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首鼠兩端
賈允看到鍾檜,更是迎面痛喝:“鍾檜,你這首鼠兩端的小人,你怎麼辦差的?王沈、王業挨打,你卻替曹髦小兒擬寫詔書,公告天下,醜化兩位大臣忠臣。”鍾檜望向司馬師,司馬師黑着臉。
鍾檜又望向司馬昭,司馬昭怒瞪着他。鍾檜再望向司馬炎,司馬炎雙眼冒火,想燒死鍾檜一樣。
鍾檜只得抱拳手拱手,躬身面向司馬師,說:“大將軍,好事來嘍。王沈、王業自作孽,不可活。但是,遺留出來的空位,正好給了司馬炎大人。大將軍想想,如果司馬炎大人去當侍中、黃門侍郎、中護軍,曹髦小兒還敢如此放肆嗎?”
司馬師伸手一拍案桌,驚喜地說:“好!太好了!”
司馬昭心驚膽顫地說:“兄長,不可!不可!萬一哪天,曹髦小兒精神不正常,斬殺炎兒呢?不可!”
司馬炎嚇得臉如土灰,別看他整天叫嚷嚷的要殺曹髦,但是,讓他潛伏在曹髦身邊,他可不敢。
他心裏暗暗盤算自己的武力以及自己麾下那些武士的實力,可不是徐霸、典剛的對手啊!萬一,哪天曹髦小兒又衝動起來,真把自己剁了,咋辦?
賈允隨即怒罵鍾檜:“鍾檜,你這小人,怎麼總想出餿主意來?我炎兒若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夫跟你拚命,剁你全家。”
司馬望主動請櫻,站起身來,抱拳拱手,躬身對司馬師說:“兄長,還是小弟來擔此要職吧。曹髦小兒與家父關係甚好,他不會對小弟怎麼樣的。反正,小弟和鍾大人現在也是負責教曹髦小兒國學,就讓小弟與鍾大人兼任侍中和散騎常侍吧。”
司馬師好不氣惱,但是,又很無奈,皇帝化緣此事,坊間議論不休,罪責現在全算在他頭上了,他可不便現在又入宮去向皇帝問責。
最近,曹髦也不太常去早朝,見他也不好見。而且,曹髦不是曹芳,沒那麼好控制的。
這小子,平時唯唯諾諾,可該出手時便出手。不敢對司馬師怎麼樣,但是,對司馬師的麾下,對司馬師的心腹親信,可夠狠的。
司馬師算是琢磨出來了。
於是,司馬師氣呼呼地說:“王沈和王業雖然沒有免職,但是,身受重傷,傷筋動骨一百天,估計得將養數月。
這樣吧,鍾檜、司馬望、司馬炎、王經兼任侍中、散騎常侍吧。改天早朝,本尊向曹髦小兒建議。
有你們四個人一起監視曹髦小兒,如果他還能鬧騰出什麼事情來,也是爾等無能,若遭杖責,也不必來見本尊了。好啦,都回去吧。”
王經心裏是巴不得來陪在曹髦身邊,他現在暗中成了曹髦的心腹親信,而且,曹髦還讓他暗中募兵吶!如此甚好!甚好!
鍾檜垂頭喪氣,司馬炎戰戰兢兢,司馬望心裏落寞,和司馬昭、司馬久、賈允一起,唉聲嘆氣,走出了司馬大將軍府。幸好,司馬望、鍾檜、司馬炎和王經陪伴曹髦念書多日,相安無事。
這天,司馬炎終是感覺不對勁,於是,便問曹髦:“皇上,都亭侯郭方呢?臣想向他討教一些武學的問題。”曹髦含笑說:“郭方在後廚吶!他怕有人向朕下毒,所以,親自監督廚子做飯菜去了。”
這話說的,真夠刺激,讓司馬炎頓時臉紅耳赤。
但是,司馬炎也很無奈,平時在自己家裏,喊打喊殺的,此時卻只能恭恭敬敬地說:“郭大人真是大忠臣!皇上有此忠臣,真好福氣。”
他真怕在皇宮裏得罪曹髦,所以,語氣甚是恭維。但是,他心裏也生疑。
過了一會,他趁曹髦在司馬望指點學習國學之時,便溜進后廚,尋找郭方,打聽郭方下落。
那些廚子說,郭大人前些天來過。這些天,是徐大人在監督后廚做飯菜。
正說話間,徐霸扛着大斧頭走進了后廚。
司馬炎陪着笑臉說,自己是來給皇上試菜的,以身犯險,只為證明自己是忠臣,要向郭方郭大人學習。
徐霸嘿嘿冷笑,並不搭理司馬炎,他能感覺得到司馬炎在鬼鬼祟祟與廚子密議什麼,但是,也不問,反正對於司馬師一夥,他心中有數就行了。
司馬炎甚是無趣,趕緊溜回曹髦的寢宮,陪伴曹髦學習國學。曹髦也佯裝不知,還真是認真學習國學。
曹髦來到這箇舊社會,他也得惡補國學。對他這個來自現代社會的人來說,古文難懂,他得學,不然,將來收回皇權之後,怎麼治國平天下?
並且,他總是不恥下問,總是謙虛地請教鍾檜、司馬望、王經,但也不會完全不理司馬炎。
在與司馬炎說話時,曹髦總是問他一些生活的問題,有幾個小妾呀?夫人肚子大了嗎?令尊身體好嗎?小時候很頑皮吧?經常挨打吧?
弄得司馬炎總是有些尷尬。
司馬炎多天沒見到郭方,總是心有不甘,晚上回府時,把情況向司馬昭稟告。
司馬昭吃驚地說:“不會跑到邊關去找田豫了吧?這件事,必須查清楚。炎兒,你不是曹髦的對手,這件事,還是交給首鼠兩端的小人鍾檜來處理,他夠滑頭,肯定能查出郭方不見的原因。”
司馬炎趕緊離府,策馬奔往鍾府,就郭方數天沒出現在曹髦身邊,向鍾檜討教。說是討教,其實委婉命令鍾檜去調查此事。
鍾檜圓滑地說:“好啊,這件事,卑職定當好好查查。郭方不見了,肯定有秘密。”
他說罷,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司馬炎只好悻悻離去。
他感覺這個鐘檜比他叔祖爺爺司馬孚還能演,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真夠滑頭的。
……
郭方去哪裏了?
他用粗布包着青釭寶劍,攜帶皇帝詔書,喬裝打扮,秘密前往邊關找田豫。因為曹髦與司馬師的矛盾日益尖銳,曹髦心裏也怕司馬師,得尋找有力依靠。
而田豫及其手中二十萬大軍,就是曹髦最好的依靠,最大的依靠。當郭方說明來意,奉上青釭寶劍為證,又說起此前郭修和胡淵來邊之事後,再奉上聖旨。
田豫老淚濁流地打開聖旨:
“田老將軍鈞鑒:朕四處化緣,實屬無奈。太後日子孤苦,日漸消瘦,穿的是舊衣服,吃的是糟糠飯菜,服侍她的全是司馬師派來的宮女和太監。
宮中侍衛和錢糧,全操控在司馬師心腹賈允手中。朕於心不忍,只得四處化緣。此事雖有損大魏形象,但是為填飽肚子,朕也只得出此下策。
事件發酵后,朕與司馬氏矛盾越發尖銳,故請田老將軍派萬餘精兵悍將,喬裝暗隨郭方秘密入京護駕。不勝感激!曹髦致敬!正元元年臘月初八。”
田豫老淚縱橫地閱看完聖旨,下跪拜倒在地上,泣不成聲。郭方趕緊扶起田豫,感動地說:“皇上之所以有底氣和司馬師斗,是因為老將軍在背後撐腰。中興大魏,一統天下,必先剷除奸佞。
皇上預測,毌丘儉正在秘密起兵反司馬師,而且,毌丘儉正在秘密派兵將接走其麾下將士在北方的家眷。
但是,皇上號令不了毌丘儉,也號令不了司馬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打起來。為保郭太后安危,皇上派晚輩前來募集兵將,喬裝入京。
至於刀槍劍戟,京都武庫里有,無須攜帶。”
田豫噙淚點了點頭,當即吩咐親兵,召來諸子密商此事,並將聖旨,交與諸子閱看。
田豫有三子九孫,全在他軍中執掌各兵種。
長子田淵憤然地說:“父親大人,皇上安危系大魏安危,無須相商,孩兒領兵將一萬,隨郭都亭侯進京護駕便是。”
次子田博早想進京勤王,此時更是不甘落後地說:“父親大人,還是孩兒隨郭都亭侯進京罷了。兄長常侍父親于軍中,懂兵法,不可遠離邊關。”
三子田盛年輕氣盛,愛憎分明,握拳地說:“殺雞何須牛刀?二位兄長還是留在軍中,照顧父親,指揮三軍,鎮懾北匈和胡人。”
田豫低聲說:“田淵穩重,還是田淵攜三子點兵將一萬,喬裝南下,隨郭都亭侯秘密入京吧。田博、田盛各回自己軍營,飲雪操練兵馬,誓死效忠皇上。此事不再議,就這麼定了。”
老將軍一錘定音。
於是,他們父子從邊關軍營,選調一萬精兵及數將喬裝打扮,隨郭方秘密南下,秘密入京。
時下正值寒冬臘月,大雪紛飛,路上少有行人。而時近年關,商旅往來,又無攜帶兵器,故入京方便。
所以,司馬炎在陪伴曹髦讀書的這段時間裏,沒有見到郭方。如此重大事情,曹髦豈會相告?
鍾檜也不好查,只是圓滑應付司馬炎。
他預感曹髦肯定會有所動作,必會收回皇權,現在對曹髦恭敬許多。他也料定,即便將來曹髦獲勝,也不會大開殺戒。大魏中興,需要各種人才。
他陪伴曹髦讀書多時,對其性格,頗為了解。曹髦雖然有時會殺人,會杖責臣子,但是,殺的都是該殺之人,打的都是該打之人。
那麼,郭方、田淵率部入京后,如何安置這萬餘人?都是精壯漢子,扎堆的話,很容易被司馬師的斥候發現的。這對曹髦來說,也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