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我想給三師叔報個信來着,讓他小心着點最近可能有官府來剿匪。但是正如十幾歲的沈玉蓉不曉得怎樣寄信給右歷山中的哥哥一樣,我也不曉得要怎樣遞消息進那個神乎其神的夕霧山莊。倒是有個術可以用來緊急聯絡的,可是遺憾的是,那個我不會。
我並非不同情被無辜牽連的那幾十條人命,可是到底對我來講,還是三師叔比較重要。
這一路回到客棧,聽着各種傳言,我的心情很忐忑。
本來想找凌然好好商量一下這件事,卻發現他帶着人出門談生意去了,單單留着小妍一個人在客棧里一待,看着好生可憐的樣子。
我想了想,平日裏大家都是一起吃飯,吃的還都是凌然的錢,如今他不在,我也應該大方一次,這才算得上是禮尚往來。
“柳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心情不太好。”
小妍的包子臉鼓鼓的,嘴裏塞進去一塊松鼠桂魚,我給她細細地挑過了刺,因此她很放心地大口嚼着魚肉。
小妍等到把魚肉都咽了下去,再小口地喝了口湯,這才繼續道:“某不是姐姐心疼這頓飯的額銀子了?”
我翻了個白眼,“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嘛,既然說要請客那就做好了破費的心理準備。再說了,我自己又不是沒吃。”
“那……難道,姐姐你來了葵水?”
我一個雞骨頭卡在了嗓子眼裏,費了好大勁才吐了出來。
“我聽人說,女人在來了葵水的時候,一般都會心情不好,有的會大吵大鬧,變得很,情……情緒化,或者很沒有精神,整天都犯困。不過小妍還沒有到來葵水的時候,現在還不用擔心。”
“我說小妍啊,你知道什麼是葵水么?”
小妍點點頭,“公子教過我,說葵水是女子特有的每個月的掉血的自然現象,不過具體是從哪裏掉血,公子就沒告訴我了。”
我十分好奇給小妍講這個的凌然是什麼樣子的,可惜還沒等到我腦補,我便看見凌然帶着一群人風塵僕僕地進了大堂。
凌然很自然地坐到了我的旁邊,叫了小二添了副碗筷。
“今日的菜都是我喜歡的呢。”凌然動了筷子。
“柳姐姐說,她今天請妍妍吃飯呢。”小妍笑得燦爛,“不過妍妍覺得不好意思,便讓姐姐自己點菜了。”
“哦?那我不還是沾了小妍的光?”
“哪裏有……”一抹紅霞染上了小妍的臉。
我咳了一聲。當初在夕霧山莊的時候,為了把這個夫妻扮好,我特地詢問了許多凌然的喜好,其中自然包括了他喜歡吃什麼。方才點菜的時候,誰知道就怎麼鬼使神差地全點了凌然愛吃的。
凌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笑了笑,並不做聲。
我臉一紅,解釋道:“不知不覺就這麼點了,最近腦子有些不靈光,你懂的。”
凌然依舊笑了笑,隨手夾了菜,並不多話。
我低了頭,戳着碗裏的白飯,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然後小妍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公子,柳姐姐好像是來了葵水,心情不好呢。”
我的筷子一下子就戳在飯裏面沒有拔出來,心裏是恨死了凌然。你既然跟人家講了葵水,為甚不告訴人家女孩子不要把葵水兩個字掛在嘴邊?
感受到了凌然探究似的目光,我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因為明顯的在他們兩個竊竊私語的時候,我覺得下、身有一股暖流緩緩地流了出來。
果然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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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日子,我的葵水應該再過兩天才來才是。不過都說這提前幾天和延後幾天都是極為正常的,怕是我最近焦慮過多,導致內分泌失調。
我頗討厭來葵水的日子。先不提我是心情暴躁還是萎靡不振,在考慮心情問題之前,對我來講最煩的是,每個月的那幾天我的肚子都疼得很。
想我第一次來葵水的時候,正在和幾個師兄弟搓麻將,然後搓着搓着就不行了。
這個第一次委實給我留下了不怎麼好的回憶。大夫說我身子虛寒,這種事情只能慢慢調理,沒有別的辦法。
宿雨那個斷袖曾經很好奇我在來葵水的時候到底有多疼,讓我特別想往他的命根子那裏踹上一腳。
“四師兄你知道么,我現在特想把肚子都剖開,你讓我在這個時候跟你說話,我殺了你的心都有。”
我平時都是生龍活虎的樣子,但是一到了每個月的那幾天,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很令師父他們憐惜。因此每到這個日子,山上都是好吃好喝供着我,也沒有人來惹我,如果不考慮肚子疼的連打滾都打不動,我還真不介意多來幾次葵水。
如今這是我頭一次一個人來葵水。其實這話說得委實有些問題,試問天下哪個姑娘來葵水的時候還有人陪着一起來的。只是我貌似聽說過,若是家中女子多的話,大家互相影響,倒是有可能一起來葵水。可是我這麼多年,身邊的雌性動物算上小乖和小花,兩隻手都數的過來,很明顯沒有人陪我一起感受這份痛苦。
此時此刻,我躺在客棧的雕花大床上,默默地想念着我的親弟柳鶴。
這個時候,就算是有柳鶴在也好啊,最起碼他還會給我熬個紅糖水什麼的,雖然我不怎麼喜歡紅糖水的味道,但是在這個時候,一碗紅糖水絕對是最佳的選擇……
“安安你睡了么?”
“沒。”我掙扎着下了床,心裏狠狠地詛咒着在這個時候還要我下床去給他開門的凌然,詛咒他下輩子也要做個女的,然後月月痛經。
吱呀一聲開了門,捂着肚子的我,跟正端着個碗的凌然打了個照面。
我夢寐以求的紅糖水。
凌然看着我一臉便秘的表情,皺了皺眉。
但是他沒有說什麼,進了屋之後,迅速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扶着我上了床。
“很疼?”
我搖搖頭。
我沒有向別人示弱的習慣。
凌然默默地回頭拿了碗回來,揭開了蓋子,一股紅糖和生薑的味道撲面而來,我不喜歡姜,也不喜歡紅糖,但是在這個時候,這碗紅糖水對我來講卻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我舔了舔嘴唇,眼睜睜地看着凌然用勺子輕輕地舀了一勺糖水,輕輕地對着那勺糖水吹了吹氣。
“啊……”他如是說道。
“啊……”我張了嘴,任由他把勺子伸進我的嘴裏。
這樣的動作反覆了三次,我終於反應過來,這哪裏不對吧?
在第四次他把好看的嘴唇對着勺子的時候,我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口水,問道:“凌然,你這是,在喂我?”
凌然的動作並未見停頓,他骨節分明的手中握着那樣白瓷的勺柄,委實算得上是可以養眼。
“女子來葵水的時候,要好好養着。”
“嗯。”
“你現在這個樣子,連下地都困難。”
“嗯。”
“所以需要有人照顧。”
“嗯。”
“疼的話就要說出來,不需要忍着的。”
“嗯。”
我順從地將第四勺糖水也喝掉后,突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燙。
我在右歷山的時候,雖然每次來了葵水,山上都是好吃好喝供着,但是這所謂的好吃好喝的,通常都是因為我沒有那個體力和精力去碰,最終都進了柳鶴的肚子。師兄弟們考慮這男女有別,平時打打鬧鬧倒算不得什麼大事,然而在每個月的那幾天,他們都很有自覺地不往我身邊湊。因此每每在這幾天,我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忍着。
許是肚子太疼,導致我的腦袋迷迷糊糊的,也不曉得為什麼,就這麼就着凌然的手喝掉了一碗紅糖水。
迷迷糊糊的我也不曉得怎麼就睡著了,不過知道睡着的時候,我也沒想起來問凌然他為何會採取如此行動,只是臨閉上眼睛之前,我突然很想說紅糖水還是熱氣騰騰一點一碗一口氣灌下去比較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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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葵水走的比較慢,整整七天我才重見了天日。
除了第一天夜裏凌然過來餵了我一碗糖水外,在這幾天我都沒有見到他的人影,倒是小妍每天都跑過來跟我聊聊天。
葵水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裏絲毫沒有凌然來過的痕迹。明明前一天晚上整個屋子裏都飄着的紅糖和生薑的香氣,一大早醒來卻一丁點都沒有聞到,也沒有看到那個碗。這讓我直接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做了一個凌然過來關心自己的夢。
我果然是出門太久了,缺少些人文關懷啊。
“你家公子出門也有幾天了吧?”我牽着小妍走在街上,隨意地看着四周。
“七天了呢。”小妍掰着手算着,“姐姐來葵水的第二天就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估計也快了吧,什麼生意能做這麼久?”我看好了一條紅色的頭繩,順手給小妍比了比。“對了,你家公子到底是做什麼生意的啊?”
小妍看起來不怎麼喜歡那條紅色的,踮起腳尖伸手拽了根淡粉色的下來試了試,小嘴嘟着,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爹爹說,公子做的是大生意。”
在我的認識里,所謂的大生意無非也就是一車一車的綾羅綢緞,或者一車一車的上好女兒紅,或者一車一車的……不行我想不出來了。
請原諒我見識短淺。
付了頭繩的錢,我帶着小妍繼續漫無目的地逛着,有一句每一句地嘮着沒有營養的家常。
嘮着嘮着,我發現,怎麼前面的人都向我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