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秦顏離開的那天,景霄楠開始生病了。發燒咳嗽又眩暈,一病就病了四五天。
這兩件事情之間是否有關聯,甚至因果關係,這個念頭不是沒有在葉洛晨腦海中閃過。只是她很快就微微笑了笑,輕輕搖頭,有些事情想下去只會徒增煩惱。
每當她心裏有猜疑,或是有擔心,哪怕只是一絲一毫,這個敏感細心的女人就會刻意去想那天夜裏景霄楠囈語中的告白,將這些負面的想法沖洗的一乾二淨。
愛情有一種奇妙的力量,能讓理智穩妥的人奮不顧身,能讓膽小害羞的人勇往直前,也能讓葉洛晨這樣自信淡然的性子變成酸甜苦辣都能感受得到的女人。
病假的第六天下午,雨後的太陽透過景宅客廳窗外正對着的藍花楹樹斜斜的照了進來,暖暖的感覺而不會很曬。
景副總與威廉正圍着客廳里的餐桌坐着,各自霸佔一個木椅,一人一貓俱都悠閑懶散的無所事事。景霄楠很放鬆的坐着閱讀今天的財經新聞,威廉則吃飽了沒事幹在一邊低着腦袋研究自己不知何時長出來的尾巴,各忙各的氣氛十分融洽樂呵。
所以當葉洛晨溫婉賢淑的從廚房端着果盤走出來的時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這般情景。這一大一小難得一次如此相安無事,乖乖的在餐桌前等着她。白色衣衫配着舊的有些泛白的牛仔褲,景霄楠斯文帶笑的模樣愣是把這休閑的搭配穿出了陽光白凈的感覺。
優雅的腳步不由自主的一頓,精緻絕美的臉孔上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一雙本就柔美的月眸變的更加柔和,葉洛晨腳步輕盈的向那餐桌走了過去。
“晨兒。”
餘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走了過來,景霄楠的注意力立刻從報紙轉移到桌對面的身影上。高燒過的身體難得有些虛弱,但這並不影響她仰起清秀的臉龐咧嘴笑的歡快,短髮下露出的一雙耳朵因為這個開心的表情略為向後上方提起,景副總此刻孩子氣十足。
有句話怎麼說的?賣萌有罪。
接觸到那在光天化日之下就開始“犯罪”的眼光,葉洛晨抿嘴嫣然,垂下的眼眸里滿滿都是寵溺的味道。目不轉睛一直盯着眼前美人看着的景霄楠感覺到了,自從那天她酊嚀大醉醒來之後,這個女人的身上似乎有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說不出是多了什麼還是少了什麼,但對此直覺上隱隱感到,這絕對是她的福音。
“今天感覺好些了嗎?”有些承受不了那逐漸灼熱目光,葉洛晨抬手將一縷秀髮挽在耳後,問道。
雖然這幾天下來已經習慣在每頓飯過後都用溫度計量一下景霄楠的體溫,此時想到,還是下意識伸出手去拂開某雙劍眉上的細碎劉海。葉洛晨微冷的柔荑貼在景霄楠的額頭上,感受了一下某位病人的體溫。
“好些了。”不自然的讓開,景霄楠伸手抓了抓額前劉海稍作掩飾。
微微顰眉,見到如此不符合常理的舉動,一雙月眸目不轉睛的觀察着某人此時的彆扭,半晌後偏了偏頭,葉洛晨在方桌對面坐了下來,輕笑搖頭道:“以後要是再戀家或是想要偷懶,我允許你裝病。真的生病很辛苦,又傷身體,還是不要了。”
“呃!”犯傻被揭露時總有種無地自容的尷尬,幸好景副總臉皮夠厚,只是愣了一下便又嘿嘿笑開,索性不再隱瞞。伸手從果盤上摘了個葡萄扔到嘴裏,彎起的嘴角邊嚼邊問:“晨兒是怎麼發現的?”
“哼~”小巧的鼻子可愛的皺了皺,某女人表情得意中帶點難得的俏皮。一開始景霄楠的確是發燒生病了,只是在她精心照料之下恢復的很快。剛才觸碰之下發現她完全是正常體溫,聯想到吃飯時某人總是大口喝熱湯再要求立刻量體溫的情形,她真的很難還繼續被蒙在鼓裏。
難怪前幾天總是在衛生間裏聞到中藥的味道,她以為是某人怕苦沒有將她親手熬制的湯藥喝完,原來玄機卻是如此。
見她不答,景霄楠自己想了想,也發現本就沒有精心策劃的一系列裝病舉動是破綻百出。仗着一向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精神,景副總笑道:“這不是看你難得對我體貼一次么?”
聞言柳眉微顰,葉洛晨稍有不悅:“這麼說,難道我平時對你還不夠好嗎?”
咳,一不小心走進雷區,這個話題還是不要繼續了吧!左看右看,景副總各種沒話找話說:
“晨兒,為什麼我越看你,越覺得你真的很好看?越看越覺得看不夠?”原本只是為了打岔而說的話卻漸漸投入狀態。單手支頤,景霄楠眼神有些痴迷的看着沐浴在陽光下那清純人兒,自言自語道:“按理說這天天相處下來,不該是越發厭煩,審美疲勞么?”
因為前面一句話還臉龐微紅的某人在聽見後半句話之後立刻走出這樣的狀態。這隻豬!難道每次深情望着自己的時候都在想,什麼時候能把自己看的丑了才算成功?
葉洛晨微感無語。
雖然努力告誡自己不要跟小病初愈的某人一般見識,但心情頗為放鬆的葉洛晨還是輕聲哼道:“以你的審美觀,被誇獎的人也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我的審美觀怎麼了?”景副總聞言很快從情意綿綿的模樣切換到滿臉不服。
“很傻呀,連給自己挑件衣服都不會,眼光太差了。”白皙漂亮的一雙手動作優雅的剝着橘子皮,又仔細的除去一條條白色的橘絡,這才放到景霄楠面前的碗裏。
“。。。。。。”這句話倒是沒法反駁,景副總癟嘴想了一會兒,嘆氣幽幽道:“誰讓我把這一輩子所有的好眼光都攢着挑到了最好的另一半?這樣其他時候自然就審美偏差了。”
“咳——”另一張椅子上正躺靠着舔肚子的威廉動作一頓——不好!它被毛球噎到了!想嘔!想吐!
才不顧一旁某貓反胃的死去活來,景霄楠轉念想后勾唇一笑:“晨兒還說我呢,你的眼力不也是差的不行嗎?”
“哪裏差了?”
“眼力不差。。。又怎麼會看上我啊,景太太?”愜意的靠着椅背,景霄楠一口吞下半個橘子。
平視着景霄楠,唇邊彎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誰說要做你的太太了?”
“沒有嗎?”景霄楠瞪大眼睛,又吞了手裏另外半個橘子:
“那好吧!我就測試測試你的眼力。”
“嗯?”不知道這古靈精怪的景副總又在玩什麼花樣,葉洛晨安靜的望着她,不變以應萬變。
只見景霄楠將果盤裏的五個塑料小碗取出,倒扣在桌上排成一排。逐又摘下一粒青色葡萄,拾起一旁放的筆在葡萄上寫了個“景”字,再將中間那個塑料碗拿起把葡萄放在碗下蓋住:“這五個碗裏,只有中間這個蓋了青葡萄,一會兒我轉動這五個碗,等我停了,你就告訴我哪個碗下有這粒寫有景字葡萄。”
這人呀,說她像孩子,還真的沒有說錯。葉洛晨的淺笑有點說不出的縱容,卻也去配合這種孩子氣的遊戲:
“只允許一次機會?”
“嗯。。。這樣吧,給你三個機會,如果三次都不對,那便輸了。”
“輸了有什麼懲罰嗎?”
“輸了就說明你眼力不好,懲罰嘛就懲罰你接受我,正式做我的景太太。”
葉洛晨一眨不眨的看着對面這人,見她雖然說的輕鬆,但眉宇間流露出些許緊張。沒有見過這樣的求愛方式,葉千金偏頭想了想,嫣然一笑:
“那如果我選對了呢?”
“那就罰我接受你,正式做你的葉太太。”
“你又亂來,”葉洛晨作勢就要站起:“我才不玩。”
“哎哎!”景霄楠連忙攔住她,退讓一步道:“那這樣,你要是選對了,就說明你眼光夠好,這樣你不用答應我,可以自己去挑選覺得適合自己的人。”
那就是求愛不成功咯?葉洛晨垂眸想了想,五個碗裏可以挑三個,就算她沒有看景霄楠轉動塑料碗的動作,從概率上來說還是自己贏的機率比較大。她有些好奇,這個人又在動什麼小心思?
點點頭,葉洛晨算是答應。景霄楠看她這樣反倒笑了,似是胸有成竹,一手按住一個碗,道:“看清楚了,遊戲開始咯!”
說完,一雙手就開始轉換着移動面前倒扣着的碗。可能是因為練過樂器學過武術的緣故,景霄楠的動作十分靈活迅速,在她手下那五個碗在桌上從中心到桌邊大幅度高速轉動着。只是那葉千金一雙月眸始終跟着那個蓋着葡萄的碗,臉上的表情也認真到極具萌點。
“好了。”轉動了大致半分鐘,景霄楠重新將五個碗列出一排在兩人之間,自信的笑容散發著她一向獨特的魅力。說罷,右手擺了個請的動作,勝券在握。
葉洛晨的眼光落在從右數第二個碗倒扣的碗底上,她基本上敢肯定那就是起初扣在中間的那個碗。她唯一的遲疑就是在於景霄楠一定料到她眼力確實不錯的可能,那麼這其中必定有炸。
誰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方桌對立面的兩個女孩僵持着,一個輕鬆微笑,一個若有所思。
就在此時,一團灰色的毛球一躍而起跳到桌上,威廉似乎心情不錯的走到葉洛晨面前,碩大的身軀擋住了她盯向碗盤的眼光。成功的搶到注意力后,某隻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低,獻寶往餐桌上吐出一口口水。透過晶瑩的口水兩人均能清晰的看見一個龍飛鳳舞的“景”字,正是那青色的葡萄。
青色的葡萄。。。
的葡萄。。。
萄。。。
景霄楠雙眼一黑。
隨着喵喵軟叫,葉洛晨怔住的神情逐漸靈動起來,景霄楠一顆心沉到最底,悲憤凄然的看着那什麼不好學偏偏學小狗歡快的搖着尾巴的一團毛。景威廉你是貓啊!幹嘛總跨越種族甘願墮落為狗啊!就算做狗你也沒有必要當只走狗吧!難道你就不想晨兒下嫁給我陪咱爺倆一生一世嗎?
這下完了。
景副總恨不能捶胸跺足。
好笑的看着那人痛心疾首的模樣,泛着柔柔光澤的雙唇勾起一點點弧度。葉洛晨也不說話,只是將一隻芊芊細手伸到桌上,在某人看來之後輕巧的翻起最右邊那扣着的塑料碗——
底下明顯沒有要找的那粒葡萄。
景霄楠怔住,一副不可置信被雷劈過的神情盯着那白皙修長的素手。她這是。。。這是在。。。
景副總眼睛瞪的大大的,整個小臉就只剩下這麼一雙漂亮的桃花眼。
原本那一點點笑意擴散成嫣然的樣子,葉洛晨美目流盼,帶點嫵媚的眼神看着呆掉的某個傻瓜,素手一動,又翻起一個塑料碗。
當然,還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就此停下,那精緻絕美的臉上綻開絕世傾城的笑容,絕無前例的一次美艷到不可方物。葉洛晨就這樣一言不發笑着看向景霄楠,翻開最後一個空的塑料碗。
三個碗下,均沒有那顆不可能存在的葡萄。按照遊戲規則,那這懲罰便是。。。
揭露了最後的答案,某個女人不再多言,噙笑優雅的站起,微微俯身在某人那光潔的額頭上印下極輕的一吻,又抬手撫了撫那薄唇旁光滑的臉頰。隨即抱起一邊那神氣模樣的威廉飄然而去,頭也不回的上樓回屋。
靜靜的客廳中,只留下景副總下巴嚴重脫臼維持在繼續石化的狀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