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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到達小油輪上以後就和正堂號用無線電取得了聯繫,不知道為什麼,以正堂號的速度竟然還沒有到達風暴之眼,聽說明早小油輪就要返航,林亞立刻表示他們先回來接我們再一起去風暴之眼。
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從聯繫上正堂號,到正堂號出現在我們眼前,不過兩個多小時!
這說明他們根本就沒有走遠,這讓我疑竇叢生,難道林亞在暗中監視我們?
我旁敲側擊地詢問了一下王小天,他告訴我,剛剛與我們分別後正堂號就發生了故障,我們聯繫正堂號時他們也剛剛維修好。
難道這事情真會這麼巧么?我暗暗想,但心裏總覺得不對勁。
這一夜我、唐心,才子和魏國亮基本上無人入眠,眾人聚在一起默默無言,誰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一步,可憐了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就此命喪大海……….
關於在這淺礁群島發生的事,林亞並沒有詢問,我也實在沒有心情和他講,第二天一早,於國華果然醒了過來,看到他沒事,我們都鬆了口氣,和魏國亮、於國華和老船長道了別,看着小油輪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最後消失不見。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大海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平靜啊。
“你們看!那是什麼?!”唐心猛地站了起來,跑到護欄邊探出了上身指着遠方的海面喊到。
我和才子來到了她身邊,順着唐心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在距離船大概幾十米外,一塊好象是門板的浮木上趴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這人身材瘦小,看起來像是個孩子,在他的身邊站着一條尺許長的小黑狗。
“才子,告訴船長,救人!”我迅速地對才子吩咐道。
這時船的速度極慢,而那木板載着一人一狗正緩緩地漂了過來。
發動機的轟鳴停了下來,才子急沖沖舉着根長桿跑了回來。
木板越漂越近,我接過才子手裏的長桿,這根杆子可以伸縮,全伸出去近十米長短,終於在我做了幾次努力后,杆子掛住了浮板,我將浮板拉到了船邊。
是個六、七歲大小的漂亮男孩,不知道在水裏泡了多久,手腳都已經慘白,在唐心給孩子餵了幾口水后,孩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眼神虛弱無比地看了看一圈的人,再次閉上。
這時林亞還有船長、水手們都已經趕到了甲板上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這孩子的時候,林亞脫口而出“男孩?!”語氣里欣喜無比。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林亞,喜形於色地望着昏迷的孩子,那種喜悅絕對是出於真心的,這反而讓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他看到個男孩子會興奮成這樣?
不過接下來林亞一看到孩子身邊那條狗立刻臉色大變,呼喝着讓水手快把狗扔到海里去。
才子一把將那條濕淋淋的和小男孩一樣瘦弱的小狗抱在懷裏“爺爺的,我看誰敢動?!”
面對才子的熊熊燃燒的怒火,鐵塔般的身材,幾個水手猶豫地望向了林亞。
林亞的眼神迅速地變了幾變,最終揮了揮手讓水手退了下去。
“從孩子的穿着和長相來看,應該是風暴之眼的土民。”王小天蹲下身子瞧了瞧昏迷的孩子分析着說道。
“不知道風暴之眼發生了什麼事!”王小天緊張地說道。
“小狼,給這孩子換套衣服吧。”唐心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抱起孩子向自己的卧房走去,船長們大聲議論着返回各自的工作崗位,讓我奇怪的是林亞竟然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身後。
“林先生,您這是要?”我瞥了眼林亞問道。
林亞圓圓的眼睛立刻擠成兩條小縫“我想看看這孩子有沒有危險。”
“哦,應該沒有大問題,我去給他換套衣服,現在他還很虛弱,林先生,您去讓人給他弄碗吃的補補行嗎?”我淡淡地說道,雖然不知道林亞為什麼對這孩子如此關心,但是他眼裏閃動的奇怪的興奮卻讓人很不舒服。
“行,行,我這就去!”林亞忙不迭地答應着,轉身而去,橢圓的身體就像橄欖球一樣在通道里滾動着。
不過橄欖球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今天的林亞穿了件豎條短衫,下面是豎條的褲子,看起來有點像家鄉特產的地雷西瓜………
我找出了一件自己的大短褲和一件襯衫給孩子換下了濕漉漉的衣服,在我給孩子換衣服的過程中,我又發現了一個重大的問題。
這看似男孩的漂亮孩子,其實是個女孩。
看着林亞那興奮的表情,自言自語地念叨着“是個男孩,男孩……..”雖然我想不出他如此興奮的原因,但是促狹的心理讓我決定不告訴他其實這孩子是個女孩。
難道他想收養個男孩?這麼高興,可能是在感謝老天爺給他送來個漂亮男孩,想像着當他得知這孩子是女孩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很開心。
“林先生,這孩子需要靜養,讓我照顧着吧,人多了在這裏只怕會嚇到他。”我向林亞下了逐客令。
林亞無奈地離開了我的卧房。
給孩子喂下了幾口熱湯后,孩子再度睜開了美麗的黑眼睛,雖然依舊虛弱,但比剛救上來的時候已經靈活了許多。
“爸爸?”孩子虛弱地呼喚道,竟然是漢語,這讓我大吃了一驚,王小天說這孩子是暴風之眼的土民,怎麼會說漢語?!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我輕聲問道。
“莫雅,狼牙。”
我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是姓莫雅叫狼牙還是叫狼牙姓莫雅?
“小狼,換好了么?”唐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答應了一聲,唐心推門而入,緊跟着才子抱着那條黑色的小狗興奮地闖了進來。
看着才子興奮的表情,和看着小狗時喜愛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我和才子一樣,從小就對狗特別喜歡,可惜祖父說玩物喪志,不許我們養,只好偷偷地養在老夫子家,一有時間便跑去逗狗玩。
“狼牙!”躺在床上的孩子掙扎着向小黑狗伸出了雙臂,那小狗旺旺兩聲跳脫了才子,跳到孩子身旁,親昵地添着孩子的手背。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着孩子叫莫雅,這小狗叫狼牙…………
唐心心疼地撫摩着莫雅棕色的捲髮,笑着對我說道“小狼,這孩子真漂亮,長大了一定比你帥!”
我心中暗暗好笑,都以為莫雅是男孩,我看應該說長大了比你漂亮才對!
我醞釀著該怎麼告訴唐心莫雅是個女孩能最打擊她,最後還是決定暫時不告訴她真相,這麼早就說破,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休息了一夜之後的莫雅基本上已經完全恢復了,她本也沒受傷,只是長時間驚怕和飢餓造成的虛弱,雖然沒什麼大問題,但復原是需要一段時間的,可能莫雅睜開眼睛以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的原因,莫雅對所有人都有些懼怕,惟獨對我最為信任,也最親密。
一個上午過後,我對莫雅的遭遇和情況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王小天說的沒錯,莫雅的確是暴風之眼的土民,也的確會講漢語,其實這兩者並不矛盾,因為我沒有問過王小天,只是一相情願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是在外國,那麼這裏的人一定就說外語的。
實際情況是暴風之眼的居民全都是說漢語的…………
這讓我大吃了一驚,這樣推測,暴風之眼所謂的土民並不是這裏的原住民,應該是很久以前從中國遷徙到這裏的。
莫雅的外貌大致與東方的黃色人種相同,但有些地方還是表現出一些白色人種的特徵,比如她的發色並不是純黑色的,她的鼻子像白種人一樣高挺,還有微微深陷的眼眶,這孩子應該是混血的血統吧。
經過詢問,果然如此,莫雅的祖母是白種人,因為船隻遇險流落到風暴之眼,與莫雅的祖父結合。
都說混血兒特別漂亮,而且聰明,不知道是定理還是規律,但莫雅的確如此,雖然只有七歲大,但是語言表達能力很強。
之所以漂流到這裏,是因為暴風之眼遭遇到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風雨襲擊,莫雅和她唯一的親人,她和媽媽本來是在一起的,但是木板的浮力不夠,為了救她,莫雅的媽媽選擇了放手。
母愛,偉大至此。
莫雅雖然不大,但是似乎也明白她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媽媽了,美麗的眼睛裏所流露出的超出年齡的悲傷讓我和才子都很黯然,唐心更是流下了淚水。
因為都是孤兒,所以更能理解喪親之痛。
不知道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林亞對莫雅表現出極大的關注,但對那條叫狼牙的狗卻厭惡無比,幾次想要將它扔進海里,如果不是有才子和我的保護,只怕狼牙早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至於林亞為什麼如此痛恨狼牙,在救了莫雅第二天的晚飯時,我隱約猜到了答案。
寶兒懷裏的那隻妖異的波絲貓在見到狼牙時從寶兒的身上跳到了餐桌上,弓起身子,尾巴直立,呲着牙發不斷出嘶、嘶的恐嚇聲。
而狼牙也數次想要掙脫莫雅的牽制對波絲貓發動攻擊。
貓怕狗,這是自然界動物之間的一種關係,他們不是天敵,卻是世仇,看着那隻讓我感覺到非常不舒服的甚至恐慌的波絲貓面對狼牙時再也沒有了平時的從容,我竟然生出復仇的快感………..
“郎兄弟!”王小天匆匆爬上頂層走到我的身邊“又有變化了!”他湊到我身邊輕聲說道,目光很警惕地望着下面。
“恩?怎麼了?”我一時間沒明白他所說的變化是指什麼。
“剛才船長通知我們,林亞決定不去暴風之眼了!改變航向減慢速度直接向惡靈島海域前進!”王小天驚慌地說道,表情中是掩藏不住的不知所措,可能他本也是想到暴風之眼便下船不幹了吧。
王小天的話讓我的心裏也是一慌,原本的計劃就此被打亂,一時間我也沒了頭緒。
“郎兄弟,怎麼辦?!”王小天無助地望着我,眼睛裏是一絲期盼。
“最近的島嶼或者陸地距離這裏有多遠?”我思忖了片刻問道。
王小天嘆了口氣“最近的島嶼就是暴風之眼了,距離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五百海里,陸地要在千里以外了!”
我的計劃再一次落空,本想如果距離島嶼或者陸地較近的話便趁着夜裏林亞等人不防備偷艘救生艇悄悄離開,這麼遠的距離,救生艇根本無法航行的。
“小天,你對惡靈島了解多少?”我開始重新換了個角度思考問題,這個所謂的惡靈島是否真的是吞噬一切的惡魔?抑或者一直都是我們在自己嚇着自己?
也許林亞、寶兒真的知道如何能夠安全地在惡靈島區域裏打撈沉船呢?
“這個,我到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凡是熟悉這裏的水手沒有不知道惡靈島的恐怖的!”王小天的臉微微有些漲紅,黑黝黝的臉膛有些不好意思。
“難道就真的沒有船只能夠安全通過那片海域?!”我不禁有些懷疑,如果果真如王小天所說的在惡靈島所及的海域之內所有船隻都會被撞沉沒的話,那這地方恐怕比百幕大還要可怕,即便是百幕大也並不是必死無疑的。
“總之,我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夠進入到惡靈島附近安全地活着回來的。”王小天不再繼續堅持惡靈島吞噬一切,畢竟是不是真的有人安全通過,沒聽說不代表一定就沒有。
“林亞很確定他知道如何安全地進入惡靈島附近海域打撈沉船?”
“恩。”王小天點頭“他說惡靈島不會攻擊我們,說的很肯定。”
這就讓我更加奇怪了,林亞居然確定惡靈島不會攻擊我們,難道他有辦法指揮惡靈島?惡靈島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其他水手是什麼意見?”
“菲爾船長說他在雅加達欠了一屁股的賭債,那幫人說如果再不還錢就把他的女兒拉去做妓女,那兩個白鬼一心想着發了大財回去找女人,老黑說如果這次死不了,就等於賺了,就算死了,錢也夠他的家人活一輩子了……….”王小天的話說得有氣無力,性命無疑珍貴,但有的人很多時候都會為了錢拿命去賭。
“其實說實話,我也很想拼一次,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可以回國去見見父母了,我現在沒臉去見他們!”王小天黯然嘆息道。
“所有人都認為林亞應該是有把握的,否則他不會冒這個危險,畢竟萬一出了什麼事,他也跑不掉。”王小天說這句話時表情輕鬆了很多,像林亞這種大富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那是絕對不會傻到放棄一切跑這來送死,除非他是精神病,不過,很明顯,林亞不但不傻,簡直精明得可怕。
“你決定了?”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忐忑片刻便露出決然表情的王小天,不用他說,我已經猜出了他的決定。
“恩,賭一把!”王小天眼睛裏燃燒起賭徒特有的瘋狂,幾近迷亂,若是贏了便鹹魚翻身,若是輸了就萬劫不復。
我很清楚王小天,甚至這艘船上所有抱有賭一把心理的人,畢竟我也曾經有過,但是對於用命去賭金錢,這是我認為最不值得,最不等價的籌碼。
“郎兄弟,那你呢?”王小天望着我問道,那份真誠的關心讓我頗為感動。
“我還有反對的機會么?”我苦笑,在足夠巨大的利益誘惑面前,人可以無所畏懼,在這群瘋狂的賭徒前,就算我能用武力把他們制服,恐怕也不能讓他們聽話,就算把這船交給我,我也不能用床板做漿把它划回峇里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