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不後悔
面對她近乎氣急敗壞的怒問，卓辰竟扯開唇，彷彿被她怒罵也是快樂的事。
“你……還是來了。”終究是肯進來見他，這樣，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她不捨得他死？
可是女人的怒意不減，惡狠狠的瞪着他，“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你不願意拔刀？你知不知道這刀子是插在誰的心上？這顆心要是損壞了，你賠得起嗎？”
卓辰眯縫這眼睛瞧她氣急的面容，這一刻她惦記的還是這顆心嗎？
若是如此，他當真不願再要這顆心，只是，在她眼底那被冷硬偽裝起來的那一點關心，是對誰？
林雨舒氣惱的凝着此刻還笑得出來的卓辰，他當真是無所謂不想活了嗎？
她秀眉鎖起，“卓辰，我告訴你別想那麼輕易就似了，就算你做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她對着男人吼完又看向待在一旁的醫生和護士，猛然喝道：“你們這群膽小鬼！他說不拔，你們就不敢動了嗎？”她抬手指着那刀子，命令，“立即給我拔！有什麼意外我擔著！”
醫生被林雨這氣勢震得心裏一驚，這一刻，她好像掌握生殺大權的女王，讓人不敢違背她的命令。
加上她的保證，醫生不敢再猶豫，連忙走過去，“林小姐，請你讓開，我怕一會拔刀的時候血會濺到你身上。”
林雨舒站在未動，“不必了，我就在這裏看着你們親手拔刀，我要親眼看到這顆心完好無損！”
“這……”醫生為難。
“我在這裏影響你們？”
“那到沒有。”
“既然沒有那還不趕緊動手，在耽擱下去出了什麼事，你們承擔得起嗎？”她從未有過的咄咄逼人！
醫生不再多話，戴好手套，讓護士在一旁準備。
卓辰在最後的意識里一直鎮定的看着林雨舒如何命令醫生，直到插在胸口那把刀被拔出來，他被一股疼痛衝擊着大腦，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的視線還定在她身上。
那溫熱的血砸在她臉上的那一刻，腦子裏忽然迴旋起那一個下着雨的夜晚。
他喝酒了，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他在嘴唇就在她的耳邊呼出灼熱的氣息，涼薄的唇里吐出的囈語帶着令人心酸的荒涼，他在她耳邊說：“顧千青，好累……想你，真的很累……”
冰冷的雨水濕透了他們的身子，她分辨不清楚脖子裏感受到的滾滾熱流是不是他流下的眼淚。
蕭慕錦急吼的跟她說：“他不恨你，他愛的是你啊，你聽懂了嗎？”
連秦悠也說：“他一直惦記着你，求你救救他……”
有什麼從眼角冰冰涼涼的滑落，不知是為了誰。
她沒有發現，她握着他的手的同時，他也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似乎此生都不願意鬆開。
其實，是她不願意相信這個男人對她會有那麼深厚的思念。
…………
是風和日麗的天氣，湛藍的天上沒有一絲雲彩。
墓園裏種植着一排排整齊的矮松，青松下便是莊嚴肅穆的墓碑。
那是顧音帶着一絲微笑的照片，被白色的墓碑映襯着。
顧千青跪在墓碑前，前面一捧素雅的鮮花還有新鮮的水果。
顧千成安靜的站在她身後沉默着，是顧千青親口說出那一起車禍後面的事，他才知道她的經歷是那樣的複雜詭異。
誰會料想得到，一個人會換了容貌身份重新出現？容貌可以改，但這身份變了就讓人難以相信。
顧千青之後向顧千成證實了母親的死因，確實不是卓辰逼死的，不過他命人挖墓逼得母親撞墓碑確有其事。
“你可知道卓辰為什麼要挖墓？”過了許久，顧千青出聲問身後的弟弟。
顧千成還兀自恍惚，有點不敢確定顧千青好好的出現在他面前。母親離開后，他便以為剩下自己了，現在他終於找回一點真實的感覺。
他蹙眉回想那一天的情況，“他說要來帶你回去。”記起那天的場景還記憶猶新，他真沒想到卓辰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
卓辰執意要挖墓，是不是那時候他就開始懷疑埋葬在那裏的不是顧千青？
顧千青仍舊凝視着母親的相片，思忖着卓辰說的要帶她回去是什麼意思？他要把那骨灰帶到哪裏去？
他這樣做真的很難不讓人相信他仇恨着她。
她慢慢的站起身回頭看向顧千成，這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弟弟，雖然他們都姓顧，可是他們的容貌沒有親姐弟之間的相似，相反，她從他的容貌里看見卓辰的眉目。
“千成，媽臨走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她注意着他的神情變化。
這幾年，顧千成已經褪去大男孩那股青澀的氣息，經過名利場的磨練，他已經是沉穩內斂的男子。
顧千青仰望着他，也不再用以往那種看待未曾長大的孩子的目光。
許是這些年遭遇的事讓他越加的沉默，冷峻的表情真的和卓辰有一比。
“有。”他連說出的話都那樣的簡潔。
顧千青神經猛然繃緊，“她跟你說了什麼？”
顧千成眼眸一眨不眨，直白的回答：“媽說她很想你，說你死得不值，說你不應該做傻事。”說到後面他的語調異常的沉重。
顧千青不禁皺眉，“媽……為什麼說我做傻事？”難道母親知道了什麼？
顧千成凝着她的雙眼驟然一沉，隱隱的有些火光，“顧千青，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會沒人知道？”他連名帶姓的呼喝，果真是動了怒意。
她驀然抬眸，“你又知道什麼？”
顧千成忍這口氣似乎忍了很久，如今他不得不一吐為快，“誰讓你自作主張去還債的？我們顧家根本就不欠卓辰，媽媽不欠他，你更不欠，是他還有他死去的老爹欠我們！”
他一下子氣息不穩，一提起這事就讓他怒火中燒，最讓他氣憤不已的是顧千青主動把自己送上去，以為那樣就可以解除卓辰的仇恨。
只是顧千青聽不懂他這話了，“媽都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說是卓辰欠他們？
顧千成呼出心裏的怒氣，未免顧千青再做傻事，他要跟她說清楚某些事。
“卓辰他老爹是自願放棄活命的機會，這事根本不關媽的事，是卓辰他調查不清楚錯怪我們的媽媽！”這些事如果不是母親臨走前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之後他就暗中調查這件事，不料查出顧千青和卓辰在一起的事，那一刻的心情，他至今無法忘記，是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些……都是媽跟你說的？”顧千青有一刻的怔愣，眼裏的光彩散去恍恍惚惚，如果真如顧千成所說，他們不欠卓辰，那她以前做的那些事……確實夠傻。
“可是，卓辰他爸爸怎麼肯放棄生命？”她問出聲，腦里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猛地看着顧千成的臉，“你，你和卓辰……”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卻突然止了聲。
顧千成忽然不再說話，彷彿默認了顧千青想法。
她自嘲的一笑，“我怎麼會沒有想到這點？我真是太魯莽了。”
顧千成，她的弟弟，和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他和卓辰有同一個父親，那就是卓天陽。
所以，卓天陽才會放棄活下來的機會，把這個機會讓給了這個流落在外面的兒子。
只是，她不曾為以前自己做的決定後悔，就如當時她所想，她不願意那顆心裏面住着的是仇恨。
她唯一後悔的是，她遺失了她第一個孩子，那是這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痛。
如今已經把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弄清楚了，回頭看走過的路，遠去的腳印已經模糊，上一輩的恩怨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
林家夫婦聽完顧千青說的話，他們一臉的迷茫和不相信，如果眼前這位不是他們的女兒，那麼他們的女兒去了哪裏？
顧千青說坐進計程車的只有她，林雨筠那時候已經逃走了，雖然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就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林氏夫婦聽到這話，心瞬間就沉寂，他們的女兒竟然已經失蹤了四年，而他們一無所知！
這實在是太離譜！
而澤西還不肯善罷甘休，他不管是顧千青還是林雨舒，婚禮沒有完成他和卓辰的約定就不算數。
如今他非要顧千青跟他回曼哈頓照顧他的哥哥，否則他不會放過林氏。
雖說顧千青不是林家的女兒，但這些年的相處，他們早已把顧千青當成自己的女兒，所以他們是堅決不同意顧千青為林家犧牲自己。
出乎意料的，顧千青竟答應澤西的條件去曼哈頓，誰勸說都沒用。
顧千成勸說無果，只好決定跟着一起過去。
澤西此時卻不認顧千成這個合作夥伴了，他說：“跟着過去可以，不過我不是慈善家不會管你住也不會管你吃。”
顧千成異常淡定，“我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沒想過要依靠誰。”他不過是不放心顧千青罷了。
出國之前，顧千青約秦悠見了一面，她將一封信交給了秦悠，那是給卓辰的信，等他醒了煩請秦悠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