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回到53樓，該打招呼還是打招呼，該微笑還是微笑，景副總一點點失意的模樣都沒有。只是一路走來都沒看見秦顏，而辦公室前她的位置也是空的。

景霄楠想了一下，聳了聳肩。無論從能力還是信任度來說，秦顏在鵬舉當個經理都是綽綽有餘，景霄楠很少說她什麼，因為她做事一向有數。律師所開張之後高炅曾數次想提拔她，只是秦顏一心相當秘書，兩位學長也無可奈何。

只要實權不要虛名。從這一點來說，景霄楠和秦顏是相似的。

找不到秦顏，景霄楠轉頭去找高炅。雖說理論上高總的行動比秦顏還更自由，可畢竟作為律師所的總經理，蹤跡是相當被矚目的，所以景霄楠輕易的在總經理休息室里找到叼着一塊雞骨頭、五官扭曲在跟罐頭蓋過不去的阿囧。

見到她來，高炅塌下雙肩，伸手過去：

“小楠，罐頭打不開。”

景霄楠接過她手裏的玻璃瓶，毫無意外的看到老乾媽三個字。她搖了搖頭，把瓶子放到一邊桌子上，“就你這胃，喝半口酒都能吐出一口血來，居然還想偷偷往飯里拌老乾媽。”

“你竟然知道。”高炅鬱悶的看着秘書買來那清淡的跟白開水有一比的晚飯，什麼嘛，搞得像她連鹽都吃不起了。

“唉，你以為沒有人關心你？”景霄楠一隻手搭在高炅肩上，認真的看着她：“你以為誰細細囑咐你的秘書每天都給你買平淡養胃的粥當午飯？你以為誰起早貪黑的每天把你留在辦公室里的辣醬都給收走扔掉？還有，你以為你在你書架后藏起的那些xo都是自己失蹤的嗎？”

聞言，高炅眼眶一熱，這些事情她從來不知道。一隻手也搭上景霄楠的肩，“好兄弟，都是你做的嗎？”

景霄楠看着她的眼神真誠無比：“不是，是清潔工陳大媽做的。”

高炅的一張小白臉瞬間漆黑。

“不過我叫陳大媽把你那些珍藏的酒都拿來給我了。兄弟你放心，我沒有讓它們白白浪費掉，一滴都沒有。”

阿囧欲哭無淚的望着她。

景霄楠不去理會她那雙將哭未哭的鬥雞眼，瀟洒的從桌上順走兩瓶老乾媽，轉出房間的時候還丟下一句話：

“明晚我跟楓葉李經理說好了一起晚飯，就去你最愛的那家小龍蝦餐廳。本來是想叫上你的，不過想到飯席上肯定又有各種美酒各種灌，所以你還是別去了。乖乖的在辦公室批文件，我帶秦顏參加就可以。安息哈！”

高炅可憐兮兮的看着那洒脫的背影在拐角處消失，委屈的嘴唇顫了顫：景霄楠你這是在紅果果的報復我之前的失口吧？是吧是吧？

景霄楠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秦顏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在打印文件。不同於下午在會議室的時候盤着頭髮，秦顏現在只是將修剪出層次的秀髮簡單的扎了個馬尾，整個人顯得清爽幹練。

聽見景霄楠進來，卻沒有抬頭。可能因為兩人常年搭檔，已經產生了默契，即便是這麼小的細節，景霄楠也能感覺到房間裏氣氛與平日裏有些微小的不同。

退了幾步出去，景霄楠從屋外拉了個轉椅過來推到秦顏對面，關上門，很隨意的一條長腿跨過去騎坐在椅子上，兩手搭着椅背，活脫脫的像只乖巧的小狗望着主人。

“小顏。”景霄楠叫了她一聲，心裏想着她或多或少是因為自己貪玩不務正業而生氣。她不怪秦顏，除了親人以外，很難能找到真正為自己着想的這麼個人。

所以等秦顏終於忙完一個段落，偏頭過來看她的時候，景霄楠也知道她該說些什麼來緩和一下這種氣氛，比如表示一下對工作的積極性，感慨一下秦顏對她的支持，總結一下她現在的感受。嗯，就是這樣。景霄楠清了清嗓子，卻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小顏我餓了。”

說完兩人都愣了一愣，秦顏明顯也沒想到會等到這句話。這人！秦顏放下鋼筆撐住額頭，這人是不是和高炅混在一起太久了？

不去接話，她反而想到另件想問的事情。

“我剛剛在樓下停車場專屬你的車位里看到一輛藍色賓士，你不會想告訴我，那是你租的車子，一路從悉尼開回來的吧？”

景霄楠呃了一聲，心裏懊惱怎麼忘了這茬。

悉尼的機場因為突起的颱風臨時關閉了，而與楓葉的會議既然已經定下，更不好為了自己這麼個副總經理而臨時調時間。景霄楠根本沒有考慮缺席或遠程視頻之類的選擇，硬是咬着牙連夜開了二十幾個小時的車，這才將將好在正式開會前趕到。

秦顏看了眼她難得顯得不自在的神情，回想到今早特意查看悉尼天氣時看到的新聞，不用聽回答也確信了心中猜測。搖搖頭，只是說了一句：“我會安排人把租的車子還回去。”

語塞不過只是一小會兒，景霄楠見她沒說別的什麼，道了聲謝，就放心扯開話題：

“明天晚上我準備宴請楓葉那邊來的人，高炅就不去了，小顏你陪我出面？”

芊芊素手把一直銀色細桿的鋼筆轉的眼花繚亂，秦顏臉上還是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若有所思的問了一句：“那位葉小姐也會去嗎？”

“這還真不清楚。”

“嗯，”手指靈巧的動作停下，鋼筆從容的落在手心，秦顏露出一點點笑容：“那明天你來接我吧？”

“你明天不來公司？”景霄楠奇道。秦顏是絕對是有工作狂潛質的女人，只要景霄楠在公司，就沒有見過她不來的時候。

秦顏搖頭：“不是我不來，是你。”

她不解釋，景霄楠也懂她的意思。別的公司都是老闆給員工放假，她這兒倒好，相反。

彎起嘴角笑了笑，這種模樣的景霄楠看起來有那麼幾分孩子氣的可愛。“那好，五點半？”

“嗯。”

也沒多說什麼，景霄楠把轉椅換回原來位置，接過秦顏遞過來的新一批文件，走回了辦公室。今天總覺得秦顏與平日有些微妙的不同，可又想不出是為什麼。景霄楠把厚厚一摞文件放在桌上，這個動作竟然沒帶起一丁點灰塵。

要知道，除了她很少有人會進這個房間，秦顏和高炅的造訪也只限於她在的時候。因為這房裏放了許多公司與客戶的機密文件，就連清潔衛生的陳大媽也沒有這兒的鑰匙。

景霄楠直起身子環顧一圈她再熟悉不過的環境。她的座位面對門口背對落地玻璃，左手邊是紅木書櫃，右手邊是陳放藝術品的木架，辦公桌也是紅木質地的。南半球這裏不比國內，朝北的房屋比較受中國人歡迎。寬闊的辦公室被快落山的太陽照亮，主人離開了兩個多星期，居然邊角旮旯都保持的一塵不染。

舒了一口氣，景霄楠眼光落在手邊的塑料盒子上。打開后一股菜香飄了出來，引得原就飢腸轆轆的她更是食慾大振。掰開一次性筷子，景霄楠衝著飯盒裏的叉燒齜了齜牙齒，她喜歡這層樓的環境，不僅因為這是她事業崛起的地方，更有可以時常被她蹂躪一番的高炅，還有無論怎樣冷臉也關心她的秦顏。

至於葉洛晨。。。這個名字突然闖進腦海中，讓景霄楠的動作頓了一下，眼前浮現出的是一身白衣，在花田中巧笑嫣然的那個女人。

景霄楠笑了一下，動作很自然的往嘴裏繼續夾菜，她們不是又見面了嗎？而且以後還會繼續見到。她們之間或許存在些誤會，這個她不急，不過明天的晚宴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這個念頭一直或清晰或作為背景存在景霄楠的腦海里24個小時，終於到了第二天下午。

疲倦的從前天晚上就上床挺屍到第二天午後，十幾天以來第一次睡足一覺的景霄楠撥開窗帘，很滿足的伸了個懶腰。隨手撥弄了一下公司和私用的兩台手機，處理了一些瑣碎事情，再充上電。

赤足在卧室里蹦了兩下，做了個投籃的動作再甩了甩胳膊，睡好一覺果然能讓自己精力充沛。景霄楠滿意的點點頭，稍微想了一下，去廚房冰箱裏拿出一袋通心粉解凍。經常與客戶吃晚飯應酬，早就體會到這種宴席上根本沒法填飽肚子，她都習慣在去之前吃一些水果蔬菜。一可以讓自己不會空腹喝酒，二也可以保證自己長久以往不至於營養不足。

一路把所有窗帘窗戶打開，讓深秋的暖陽照亮房間的各個角落。景霄楠走到衛生間開始刷牙，抬頭時從鏡子裏看到自己，沒有黑眼圈，不錯。

吃過早午飯，收拾好行李箱，洗了個澡再換上昨晚睡前就挑好的衣服。景霄楠看了看手錶，正好是時間往公司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