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電腦熄滅，黑色屏幕上倒映出一張冷峻的臉，輪廓分明，鼻樑高挺，唇形較薄，銀色眼鏡后的眉眼比常人深邃，顯得有些淡漠。
裴縱之起身，單手解開襯衣上方的紐扣，拿起一旁響了半天的手機。
“說。”
“哥！”那邊傳來裴奚的大嗓門：“我怎麼剛上遊戲你就下了？”
裴縱之一頓：“你回來了？”
“白天就回來了，你把大門密碼換了？我都到門口了結果進不去，打電話沒人接，去公司找你，趙特助說你去開會了不在。”裴奚委屈地要死：“我都沒地方去，成流浪兒童了。”
裴縱之嗤笑：“兩百八十八個月的兒童？”
“……”裴奚：“這不是重點，你為啥換密碼啊？”
“防止有賊趁我不在跑進來，再扔完東西就跑。”裴縱之說：“沒地方去可以回老宅。”
裴奚心虛道：“你見過哪個賊還往人家家裏塞東西的……我才不回去呢，我爸媽最近又吵的凶，一個疑心鬼一個出軌不承認，過不下去就離唄，幹嘛彼此折磨。”
對於長輩的私生活，裴縱之不予評論，吵得在再凶也只敢在老爺子眼前耍耍脾氣，不敢鬧到他面前來。
裴奚也就這麼隨口一說，一開始還會難受，後來看他們吵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不聊他們了，傻傻呢？我想看它。”
傻傻就是裴奚撿的那隻貓。
裴縱之看了眼沙發上的橘貓：“睡了。”
“哦。”裴奚有些失望：“那我過兩天再來吧，這次帶了好多罐頭給它呢，還有進口玩具。”
裴縱之嗯了一聲：“還有事嗎？沒事就掛了。”
“別！”裴奚叫住他：“九重煉獄我還沒打呢，後天就新cd了，存骨哥他不打了，你要不再開一車帶帶我……”
裴縱之不等對面說完，無情道：“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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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天氣好，程奶奶的腰好得差不多，程眠特意向老闆們請了一天假，帶老人家出去玩。
說是出門，其實就是在小區周圍轉幾圈，逛逛商城，
上次的小葯訂單讓他小賺了一筆，正好給奶奶添置換季的新衣裳。
“小眠帶奶奶出來玩呢。”婆孫倆進了一家店，老闆娘就樂呵呵迎上來：“一段時間不見，小眠好像又高了。”
程眠靦腆笑笑，知道對方是客套話。
他的個子從高中開始就沒長過了。
“給我奶奶買身春裝，蘭姨你幫她挑挑。”
程奶奶白了孫子一眼：“我自己不知道看？”
嘴上嫌棄，心裏頭明白，孫子怕她選便宜貨。
兩人在店裏呆了半天，老人家來來回回試了好多套，果然在買衣服這件事上是不看年齡的。
老闆娘看程眠站的累，還特意給他搬張椅子。
一個小時后，終於敲定兩套。
程眠掃了碼，那價格程奶奶看的皺眉：“這條裙子就不要了吧，我這麼大年紀了，穿這個像什麼話。”
程眠只道：“好看的，不貴。”
老闆娘邊裝袋邊對程奶奶道：“小眠這孩子知恩圖報，他上學的時候你和老程為了掙學費多苦啊，半夜就起來蹬三輪拉貨，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只可惜老程沒福享，你得把他那份一起受着了，我就沒見過小眠這麼孝順的……”
絮絮叨叨誇了一大堆，程奶奶臉上的表情逐漸從肉痛轉為高興，後面腰板挺直。
程眠：“……”
太好哄了，突然覺得多熬兩天夜也不算什麼。
把小葯賣給非縱后，倉庫迅速告急，白天清完任務，半夜起來挖材料，自己號的體力完全不夠用。
徵得幾個老闆的同意后，連他們號都挖空了，總算卡着時間交了貨。
導致那兩天程眠看見“非縱”這倆字就想跑，還隱隱肝痛。
不過也算多了一筆收入，在小錢錢面前，那點勞累算不了什麼。
兩人在外面呆到天將黑才回去，商場新出的新鮮玩意兒都去了一遍，老人家雖然高興，但畢竟上了年紀，回到家收拾完就睡了。
程眠洗完澡，把在超市買的東西歸整放好，才有空看手機。
下午一直有消息來，但他雙手提着東西，騰不開。
順手拿了盒酸奶，躺在床上點開微信，慢慢看。
大部分是遊戲好友或老闆發來的，表叔也有發來語音，說表嬸泡蘿蔔做多了，下午還包了白菜包子，讓他空了去拿點。
程眠沒有客氣，禮貌道了謝。
拇指繼續往下滑，在看到某個熟悉又陌生的頭像時頓了下。
名字沒有備註，是默認的昵稱。
順其自然：小眠，好久不聯繫，最近好嗎？
順其自然：[轉賬2000.00]
順其自然：最近他給的比較多，你拿去買點吃的。
順其自然：什麼時候有空？我想見見你。
程眠目光凝在上面，一動不動，嘴裏的酸奶頓時沒了味道。
腦海里不受控制浮現久遠的畫面，漆黑的夜晚，無星無月，女人的黑色皮箱和遠去的背影。
或許因為回憶不太美好，呼吸都有些鈍痛。
過了好半天，程眠緩緩吐出一口氣，似乎想將胸口那股沉悶吐出去，但沒什麼用。
程眠拇指放在鍵盤上半天，一個字沒寫出來。
說來奇怪，以往年年盼，天天盼，連個影子都見不着，現在長大了，什麼都習慣了，反而時不時來自己眼前湊。
雲程風眠：不用了。
回完這句話，他清空消息，錢也沒收。
退出聊天框，開始回復老闆們的消息。
兔子糖：你今天竟然請假了！我好難過。
兔子糖：本周就要結束了，我還能見到兔子武器嗎tat
兔子糖：你愛不愛我，你到底愛不愛我，我~
雲程風眠：……
他手頭近十個老闆，兔子糖是最活躍的一個，別的老闆除了彙報每日的任務進度，沒有其他交流。
兔子糖不一樣，每天會給他分享很多《九天傳》的獵奇成就和玩法，看見什麼都想要。
說的最多的一句話——“眠，這個你會嗎？”
明明是時差黨，卻精準抓住他在線的時間。
兩人聊天次數已經快趕上大元寶了。
雲程風眠：明天可以。
兔子糖：眠！
雲程風眠：你先說是什麼，我看看會不會。
兔子糖：你長大了，學會搶答了_
兔子糖：[分享連結：《九天傳》隱藏髮飾獲取，風景黨必備外觀，只需一個成就，立馬擁有美膩花環]
看見前面幾個字，程眠就開始頭痛。
他不用點開都知道是什麼，這個成就有個很欠打的名字——[你打不着我鴨]。
成就的做法是在不渡山打一個叫“嘿嘿”的boss，血量防禦雖然不高，但身上滿buff，再nb的裝備一招砍下去也只能-1，只能和boss鬥智斗勇，和他玩遊戲。
而且要組滿三十人，才能觸發成就前置。
組人倒不難，難熬的是過程。
遊戲成功一次，buff消一層，做完得兩個多小時，不可掛機，不可失誤。
失誤一次，就會被boss嘲笑：“嘿嘿嘿嘿嘿你打不着我鴨！”
還會被變成小黃鴨24小時，不可解除，日常都做不了。
……非常變態，懷疑策劃根本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某種惡趣味。
屬於在萬能的某寶找代練，對方都不接的。
仍記得成就剛出來那會兒，多少勇士前往挑戰，最後變成小黃鴨排排站，策劃再次在貼吧論壇c位出道。
程眠在大學時被舍友帶着去打過幾次，摸清規律后就知道怎麼溜了。
不過是玩一玩的性質，沒有組滿三十人，成就自然沒有。
他不會撒謊，老實道。
雲程風眠：會是會，但不好做。
兔子糖：我加錢！
雲程風眠：=_=
兔子糖：兩倍！
程眠繼續打字：不是錢的問題——
兔子糖：三倍！
兔子糖：四倍！允許你接外快！
雲程風眠：好的老闆，這邊完成訂單會截圖給您[飛吻]
被這麼一打岔，之前那點兒多愁善感煙消雲散。
索性睡不着，乾脆爬起來，開機。
程眠雖然會玩普陀，但不是一手職業，躲技能和手感並不熟悉，想了想，還是雙開自己的號。
代練們不願意做這個成就也有其他原因。
這隻接一個人做並不划算，可組滿三十人，其他人能共享成就，下單的老闆覺得不該自己一個人出這錢，代練費都要爭執半天。
還有失敗后，老闆無法做日常的損失，諸如此類。
程眠並不怕失敗，只要老闆同意接外快，便沒了後顧之憂。
他火速組隊，掛廣告。
[世界]雲程風眠：[你打不着我鴨]成就馬上開打，2000金/位，掛機即可，先做后給，需要的老闆們請勿錯過[揮手~]
機會千載難逢，才喊出去一條，程眠的界面就被組隊信息刷滿，連角色id都看不見。
把申請全部放進隊伍，還剩下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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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縱申請加入隊伍，是否同意？】
程眠：……
他現在把世界消息撤了，還來不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