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有過這個小插曲之後，兩個人心靈彼此的距離似乎拉近了許多。景霄楠取出了兩套騎馬適合穿的衣服，一套給自己，一套給葉洛晨，兩個人分別換上。景霄楠又將臉好好清洗了一番，引來葉洛晨一陣輕笑。

但等景霄楠將馬鞍安放好，幫葉洛晨跨上馬背的時候，葉洛晨笑意滿滿的眼神復又充滿了緊張。

“沒事沒事，”景霄楠自己翻上馬背，出聲安慰，“景驊脾氣很好的，你注意兩腳蹬直，抓好韁繩。”

這時候景驊已經載着葉洛晨往馬廄外大踏了幾步，葉洛晨試圖轉過身去看景霄楠，無聲的發出求救的信號，可剛跟上來的景霄楠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調轉回去馬廄，喊了聲：“我一會兒回來。”

這下葉洛晨真的有些緊張了。景驊似乎許久沒有在馬廄外曬太陽，很是興奮的一步步走遠。葉洛晨乖乖的坐在馬背上，聽景霄楠的話兩腿綳直踩着腳踏，只是希望景霄楠早些趕回來。

而景霄楠沒有負她所望，果然引導着景駒飛奔的趕上。與葉洛晨並肩的時候拉了馬韁停了下來，兩匹馬靠的很近。

葉洛晨暗鬆了口氣，渾身都放鬆了不少。景霄楠沖她一笑，傾身過來，把個黑色的安全帽戴在了葉洛晨頭上，然後束緊了帶子，扣上扣鎖。

原來剛剛急奔回去是為她取這個。

葉洛晨下意識的摸了摸扣鎖，上面有景霄楠的溫度。她抬眼去看她，只覺得這個短髮的傢伙笑的很是溫暖，一時間竟有些晃神。

“看。”景霄楠指了指前方，葉洛晨順着她修長的胳膊看去，一片白色的花田就在不遠處，一朵朵盛開的花在風中搖拽。以萬里無雲的藍天做背景，煞是好看。

景霄楠卻側頭看着葉洛晨的側臉。

柔美的月眸，細長如柳葉的雙眉，小巧精緻的鼻子，與不點而朱的雙唇。就連脖頸於下顎連接的曲線都是那麼優美的。

景霄楠有些失神。

曾幾何時，她也帶着一個愛笑的女孩兒同乘一騎。女孩兒窩在她懷裏比劃着白雲，指着遠處的牛羊，累的時候會輕聲撒嬌的叫她“景。。。景。。。”

她記得，春天，她們一起摘櫻桃，她會帶消毒紙巾擦幾個，遞到她嘴邊。

她記得，夏天，她們一起去菜市場，滿頭大汗的時候她會替她細心擦去。

她記得，秋天，她們一起去看藍花楹，街道兩邊淡紫的花點燃了所有浪漫之情，一陣風過來，兩人迷失在紫色的世界裏。

她記得，冬天，她在機場離開時垂着的眼眸。

心口一抽，景霄楠別開了臉。

“怎麼了，不舒服？”

話語中透露些許關切，景霄楠睜開眼睛，隱藏住眼底某種情緒。

“沒事。”

她不解釋，卻也不找借口搪塞。葉洛晨還是那麼看着她，直到景霄楠彎起嘴角，沖她笑了笑，幾分安撫，幾分無奈，幾分歉然。

不再追問，葉洛晨的目光重新落在已經圍繞着她們的花田，“這也是你認識的阿姨種的嗎？”

“啊。。。不全是。”景霄楠翻身下馬，“這片花田很大，這一角是我種植的。但剩下的，是周姨為了她深愛的女友種下的。張姨喜歡五彩繽紛的世界，所以剩下的那一片種植了各式各樣的鮮花。”

葉洛晨見她下馬，本也想跟着她下去，正想着這具體如何操作，就聽見了‘周嬸深愛的女友’幾字，眼睛一瞬間睜的大大的，模樣有幾分可愛。

“你是說。。。周姨和張姨，她們，她們。。。”

繞到葉洛晨的另一側，景霄楠伸出手讓葉洛晨搭着，扶她下馬。回答的時候，不禁的流露出幾分尊敬與嚮往：“周姨和張姨的愛情是從二十幾歲開始，經歷了十幾年的風雨。在那個年代，尤其不易。周姨後來還創辦了間養老院，多數是給像我們這樣最後沒有孩子也沒有什麼家人照顧的老年人所住。養老院後來經營的不錯，周姨託付給了她人，才帶着她愛的張姨定居在這裏。”

葉洛晨聽着她的話，多少有幾分動容，心裏也起了些波瀾。女人和女人。。。這真的可以？

或許是因為分神，葉洛晨跨過馬背的時候，踩着腳踏做支撐的腳忽然一滑，整個人前傾下去，只有手還被景霄楠握着，就衝著她栽了過去。

“呀。”葉洛晨輕呼。

她雖然有165左右的身高，但算是苗條的體型，人比較輕。可因為是高處摔下來，衝擊力畢竟很大。景霄楠抱着她一連退了好幾步，像是似乎能夠穩住身體，可就在此時某個模糊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兩人一併向後倒去。

景霄楠的背脊着地，壓住了好些花莖，隱隱有些疼。被她抱在胸前的葉洛晨緩衝了許多，基本沒有怎樣，趴倒在她身上。

“你沒事吧？”葉洛晨支起上半身，連忙問道。不比之前，這次的語氣顯然是擔心了許多。她微卷的長發自然的從頸后落在了景霄楠的臉上，葉洛晨想看景霄楠的表情確定她有無受傷，抬手撫開了青絲，別在耳後，整套動作顯得十分女人。

摔得不是很輕，景霄楠微皺着眉。也出於關心對方，還是先抬眼觀察葉洛晨以確定她無事。

這樣的姿勢，景霄瀾仰躺着，雙手呈保護形式環繞在葉洛晨的肩背。葉洛晨雙腿有些跨騎着景霄瀾的腰間，幾縷頭髮還是落在景霄瀾的臉旁，兩張臉相隔不過三十公分。

景霄楠有些怔怔的看着這張絕美的顏容，從上落下的幾根青絲撓的她痒痒的，一直癢到心裏。好像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浮出了水面，從那些與葉洛晨隔着衣服接觸的部位開始發燙，然後這種熱躁漸漸擴散開來。

呃！景霄楠微有慌亂的坐起身來，迫使葉洛晨退開了些，兩人變成面對面跪坐的姿勢。

“我沒事，田地不硬。你呢？”

“沒事。”葉洛晨垂下了頭，避開了景霄楠的眼神，稍微理了一下頭髮，像是有點局促，但稍後又恢復了平靜：“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是我大意了。”景霄楠先行從地上爬起，然後把葉洛晨拉了起來。花田種植的很好，高度正及兩人腰際。相顧無言了一會兒，景霄楠突然想起來電影裏許多類似情節，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的腳沒關係吧？”

“沒有啊。”葉洛晨回答的很快，而且有些不明所以。她看了看景霄楠，只見後者似是微有失望的哦了一聲。

左右無事，景霄楠牽起葉洛晨的手，在花田裏踏青起來。景駒景驊遠遠看着，偶爾跟上幾步。

“你很喜歡白色？”葉洛晨環顧着周圍，問道。

“其實更喜歡綠色。”

“為什麼呢？”

“綠色有種蓬勃的感覺，很茂盛，有生命的活力，而且放鬆眼睛。”景霄楠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過白色很適合你。氣質，性格，都很襯你。”

“我也覺得綠色很配你的。”

“哈哈，只要不是帽子的顏色就行。忍者神龜什麼的，我還是敬而遠之。”

“嗯？”葉洛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失笑。

“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女生的？”葉洛晨又問。

“唔，算是個漸進的過程吧。兒時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與一般女孩兒不同，喜歡舞刀弄棒的。發育開始覺得自己很喜歡呵護女性，而跟男生只能勾肩搭背。我開竅比較晚，到十六七歲才懂這是怎麼一回事。”

葉洛晨點點頭，景霄楠又回問道：“你呢？”

“我？我不知道啊。”

足下一頓，景霄楠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握着葉洛晨的手都稍微有點緊。“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女生？”

“嗯。。。可以這麼說。我一直，沒法喜歡任何男生。說不上為什麼，總是覺得他們太過粗礦，不如女生，細膩，乾淨。而對於女性，好像我一直以來都是朋友居多，也被一些女生追過。我不排斥，但是也沒有喜歡上。”

景霄楠還是有些無法完全平靜的盯着地上，原來這女人感情上算是一片白紙。

“很驚訝么？”

“說實話，有些。”景霄楠如實回答了，卻突然皺起眉頭，她不想提及她的曾經。她迅速環顧一圈，試圖找到合適轉移的話題。“洛晨你看，那邊就是周嬸和張嬸居住的地方。”

葉洛晨果然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遠處一個小屋，在一片花田中像是世外桃源。陽台上兩把椅子一張桌子，即便從這麼遠的地方都能感覺到屋子主人是多麼熱愛這樣的生活。

“我們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不用，”景霄楠說道，抬手看錶，“我們晚上還有安排，摔成這個樣子，恐怕要回去洗澡換衣服。”

“嗯。”葉洛晨很溫順的點頭，不再說些什麼。

“你暈船嗎？”景霄楠忽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