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平衡崩塌
韓爍搖搖頭，說道：“你這些話，可不像是代表郭嘉。”
白慕卿默然無語，出於個人情感，她確實也希望韓爍能同意做自己的繼任者。
她是軍人世家，從小聽着爺爺講那些可歌可泣的革命戰鬥故事長大，故事裏的主角，都是自己的至親家人。
太爺爺、爺爺的兩個哥哥……父親母親，都在他們最美好的年紀，為了郭嘉，為了人民，為了鮮花環繞的未來，奉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是的，也代表我自己。”
白慕卿沒有隱瞞她的想法，只是下意識地偏過頭去，她早就做好了犧牲的心理準備，但她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作出和自己相同的選擇。
“來一根兒？”韓爍丟過來一支煙，自顧自地點燃，說道，“一天一根煙，生活樂無邊。”
“我有個問題。”
“嗯，你問。”
“你說一個月後的五級難度任務，是和組織最後四名浸染者一起參加。”
“這四個人里不會還有沐茉這個小屁孩吧？我這人說話比較直……你們那什麼伏龍，好歹也是郭嘉下屬機構，怎麼就只剩四五個人了？”
“沐茉只是外圍成員，經過這次四星難度任務，組織近期應該不會委派她參與任何行動了。”
白慕卿長嘆口氣，接著說道：“至於成員稀缺的問題，這就說來話長了……”
“哎等等。”韓爍直接從客廳拎過來兩把椅子，他雖然不打算加入郭嘉浸染者組織，但不妨礙他趁機套取情報。
白慕卿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這次她是帶着拉人入伙的目的來的，多介紹一些組織情況也是應當。
“其實郭嘉下屬的浸染者組織自古就一直存在着，沿用最廣泛的稱呼叫國師府，浸染者叫馭靈師……”
“陽滅陰起，陰死陽生，輪迴往複，此乃自然運行之道，但萬事無絕對，地域廣了，時間久了，總會有些冤結難消，死而不滅的例外存在。”
“所以寧采臣聶小倩？”韓爍聽得來了興緻，難不成古代那些志怪傳說都是真的？
“那是小說……”
“行吧，你說重點……”
“重點來了。”
“原本靈異事件在歷朝歷代都只是偶有發生，絕大多數是灰影或冤魂等級的鬼魂作祟，四象鎮默默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也只收錄有八十二隻冤魂，而厲鬼百年難遇，惡靈更是千年難現。”
“第一隻惡靈的大名你一定聽說過。”白慕卿停頓了一下，賣了個關子。
“是黑山老妖？”
“嘖，它叫旱魃，所過之處，赤地千里，萬物凋零……”
“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據記載，旱魃在秦朝時被始皇帝的方士們鎮封於極西之地，很可能就是如今的塔克拉瑪干沙漠……”
“數千年以來，有歷代王朝提供全方位支持，馭靈師們勉強還能限制靈異事件的大規模爆發和擴散，維持這生與死的平衡。”
“但這個平衡在三十年前發生了劇變。”
三十年前，199X年啊，韓爍思索了一下，他記得父母就是在那一年結婚的。
“那一年，經官方統計，能記錄在案的冤魂級靈異事件有9件，厲鬼級3件，惡靈級1件，全部集中爆發在199X年！”
“也是那一年，郭嘉在全國範圍內緊急設立了五個浸染者組織，南域伏龍，北嶺藏虎，西疆朝鳳，東海鰲龜，中央戊土麒麟。”
“為了保衛人民群眾，維護社會安定，許多在役軍人主動應召入隊，普通武器無法對靈異造成任何影響，只能成為浸染者，消耗生命，利用鬼魂力量對抗鬼魂！”
“可惜，平衡不是那麼容易被恢復的……”
“靈異爆發，不僅僅發生在國內，這是一場在全球範圍，不斷激增擴散的大災難！”
“鬼魂極難消滅，只能尋找規律，加以控制，但僅限灰影和冤魂級鬼怪，它們和地縛靈比較類似，只會逗留在某個地域範圍內，無法消滅，大不了整個區域隔離。”
“可一旦到了厲鬼這一層次，它們的行動規律和殺人手段就很難揣摩並限制了，而且往往被發現時，就已經發生了恐怖慘烈的死亡事件。”
“近些年的火烏鴉事件、棲陽山隧道校車斬首事件、逆水村鬼影事件、漂流旅館吃人事件……”
“浸染者犧牲得太多太多了，多到郭嘉也不能眼睜睜坐視那麼多條鮮活的生命白白犧牲，而是集五大戰區之力，向祂兌換出了這隻天命羅盤……”
“它能卜凶問吉，提前預知某次靈異事件的破解方法；還能推演大勢，為瀕臨崩潰的浸染者組織指明方向。”
“吞噬其他詭器的能力算是意外之喜，那串佛珠給天命羅盤增加了收納靈魂的功能，從而推動了逆命計劃的誕生，如果每個犧牲的浸染者都能利用羅盤復活，不談終結靈異爆發時代，起碼恢復平衡一定是可以做到的。”
韓爍怔怔地看着白慕卿手中那隻樣式普通的羅盤。
沒想到，這隻羅盤如此珍貴……
送給米若吃掉的話，本體一定可以完全修復吧？
只要答應加入浸染者組織，白慕卿一死，自己就會是羅盤的下一位持有者。
“請讓我加入！”
就在韓爍內心惡念滋生之際，突然一道陌生的人聲在兩人身後響起。
“誰？！”
韓爍和白慕卿大驚失色，竟看見一個裝扮極為古怪的人立在陽台門口。
他頭戴貓耳耳機，眼戴潛水鏡，頭上還套了個黑乎乎的防風面罩。
此刻正趕急趕忙地將這些裝束脫掉。
“什麼人？！”白慕卿第一時間收回羅盤，將手摸向腰間，她暗叫不好，是民間的浸染者嗎，這些機密如果泄露出去可就危險了！
“是你！”韓爍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傢伙的身份，就是早上突然出現在14樓名流公司，報警害自己被警察抓走的傢伙！
“兩位別，別衝動，我，不是壞人！”
這人說話結結巴巴，似乎看出氛圍不對，乾脆扯着防風面罩一股腦將頭上的裝束全部去除了。
“我叫夏恆，是，是……”
他個子不高，頭髮凌亂，膚色白凈，眼周深深的黑眼圈，顯得精神狀態有些萎靡不振。
夏恆看向白慕卿，突然深鞠一躬，大聲喊道：“我是鴻遠律師事務所……不，我是濱山市靈異協會會長，如果有我加入，貴組織一定可以更快實現平衡靈異時代的目標！”
“我願為此，肝腦塗地！”
“額……”面對這突然的自薦，白慕卿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意外了，原以為是敵人，沒想到居然是來應聘上崗的。
韓爍還好，已經見識過夏恆的能力。
隱匿行蹤的效果已經到了人類根本無法察覺的地步，但這突然在自己家裏冒出來，也太膽大包天了！
“喂，你怎麼進來的！”
這傢伙如果暗藏殺心，又有合適的武器，甚至可以輕易地將自己和白慕卿當場襲殺！
“啊……走進來的，哦，你門沒關。”夏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韓夢……”韓爍捂住了臉，估計妹妹認為自己在家，去上學時就沒把門帶上。
白慕卿拍拍韓爍的肩膀，走上前來，說道：“你的組織我們知道，是近幾年才成立的民間組織，聽說已經被滲透得差不多了。你身為會長，果然還有點能力……”
“你這是什麼詭技，隱身？為什麼打扮成剛才那個樣子？”
夏恆似乎被白慕卿的容貌驚艷到了，即使站直了身子，眼睛也一直垂着，不敢和她對視。
“詭技？不知道，我自從四年前在那次靈異事件中活下來，就擁有了這削弱自身五感，同時削弱他人對自己感知的能力。”
“這個人我認識，他幾乎完全屏蔽了李炳輝對他的感知。”韓爍在一旁補充道。
白慕卿內心震顫，李炳輝是冤魂，而且還是感知能力偏強的那一類。
有些鬼魂雖然已經沒了人的肉體，但是仍然需要通過類似視覺、聽覺之類的感官來追殺活人。
遇到這類鬼魂，躲藏在不易發現的小角落，或者利用走位躲視野偶爾還是能湊效的。
但如果遇到李炳輝這種有詛咒鎖定或是特殊感知能力的鬼魂，躲藏，或者單純的“隱身”詭技，就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不對！”
四年前？
白慕卿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叫夏恆的年輕人也是浸染者，為什麼從來沒有在四象鎮見過他。
只要被鬼魂力量浸染了，即使不願意成為官方外圍成員，為了活着，也必定要不斷冒險參加祂發佈的破命任務，賺取陰陽券，減緩浸染進度。
否則，一年不到就會被鬼魂力量腐蝕殺死。
“不可能是四年前，你在說謊！”
國內幾乎所有浸染者的身份信息都被記錄在案。
每一位，都有郭嘉安排的特殊情報人員負責監視。
以防他們瀕死絕望之際，或是那些心理本就邪惡的人，利用鬼魂力量濫傷無辜。
“就，就是四年前啊，我沒有騙你。”夏恆有些着急，他努力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組織！絕對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但他身子輕微地顫抖着，眼睛就只敢盯着地面，很是心虛的樣子。
一具具染血的無頭屍體圍繞佇立在他身邊，站得密密麻麻。
“班長，你怎麼還不來陪我們啊？”
“幫我找頭，幫我找頭，幫我找頭……”
“咱，怎麼掉在地上啦？”
夏恆表情猙獰，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幾滴血珠滲出。
“我，我是四年前博望中學畢業生，校車斷頭事件唯一的倖存者！”
“請相信我，我的能力一定會派上用場！”
白慕卿猛地睜大雙眼，伸出手緊緊握住夏恆的肩膀，渾身顫抖，喉嚨里壓抑着低吼出聲：“難不成……你連祂的感知都能屏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