些的小子嚇得後退一步,對旁邊的人說:“哥,咱們快跑吧,這野豬看着太凶了。”
高些的男孩呵斥:“跑什麼跑?這可是野豬,香噴噴的肉,你不想吃肉了?咱們把這野豬捉了,烤了吃得多香。”
矮個子男孩,聽到這話,咽咽口水。
豬肉啊,他當然想吃,他都好久沒吃肉了,光是聽哥哥這麼說就饞得慌。
要不是饞肉,他們怎麼會跑到大山裏頭?
但是這野豬太凶了,他們真能抓住嗎?
“哥,咱們下山找大人幫忙吧……”
“不行,找大人來,這野豬哪有咱們的份兒?”
這一高一矮兩兄弟是牛家村金寡婦的兒子,哥哥叫招財,弟弟叫進寶,今天跑到山上找肉吃,正好碰到這頭野豬。
“我跟你說,咱們今天碰上這頭野豬是咱們走運,這野豬就該是咱哥倆的。”牛招財說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狠狠朝野豬身上扔去。
野豬動作很靈敏,一下子就躲開了。
見石頭沒能砸中野豬,牛招財有點氣惱,低頭又撿了塊石頭。
野豬被激出凶性,原本只是狠狠瞪着兩人,這下子直接朝兩人撲過去。
兄弟倆嚇得扭頭就跑,野豬在後邊撒腿追。兩人奪命狂奔,跑了好一陣兒,腿都要跑軟了,野豬還是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野豬追的太緊,根本不給他們爬樹的機會,他們只能不停的跑。
進寶氣喘吁吁:“……哥,我跑不動了,你想個辦法呀。”
招財也有點跑不動。
耳邊突然聽到聲音,這聲音有點熟悉呀,像是宋家村那幾個小孩,他心思一轉,很快有了主意。
招財拽着弟弟:“走,咱們往那邊跑。”
幾個小孩子忙活了好一陣兒,摘了好多梨子,虎子本來打算下樹,一晃眼兒,看到有東西衝著他們的方向跑過來。
看清那東西的樣子,虎子瞬間瞪大眼。
“卧槽!”他趕緊沖樹底下三個夥伴拚命招手,“快往樹上爬,有野豬跑過來!快往樹上爬!”
小胖一聽這話,果子都顧不得,手裏的果子直接扔了。別看他長得胖,動作還挺利索。
一個衝刺直接抱上樹榦,手腳並用,吭哧吭哧往上爬。
那可是野豬,撞死人的野豬,誰不害怕?
苗苗反應也不慢,邁着小腿跑到離自己最近的那棵樹底下,吭哧吭哧也開始爬樹。
別看苗苗還不到三歲,但她會爬樹,爸爸教過她一次,苗苗很聰明,教過一次就學的像模像樣,這棵樹樹枝很低,爬起來比較容易,小傢伙動作乾脆利落,爬得高高的,坐在一根樹杈上,往下看,大丫還愣在原地,表情有點懵。
苗苗有點着急:“大丫你怎麼不爬樹?快爬呀,野豬要過來了。”
不遠處兩個人影越來越近,身後跟着一頭野豬,正往這邊沖。
大丫哭喪臉:“……我、我、我不會爬樹啊。”
虎子,小胖,還有苗苗,三個小孩子坐在樹上,教大丫怎麼爬樹。
虎子:“手和腳一起用力,一定要抓住樹榦,千萬別鬆手,鬆手就滑下去了。”
大丫按照他們教的方法,小手努力扒樹榦,小腳蹬樹,可她胳膊沒勁兒,身體又太重,還沒往上爬呢,手一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招財進寶兩人一陣旋風似的,往幾個小孩子這邊跑,看到樹上的小孩子,招財眼睛一亮,他果然沒聽錯。
太好了,有小孩子吸引野豬的注意力,他們就能逃掉了。
兩個人一陣風似的跑掉,野豬跟在他們身後,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來。
樹上的三小隻都摒住呼吸,苗苗着急的不得了,可她不敢開口,萬一開口,讓野豬發現大丫躲在樹後邊,大丫就危險了。
野豬低下腦袋,哼哧哼哧用鼻子在地上拱了拱,不知道在找什麼,小眼睛滴溜溜的轉。
招財進寶兩兄弟已經跑出去很遠,野豬似乎對他們失去興趣,反而一直停在幾個小孩這兒,低下腦袋四處拱。
野豬一邊低頭嗅味道,一邊尋着味道往前走。
樹上的苗苗很着急,眼瞅着野豬尋着味道,徑直朝大丫躲的那棵大樹走過去。
大丫躲在樹后,嚇得瑟瑟發抖,捂着嘴大氣都不敢喘。
虎子和小胖很着急,可他們沒有辦法。
就在野豬快要走到那棵大樹時,一個東西猛的朝它砸過去。
那東西正中野豬腦袋,咕嚕嚕滾在地上,是一個黃澄澄大柚子。
野豬怒氣沖沖回頭,視線牢牢鎖定樹上的苗苗。
小崽子兩隻手緊緊摟住樹榦,軟乎乎喊:“你這個壞傢伙,你來呀,我不怕你,欺負小朋友算什麼本事,真是羞羞臉。”
說完,小崽子吐了吐舌頭,扮了個活靈活現的鬼臉。
虎子和小胖瞪大眼睛。
苗苗這是瘋了嗎?
不乖乖躲着,用柚子砸野豬,還扮鬼臉刺激野豬,不怕野豬生氣把她撞下樹?
苗苗小手緊緊摟樹榦,不停做鬼臉,奶聲奶氣教訓野豬:“你不是一隻小豬豬了,都長這麼大了,比我們村豬圈裏的小豬崽兒大多了。你是一隻大豬豬,你怎麼欺負小朋友呢?你不會害羞嗎?”
也不知道野豬是真聽明白苗苗說的話被激怒,還是單純循着聲音,怒氣沖沖朝苗苗那棵樹衝過去,離大丫那棵樹越來越遠。
苗苗看到野豬離大丫那邊越來越遠,小小鬆口氣,這口氣沒能徹底松下來,那隻野豬就像發瘋了似的,直直衝向她這邊。
野豬撞向樹榦,發出咚的一聲,苗苗這棵樹晃了晃,幸好她摟得緊,不然就掉下去了。
虎子和小胖焦急喊:“苗苗,小心啊。千萬抓緊了,別鬆手。”
虎子擔心的不得了,苗苗是他們裏面最小的孩子,這麼小的孩子要是被甩到地上可怎麼辦?
苗苗小手緊緊摟着樹榦,一點兒也沒撒手。
野豬仰頭盯着樹上的苗苗,嘴裏噴了口氣,後退幾步繼續撞樹榦一下又一下。
苗苗咬緊牙關,有一次差點從樹枝上滑下去,好在又及時抓住另一根樹枝,這才沒掉下去。
小崽子揉了揉手腕,微微皺着小眉頭,她手上沒有力氣了。
這可怎麼辦?
野豬再撞一下,她可能就抓不住了。
野豬撞了好幾下都沒把樹上的小崽子弄下來,動作更加瘋狂,這次直接後退十幾步,拼了命往樹榦上撞。
虎子,小胖,還有偷偷探出腦袋的大丫,都害怕的閉上眼睛。
心裏同時想,完了,這次完了,苗苗肯定會掉下去,這可怎麼辦?
誰知道,野豬這一下,沒把苗苗撞下去,樹上的大柚子一個不少,通通砸在野豬身上,腦袋上,把它埋得嚴嚴實實。
……這、這是什麼情況?
虎子小胖瞪大眼睛,看着樹底下這一幕,不敢置信,又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相信。
……這也太神奇了吧?
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樹上的三小隻,包括躲在樹後邊兒的大丫,都不敢出來。
誰也不知道這野豬是不是裝的,等他們一出來啊,這野豬就會又蹦出來沖他們呲牙咧嘴。
可等了好一會兒,被大柚子砸中的野豬,一直沒有動靜。
小胖顫顫巍巍說:“野豬不會被砸死了吧?”雖然這麼說,雙手緊緊摟着樹榦,一點兒也不敢動。
苗苗觀察了好一會兒,小心翼翼從樹上爬下來,野豬還是沒有動。
但她眼神很警惕,要是野豬突然起來,她一定第一時間爬回樹上,可野豬沒有動。
小崽子眼睛掃了掃,噔噔噔跑到旁邊,兩隻小手飛快搬起,一塊好大好大的石頭。
這石頭很重,和柚子差不多大,小崽子搬着很吃力。
但她努力搬到野豬那兒放下,拿開擋住野豬腦袋的柚子,石頭用力砸下去。
小崽子拿開最上面的兩隻柚子,露出野豬的腦袋,野豬鼻子嘴巴還有耳朵里都冒出血絲,看着奄奄一息的,但身體還在微微抖動。
小崽子乾脆利落,一下不夠,又砸了一下。
這下子,黑皮豬徹底不動了。
小崽子扔了石頭,拍拍小手,招呼小夥伴們:“沒事啦,這頭壞豬死掉了,你們快過來吧。”
聽到這話,大丫高興的從樹後面跑出來,跑到苗苗的身邊,小眼睛忽閃忽閃:“……苗苗你好厲害啊。”
虎子最先爬下樹,小胖探頭探腦看了半天,也跟着爬下去。
幾個小孩子圍着野豬轉圈圈,好奇盯着野豬看,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野豬呢,的確跟村裏的小豬仔不一樣,看着更凶,皮也更厚,身上的毛跟針一樣扎手,長得也更丑。
虎子問:“……這野豬怎麼辦?”
幾個小崽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見一致:“這可是肉啊,當然要帶回家了。”
幾個小孩子把摘好的梨子,還有柚子放進麻袋裏,把這些東西都裝好,又把野豬放進去,邊拖邊拽,拽着麻袋往村裡走。
招財進寶兩個人跑出大山才停下來,往身後看,見野豬沒追過來,終於放下心。
招財哼了哼:“還是我聰明,讓那幾個小孩子拖住野豬,要不然咱們就要遭殃了。”
進寶嘆口氣:“……可惜白忙活一場,沒有肉吃。”
天知道他真的好想吃肉啊。
招財也跟着嘆氣,那可是一頭野豬,雖然是小野豬,身上怎麼著也有個小10斤肉啊,這些肉足夠他們家吃大半年。
招財想了想說:“走,咱們回去看看。”
進寶猛搖頭,他可不想再被野豬追了。
招財說:“咱們悄悄的,看看什麼情況,不行就撤。”
在豬肉的誘惑下,進寶還是跟着招財去了,兩個人一路回到剛才的地方,發現那裏沒有人,也沒有野豬的蹤跡。
進寶撓頭:“那幾個小孩子去哪了?該不是被野豬給吃了吧?”
招財搖頭:“不可能,這周圍沒有血跡。”
招財蹲下,看到地上有條拖拽痕迹,是麻袋印子。
招財琢磨一會兒,震驚:“那幾個小孩子該不會把野豬抓走了吧?”
進寶也很震驚:“不可能吧,咱們都抓不住野豬,他們才多大?怎麼可能抓住野豬?”
進寶不相信,可是地上的痕迹總不能是野豬拖出來的吧。
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不可能,他們年紀小,但人多,幾個小孩子一起上,說不定真能行。
招財心裏後悔的不得了,早知道那隻野豬這麼弱,幾個小孩子都打不過,他就該停下來正面直剛。
招財咬牙:“不行,這野豬是咱們找到的,憑什麼便宜那幾個小孩子,走,回家告訴咱媽,咱媽肯定有辦法。”
進寶點頭,兩兄弟氣沖沖回家,幾個小孩子拖着大麻袋回到村裡。
這可是個稀罕事,很快就有好事的村民找來村支書,還有小孩子的家長。
村裡土路邊,幾個小孩子站成一排,低垂小腦袋,一個個像被霜打過的茄子。
周大媽板著臉:“虎子你說,你可不能撒謊,老老實實說給奶奶聽。”這可不是小事兒,這可是野豬啊,幾個孩子有幾斤幾兩,她能不知道嗎?這野豬究竟是怎麼來的,得問清楚才行。
虎子把山上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周大媽嚇得不輕,趕忙拉着她家虎子,檢查身上有沒有傷。
周大媽擔心,吳大媽更害怕,摟着她家小胖一頓摸,這可是她的寶貝孫子,可不能出事。
趙大媽先是摟着大丫,看她臉上身上沒有傷痕,鬆了口氣,又抱了抱苗苗,這次多虧了苗苗,要不然,她家大丫可就慘了,乾脆把兩個孩子摟在一塊兒,這次她家大丫能平安回來,多虧了苗苗這個小崽子呢。要不是苗苗,她家大丫有沒有命回來都不一定呢,那可是野豬,就算是幾個月大的野豬,也跟家裏養的小豬崽不一樣,看看那獠牙,看看那厚實的皮毛,身上的毛都扎手,被這玩意拱一下,可不得了。
幾個大媽嬸子抱着自家孩子,一頓摸,摸完之後又教育一通,但真說起來孩子也沒有什麼錯,就是在大山外邊摘摘果子,沒往大山裏邊走,說到底這個事也不是他們的錯。
吳大媽從后怕中回過神:“……那這野豬該怎麼辦?”
她和周大媽互相看了看。
按理說這野豬是苗苗用石頭砸死的,誰砸死的,那就歸誰。
吳大媽和周大媽都不願意,那可是野豬啊,再說自家孩子幫着拖回家了,這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啊。
幾個人沒商量出結果,遠遠的有人走過來。
這人不是別人,是牛家村的金寡婦,金寡婦領着兩個兒子,遠遠朝這邊走過來。
金寡婦個子不高,皮膚蒼白,挺瘦弱的,穿的衣服雖然不是很好,但也乾乾淨淨的看着跟村裡人不太像,倒是像城裏人。
宋支書瞅着金寡婦,好奇問:“金妹子你怎麼過來了?”
金寡婦柔聲柔氣說:“宋支書,我今天來啊,是因為我兩個兒子說他們在大山裡發現一頭野豬,我這不高興嘛?野豬啊,兩個小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多補補,有了這野豬,不就能好好補補嗎?我問他們野豬在哪,兩個小子說野豬被幾個小孩子撿走了。兩個小子很生氣,我覺得這裏邊肯定有誤會,所以就跑這一趟,想把誤會解開,咱們是鄰村,要和和氣氣的,有誤會解開就好了,解開之後啊,這野豬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支書您說對不對?”
金寡婦這話一說,幾個大媽臉色都變了,招財進寶也跟着說:“你們幾個小壞蛋,明明是我們找到的野豬,我們先發現的,你們幾個怎麼把野豬偷走了,你們是小偷。”
幾個小崽子聽了這話很不開心,小胖跳腳:“你才是小偷呢,我們不是小偷,明明是你們被野豬追着跑,嚇得跑掉了,苗苗把野豬打死,我們才把野豬拖回來,這不是你們抓到的野豬。”
聽到這話招財笑的很大聲,用手指指苗苗:“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你說她能打死野豬,這話誰信?我看你呀,就是在騙人。”
進寶忙說:“對對,你們肯定是騙人的,這野豬就是我們的,你們休想搶走。”
幾個小孩聽到這話,氣鼓鼓的,就很生氣,這兩個哥哥太可惡了,把野豬引到他們那裏,害得他們差點被野豬咬傷,要不是苗苗運氣好,恰好有大柚子砸下來,把野豬砸個半死,他們可能已經被野豬咬傷,甚至被野豬吃掉了。
幾個小孩想想就覺得后怕。
這會兒被冤枉成小偷,心裏既害怕又氣憤,一個一個直跳腳,臉上帶着被冤枉的委屈。
宋支書皺着眉頭,不知道該聽誰的。
苗苗他們說的有理有據,麻袋裏還有被砸爛的柚子,但是一個三歲的小娃娃打死一頭野豬,這確實是有點離譜,若真是樹上掉下的柚子,把野豬砸個半死,這運氣未免太好了吧。朱家村這兩個小子平常偷偷摸摸不幹好事,但話說的也在理,小孩子打死野豬一般人還真不敢信。
兩邊說的都有道理,宋支書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金寡婦看在眼裏,柔聲柔氣說:“宋支書,不管咋說,野豬是我兩個兒子找到的,要是沒有他們,野豬不可能被抓到,說來說去,這裏面肯定有我兒子的功勞。”
“這……?”宋支書很猶豫,金寡婦說的也有道理。
蘇韻站在旁邊一直沒有開口,這會兒她終於開口了:“我相信幾個孩子說的話。這野豬誰抓到歸誰,光找到有什麼用,有本事把野豬引出來,沒有本事抓,別人抓到了又想來貪這個便宜,把別人都當成傻子嗎?”
招財張嘴:“你瞎說什麼?誰說我們抓不到野豬,我那是故意把野豬引出來,在外面等着抓它呢。”
“我看你是故意把野豬引到幾個小孩子那,想讓他們拖住野豬,自己偷偷先跑吧,或者你想讓他們對付一波野豬,自己在後面撿漏。”蘇韻可不像幾個小孩子,小孩子年紀小,沒有那麼多心眼兒,但她可不一樣。
大山那麼大,招財進寶怎麼偏偏往幾個小孩子在的地方跑,不往別的地方跑,說不定一開始就聽到動靜,故意往那邊跑,這心思真是壞透了,幾個孩子才幾歲,招財進寶一個8歲一個10歲,都是半大小子,要力氣有力氣,要身高有身高,對上野豬,拼一拼有活路,但幾個孩子對上野豬,要不是苗苗幸運,只怕這次不死也得傷着。
招財梗着脖子,死不承認,滿臉——你冤枉我,根本沒有這回事。
進寶聽了這話,眼睛下意識左右亂晃,吳大媽看到他這心虛的樣子,大聲說:“他心虛了,蘇知青說的話肯定都是事實,要不然他心虛什麼?”
進寶結結巴巴反駁:“……誰心虛了,我才沒有心虛。”
周大媽斜眼:“不心虛你怎麼結巴了?”
進寶比招財小兩歲,臉皮也薄一些,被這麼多大媽懟,臉色脹紅,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聲低低的啜泣聲傳來,金寡婦哭着說:“吳大媽,周大媽,趙大媽,你們行行好,別逼兩個孩子了,兩個孩子從小就沒爸,心思敏感,你們要是再這麼逼他們,他們更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們兩個從小就這樣,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說。”
金寡婦說著,抬手抹了下眼淚。
吳大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個金寡婦總是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哭哭啼啼的,真是讓人不舒服。
想到蘇知青剛才說的話,她臉色一沉,招財進寶不是誤打誤撞把野豬引到小孩子那邊,而是故意的,那這心思可就惡毒了。
周大媽和趙大媽顯然也想到這一點,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村支書覺得這事兒真是難辦,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偏偏只有幾個孩子和招財進寶在,怎麼辦都不對勁兒,他要是偏着幾個孩子吧,牛家村該有意見了,可是他偏着牛家村的吧,自家村裡這幾個嬸子婆子肯定不能罷休。
於情於理他還是更偏向自家村的孩子,幾個孩子年齡小,肯定不會說謊。
這事怎麼就沒個證人呢?
他正發愁呢,一到聲音插進來:“……這是怎麼了?”
這聲音悶悶的,還有點沙啞,宋支書抬頭看到一個中年漢子,漢子皮膚黑黑的,走路的時候身子有點晃,他右腳跟正常人不太一樣,右腳落地的時間比左腳慢,似乎有舊傷。
看到這人,村支書詫異:“二哥,你怎麼過來了?”
這人是宋興安的二哥宋國安,以前在部隊當兵,是個退伍老兵,他的右腳在部隊當兵的時候受了傷,成了跛子,不少人給他介紹對象,但他不想耽誤別人,一輩子沒結婚,無兒無女。
宋國安背着竹筐,像是剛從山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