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幕:大帝紀念展
“江!”
“一雌一雄的兩隻活青蛙、蜥蜴的腳趾、兩克硝石,再不斷加入龍膽草的草汁……”
歐維恩嘴裏一邊說著,一邊把念叨的東西一樣樣加進坩堝。
“青蛙必須要活的,為了不浪費它們的生命力。且要保證一公一母,這樣才能達成某種藥效的平衡……硝石可以少放幾毫克,但絕對不能多。”
一隻青蛙大叫一聲從鍋里蹦出,一旁正認真觀摩着的莫妮卡跟着發出尖叫。歐維恩面無表情地伸出沾滿黏液的手,把那濕漉漉滑溜溜的生物從莫妮卡臉上拿回來,重新丟入坩堝。
“龍膽草的草汁可以多加一點,但多加並不會提升藥效,滴加至藥液的顏色變成穩定的綠色。”
歐維恩手拿鋁製錐口藥瓶,往坩堝里一滴一滴地加着草汁,並且不斷攪拌。
在攪拌的過程中,歐維恩讓自身少許靈性順着那墨綠色的草汁,一同匯入鍋內。
——這麼做是為了鎖住靈性,讓製成的藥劑類似靈性材料。
等綠色逐漸成型,且30秒沒有褪去,歐維恩迅速蓋上鍋蓋,開始燒水。
莫妮卡很認真地記着他的動作,同時抓起煤塊扔入爐膛。
“江!”
而她的眼圈就像她的雙手一樣黑,她昨晚沒睡好,在陌生的地方聽了一整晚的蛙鳴。
“可,可不可以不用青蛙……”莫妮卡欲哭無淚,對青蛙表現出了明顯的畏懼。
“下午給你帶雙手套回來。”
“可它們是活的……”莫妮卡小聲嘀咕道,伸手抿去臉蛋上的汗珠,在左頰留下了一撇煤灰。
沒辦法,因為只有這樣煉成藥劑,才能保證藥效……“藥師”提供的判斷就是如此,你可憐這些青蛙也沒用……歐維恩默默想到。
“等會我得出門一趟,可能下午才能回來。”
歐維恩看了眼掛鐘,走回起居室,換上昨天在約凡撒先生衣品店買的那套禮服。
他想起店裏沒有全身鏡,於是隨口問道:
“看上去怎麼樣?”
莫妮卡抬起頭,原本睏倦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呆了片刻道:
“好看是好看,你……你這是要找女孩子告白嗎?”
歐維恩愣了一下,道:“也是。”
過於正式了……又幾分鐘后,歐維恩換成一身普通便裝。
不過這麼一折騰,他在那件禮服衣兜里無意間摸出一張卡片。
“金羊毛高級會所”舞會邀請券,場次是本周六下午兩點……歐維恩看着這張紙片,眉頭微蹙。
約凡撒先生提過,那件禮服是他一位朋友為了一場舞會訂購的,然後臨時出差不能參加,於是把衣服退回。
歐維恩把這張邀請券和“羅塞爾紀念展入場券”一同塞進口袋,想着等會順道還給約凡撒。
歐維恩臨走前掀開鍋蓋,把坩堝里的藥劑小心倒出,盛滿了四個方形玻璃瓶。
在充分煮沸后,藥劑在陽光下由原來的綠轉為淡紅。
成了……歐維恩的嘴角逐漸勾勒。
以“藥師”的直覺一眼便知,這煉製出來的東西正是非凡層次的恢復藥水。
能喚醒身體某些修復潛能,從而迅速止血、加速癒合傷勢,保質期六個月。
歐維恩收斂笑容,頗為輕鬆地把藥瓶放回桌上。
之後他沒耽誤時間,途中順道拜訪了約凡撒先生,然後很快從衣服店裏退出來,搭乘最近的有軌馬車,7:15班次。
“反正他用不到了——您愛怎麼處置都行。”約凡撒如此回答。
空氣變得潮濕,東區的碼頭景色開始濃厚,歐維恩坐在馬車上感受着第利斯城從西至東的建築風格變化。
西區歷史悠久,也更有底蘊。而原本以漁業為支柱的東區,得益於蒸汽革命帶來的海上交通變革,在近二百年裏與魯恩王國貿易越發頻繁,第利斯城的經濟中心正往東偏移。
“永恆烈陽”教會的聖印座堂便坐落於西區,統括整片第利斯教區。傳說在第五紀初,那位永輝的神明曾在聖印教堂建起的地方烙下印記,明示第利斯城將長此以往受到祂的保護。
在級別上,聖印教堂只比位於首都特里爾、直接朝拜“永恆烈陽”的那座舉世聞名的大殿低一檔。
而東區二百年前只有“永恆烈陽”的幾座小禮拜堂,直到羅塞爾時期,供奉“蒸汽與機械之神”的千機教堂才從西區搬至此處。
千機教堂的舊址就在米奧佐醫生的診所那條路上,“故堂路”因此得名。
小禮拜堂、禮拜堂、座堂、大殿……歐維恩念及此處,坐在馬車上“嘖”了一聲。
……“永恆烈陽”的這套教堂等級聽起來有點熟悉啊?
八點的鐘聲驚飛鷗鳥,而這聲音來自兩個方向。
歐維恩下意識朝其中一個陌生的方向看去,宗教風格的尖頂在樓閣中聳立。
那是最近新建的一座教堂,位靠碼頭。
一座風暴教堂。
“風暴之主……”
不只是歐維恩,同樣看向風暴教堂的乘客,臉上都浮現出不同程度的困惑。
如歐維恩剛穿越那晚在報紙上所讀,第利斯城分別在西區和東區設立“知識與智慧之神”與“風暴之主”的教堂。
而相應的,與第利斯城隔間海相望、位於魯恩王國間海郡的康斯頓城,官方接納了兩座“永恆烈陽”與“知識與智慧之神”的教堂。
與此同時,與因蒂斯共和國接壤的塞加爾、與魯恩王國接壤的馬錫,也分別允許太陽信徒與風暴信徒有限傳教。
儘管因蒂斯和魯恩都沒準許異教進入首都,中南諸國也同樣避開倫堡,但此舉仍然意味深長。
三大教會彼此敵視已長達千年,現在卻為何心照不宣地互拋橄欖……難不成為了那所謂的1368年末日預言,又或者別的更迫在眉睫的問題?
歐維恩對這些宗教關係並無頭緒,於是不再細究,而且羅塞爾大帝紀念展已經快到了。
顛簸的感覺隨之停止,歐維恩邁下馬車混入人群。
聖堂北路,11號,“海上葡萄酒之路博物館”。
歐維恩盯了館名足足十秒,這才收回視線,隨後目光定格在館口一名燕尾服青年的身上。
而那青年同樣注意到歐維恩這邊,於是嘴角暗含笑意地揮了揮手。
“看不出來,你對這次見面很緊張?”
等歐維恩登上台階走到跟前,德萊斯·特里斯以一慣的輕挑語氣笑眯眯道。
“的確,有的人已經見過三次,可有的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歐維恩陪德萊斯踏進博物館大門,用下巴指了指羅塞爾的半身塑像說道。
“如此說來,那本人得算羅塞爾的故友了。”德萊斯聲音不急不緩,語速剛剛好。
歐維恩輕輕一笑,他雖然好奇德萊斯為什麼邀請自己,但相比於身旁這位謎語人,他眼下還是對紀念展的主題更感興趣。
羅塞爾大帝——歐維恩早就注意到那可惡的熟悉感,而現在到了正式揭曉的時候了。
“不會真像我想的那樣吧……”
歐維恩嘴裏碎碎的念了一句,循着年輕女館員的指引,他瞑着眼走到一處館台前。
而在他身下,正靜靜躺着一頁羅塞爾親筆真跡,據說用百年來從未被破譯的神秘符號書就!
歐維恩鄭重地倒吸口氣,而後猛然睜眼,看向那泛黃的紙張!
密密麻麻、張牙舞爪,寫得比醫生好不了多少的一行簡體中文映入眼帘:
“三月六日。媽蛋,這裏的食物吃得我快便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