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難得的,素雪夫人穿的不是大紅的羅裙，而是白衣白裳，一如當初我在她的記憶中看到的，那個踏雪尋梅的素雪。
“少陽君呢？”素雪夫人接過林宇翔遞來的毛巾,輕輕擦着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想是一路奔波，疲勞得緊。
“少陽真人剛吃了早飯,已經去琉璃那裏了。”
素雪夫人點了點頭,隨後並未說一句話，便回房休息了。
我本以為素雪夫人在回來之後，第一時間會去找三師叔算賬,因此在她問三師叔蹤跡的時候我還在心裏暗自雀躍着,馬上就有一出好戲可以看。然而素雪夫人比我想像得要淡定得多，人家不着急。
但是就算三師叔躲着素雪夫人，到底還是躲不過去的。晚膳的時候，二人終於碰了面。
“奴家認識少陽君這麼多年，少陽君為何不早些告訴奴家自己的真實身份，奴家這麼許多年來孑然一身的，好生寂寞呢。”素雪夫人依舊是一身白衣，斜靠在椅子上，身後兩個美人伺候着她吃飯。
三師叔真是了解自己的妹妹，這話跟他當初猜測的並無兩樣，令我好生失望。我低着頭扒着飯，眼睛卻一直在瞟那兩個人的臉，努力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可惜這兄妹倆道行太深，我什麼都沒看出來。
三師叔貌似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其實我一直想對你說來着，可是卻一直都找不到機會。”
素雪夫人像天鵝般優雅地揚起了自己的白皙脖子，溫和道：“無妨。反正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就算兄長您不認我，到底還是幫了我許多。”
三師叔並沒有做聲。
“白家上下二十五口人，我前幾日已經盡數殺光了，當初洗劫沈家的賊人，在沈家破敗沒多久之後，被官府剿了，然而剿匪過後，並沒有人來找沈家遺骨，也沒有人來白家通報此事，我去打聽了一下，發現原來當時的縣令直接吞掉了剿來的賊贓，我一時間有些生氣，便連着那縣令一家老小都滅了，一共三十七口人。哦對了，這兩家我還順便一把火燒掉了，想必兄長大人是不會介意的吧？”
我從來都曉得，作為白君塵的三師叔把作為素雪的沈玉蓉教的有些心狠手辣，卻從未曉得素雪夫人居然已經心狠手辣到了如此地步，她的口氣輕鬆的，就像在說剛剛踩死了六十二隻螞蟻。或者更輕鬆點，昨日吃壞了肚子，用了六十二張廁紙。
三師叔顯然對這件事情早有準備，只見他嘆了口氣道：“你這是何必呢？”
素雪夫人張口喝了一口美人喂的湯，有滋有味地品了一下子，誇了句廚子今日好手藝，隨後才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自然是有必要的，兄長大人教導我要有仇必報，如今我知道身上還有這樣血海深仇，定是要把這個仇報上一報的。不過妹妹倒是想問一句，兄長大人您為何一直要留着白家呢？難道是等到哪一天妹妹恢復了記憶，然後一同去復仇么？”
“那畢竟是你我的舅舅。”
“我可沒那樣的舅舅。”素雪夫人嘴角浮起一絲輕蔑至極的笑，“不學無術便罷了，成日向已出嫁的姐姐伸手要錢，在姐姐遇害之後還出言不遜侮辱逝者，貪了父親給外甥的遺產，將外甥趕出家門，對外甥女動手動腳，還把外甥女賣掉……試問這樣的人渣，哪裏配得上做我素雪的舅舅？”
我心想凌然給素雪夫人講得是真細緻，素雪夫人總結得也真是夠準確。
“可那到底也是跟我們血脈相連的親人。”
“親人？”素雪夫人反問道，“這樣的也叫親人？那妹妹可真是高攀不起。在午夜夢回的時候，哥哥你真的就沒有夢到過當初在白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么？”
三師叔早已放下碗筷，換上了一副正經地不能更正經的表情，“我雖然也很白家，很白國仁，但是畢竟，如果當年沒有他們，我們可能根本都活不下去。是，白國仁對我們不仁不義，可是終究他養了我們那麼多年。況且，白國仁對我們不仁，可是白家其他人呢？舅媽在嫁進來之後沒有幫過我們嗎？在吃不飽飯的時候給我們送紅薯的陳叔難道也對不起我們？白家的表弟表妹們與此事無關你也沒有放過他們對吧？蓉兒，我從來沒想到你居然能做到這麼狠心，一共六十二口人，無論男女老少，你不僅是殺了他們，還在他們臨死前用了那樣的手段來折磨他們，你的人性呢！”
三師叔終於沒有忍住，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我本是挨着三師叔入席的，此時我清楚地看到眼前的飯碗因為三師叔這一掌，足足跳了三跳。
連着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三跳。
印象中三師叔是個很少發火的人，他那人平時便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對誰都笑呵呵地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八卦八卦晚輩的姻緣，沒事打聽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當做酒後的閑談，身邊跟着一隻聽話的白虎，比世外高人還世外高人。
長這麼大，我這是頭一次見到三師叔發怒。
然而我又很在意，三師叔明顯話裏有話。
“哥哥你是怎麼知道的呢？”素雪夫人的笑又深了一分，讓我隱隱覺得空氣都有些發冷。
“妹妹差點就忘記了呢，少陽真人白君塵，只要是活着的東西，全都可以成為你的眼線呢？不過既然哥哥都知道我做了什麼，為何不去攔下我呢？”
“還是說，其實哥哥也等待這一天等了好久了，不過是礙於自己的面子，不好做這惡人，那如今妹妹把事情做盡，不是正合了哥哥的意？”
“你……”三師叔被氣的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氣氛變得很僵。我很想說些什麼來打破這個局面，去左思右想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好，畢竟這說到你，只是他們兄妹二人的事情，我雖是三師叔的師侄，可是這侄前面到底還有個師字，比起素雪夫人這個親妹，到底還是隔了許多層肚皮的。
可惜我不曉得如何打破僵局，卻有個比我還不會看情況的凌然在。
“不曉得白前輩所說的，用了那樣的手段，是何意？”
我心裏好生慚愧，這樣一句要緊的話，在我耳邊就仿若浮雲一般飄過，從我的左耳飄了進去，又從右耳飄了出來，絲毫沒有留下一絲痕迹。而凌然他身為一個男人，竟然心細如期，真是難得。這使我不得不考慮，未來若是要嫁人，定要找一個像凌然這樣心細的男子，最起碼不會忘記了我每年的生辰和結婚紀念日。
只見素雪夫人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輕佻地挑了挑正在替她捶腿的美少年之一的下巴，繼續着那輕蔑的笑，道：“凌公子倒是問的好問題呢，反正你跟柳姑娘也沒什麼關係，不如來我這夕霧山莊如何？”
凌然搖搖頭，拒絕道：“夫人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還有要事未成，無論如何也不能留在這裏。”
素雪夫人由一根手指挑着美少年的下巴，已經變成了摸着美少年的臉，“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凌公子有恩於我，又是成大事之人，我自是不能強留公子，況且，若是公子真留了下來，對我這夕霧山莊到底是好是壞還未可知呢。”
我很是疑惑素雪夫人對凌然為何會有如此高的評價，卻因為更在意凌然剛才那個問題，而沒有開口將話題帶偏。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素雪夫人收回了手，“白國仁不是愛財么？我把他的皮扒了，然後把整個人扔到了金銀堆里。不過，那些金子銀子上可都塗了蜂蜜呢。”
我咽了口口水，向來想像力豐富的我不禁腦補了一下，一個血淋淋的人在一堆金銀中掙扎，身上爬滿了螞蟻和各種蟲子……我的師父誒，這也忒狠了。
然而這還沒完，這也不過是剛開始。
“淫人妻女者，妻女必被淫，他當初既然敢對我動手動腳，那麼我帶了這麼多人過去，讓他的老婆孩子也享受一下，也算是我孝敬那個舅媽了。嘖嘖，不知道他看見自己的妻女被下了春！葯，然後被十幾個人輪着上還一臉享受的表情是個什麼感覺呢。身為女人嘛，要多享受幾個男人才對得起自己。只可惜她們沒那個福氣，不過每個人才來了一次受不了了。”
“至於哥哥你說的陳叔他們，當初不過也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罷了，哪裏是真心替我們着想，既然他們願意為虎作倀，那就讓他們用老虎為伴吧。”
“話說回來，小乖還真是乖呢，妹妹應當感謝哥哥將它教得如此聽話，讓它去咬誰它就咬誰，一點都不對妹妹的命令產生懷疑呢。”
“而且我還特意囑咐它，咬的時候不要一口咬死，咬掉下半身就行了，眼睜睜地看着自己下邊空蕩蕩的，不知是什麼感覺呢？”
三師叔起身快步走到素雪夫人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個巴掌。
周圍的美男們紛紛上前，卻被素雪夫人攔了下來。
素雪夫人捂着略發腫的臉，笑道：“我還沒說完呢，哥哥如此激動作甚？”
“那白家一時間哀鴻遍野，鮮血沿着地上的石徑汨汨地留着，真是好不慘烈呢。對了，我還特意實在池塘邊動的手，最後那些血都流進了池塘，連池塘的水，顏色都變成了鮮紅呢。”
素雪夫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