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人仙教(18)
轟!
彷彿是積蓄了萬古的末日洪流,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它肆虐的豁口,
又如一條沉睡於世界深淵之下的龐然地龍猛然覺醒,
以其浩瀚無垠的軀體在大地上翻騰、扭動,釋放出足以撼動乾坤的偉力。
地震的波動,宛如怒海狂濤,自那深不可測的震源之處洶湧而出,
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四面八方席捲,所經之地,
無不山河為之色變,大地被撕裂出一道道猙獰可怖的裂痕。
山峰在這股力量的撼動下轟然倒塌,巨石滾滾而下,掀起漫天塵土,遮蔽了日月星辰,天地間一片渾沌,宛如末日降臨。
河流被迫改道,原本溫婉的水流瞬間化為肆虐的洪水猛獸,無情地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無論是繁華的城池還是蔥鬱的田野,皆被沖刷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荒蕪。
不僅是大地崩頹,就連天地間的靈機也彷彿在這一刻被徹底抽空,
整個齊國,乃至更廣袤的地域,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末法絕境之中。
即便是六境尊者面對如此恐怖的壓制之力,也難以施展出往日神通。
整個齊國在這一刻,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徹底翻轉,
曾經穩固不移的秩序規則,在這地動山搖的災難面前變得脆弱如紙,不堪一擊。
即便是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修士們,面對這滅世天災,
也顯得如此渺小無力,他們的掙扎與反抗與凡俗之人無異。
轟然之間,大地彷彿被撕裂開來,
無數深淵般的裂縫中,一道道宛如樹根般扭曲蜿蜒的深紅血絡猛然湧出。
它們沿着天地間逸散的靈氣軌跡,追尋着齊國境內修士的氣息。
這些血絡在觸碰到修士的身軀后,便毫不猶豫地穿透而過,
將鮮活的生命瞬間榨乾,化作一具具乾癟恐怖的乾屍。
楚國長久以來飽受齊國欺凌,楚君寅內心的憤恨猶如積壓千年的火山,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爆發的出口。
齊皇站在廢墟之上,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清楚地記得,方才那聲音無疑是屬於楚君寅的。
然而他方才親眼所見的是,楚君寅已在秋意冥冥的一刀之下被斬斷了過往,徹底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但此刻的局勢,顯然超出了他的預料。
那些遍佈齊國,如同樹根般遊走的怪物,他卻是沒有辦法解決。
若是神君親臨,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但以他目前的實力,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災難,卻是無力回天。
想到此,一個前所未有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悄然浮現。
方才終結龍三,並且與自己纏鬥許久之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楚君寅。
真正的楚君寅或許早已在無聲無息之間被某位神君大能所奪舍,從而擁有了這等足以顛覆乾坤、造成恐怖破壞力的能力。
思緒至此,齊皇的眼神變得愈發凝重,
敵在暗,他在明,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若楚君寅真的已被神君大能奪舍,那麼他此刻若還繼續停留在此,無疑是成為他眼中的活靶子。
於是齊皇當機立斷,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當他再次現身時,已是在一處相對隱蔽的寶庫中。
但此刻,這寶庫即便是被他親手施加了法禁,但亦是在方才的巨大地震中被損壞。
就在他剛剛落地的瞬間,身前的地面上一道血絡猛然間從裂痕中衝出,直奔他而來。
齊皇眉頭一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厭惡,
他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指,輕輕一彈,一道無形的力量便如同驚雷般炸響,將那道血絡瞬間崩斷。
但也就是這道血絡的斷裂,原本沉寂的裂痕內,
那些血絡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餓狼一般,頓時蜂擁而上,將整個空間都渲染得一片猩紅。
“壞了!”
齊皇心中暗道,亦是反應過來方才太過大意,
在這齊國大地上,唯一有能力輕易斬斷那些血絡的,
除了他這位齊國皇者,還能有誰?
方才那一擊,也無疑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他咬緊牙關,飛身而出,
齊皇望着眼前這片滿目瘡痍的國度,知曉即便他拼盡全力,也無法挽回齊國的覆滅。
與其在這裏做無謂的掙扎,不如保存實力尋找生機。
秋冥神君的完整傳承也被他時刻帶在身上,
即便是離了齊國,他也大可在成就神君之後,捲土重來,
何必如現在這般,和一個不知底細的怪物鬥爭。
齊皇心中已然做出了決定。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破開虛空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只要他能安全離開,待他成就神君之位,定能重返明光界一雪前恥。
可沒想到的是,一如龍三那般。
虛空之外,亦是有無數血絡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時。
那些血絡在虛空中扭、盤旋,如同一條條嗜血的毒蛇。
齊皇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這些血絡絕非偶然出現,
他抬頭望向那無盡的黑暗,只見一尊漂浮於無盡黑暗之間的龐大血河,
而在這血河的底部,也正是這些血絡們的“根”。
這些根須一部分飄散於虛空之中,而大部分則深深地扎入明光界內。
“嘶!”
齊皇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已然明了,
這破壞了整個齊國的恐怖怪物,八成便是眼前的血河了。
這血河雖不過縱橫數十里,但其內蘊含的磅礴生機,卻讓他都感到一陣陣心悸。
正當齊皇心中猜疑之時,血河之中突然泛起一陣詭異的漣漪,
緊接着,一尊與楚君寅身形極為相似的人影緩緩凝聚而成。
那人影赤身裸體,肌膚之上流轉着淡淡的血光。
楚君寅望向齊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似在欣賞着自己精心佈置的陷阱即將收網:
“瞧瞧你為自己所選的墓地,如何?是否滿意?”
齊皇並未言語,只是默默地抬起手,秋意冥冥再度顯現。
楚君寅見狀,亦是毫不示弱,往前踏出一步,腦後黑髮揚起,血光愈發濃郁,彷彿與這片血河融為一體。
在他的周身,無數血絡如影隨形,宛如一條條嗜血的毒蛇,
其上密佈的吸盤張開口子,露出微不可見但尖銳的利齒。
齊皇深知,此刻的自己已經退無可退。
他緩緩閉上雙眸,背後突然顯現出一方大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生滅之輪。
這生滅之輪上生與滅的界限分明,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相互交織,
最終匯聚成一股好似秋日般蕭瑟凋零的氣息,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都納入其中,歸於虛無。
生滅輪高懸於血河之上,宛如一尊大日般緩緩轉動,並帶着一種無法言喻的韻律。
那是大道法則的力量!
隨着它的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彷彿要將整個天地都納入其中,一同研磨成塵。
僅僅幾個剎那之間,便有千萬條原本囂張跋扈的血絡,在這生滅輪的威壓之下,
迅速變得乾枯,失去了活力猙獰。
生滅輪立於無盡虛空,如同一面滅世大輪,
以驚人的速度高速旋轉,釋放出一股蒼茫浩大、古老而深邃的氣息。
這股氣息輪轉之下,天地間的一切彷彿都被捲入其中,無論是靈氣亂流、世界碎片,
還是虛無之中那些肉眼可見與不可見的存在,都被無情地拉入了那一道昏黃色的生滅輪中。
楚君寅凝視着這一幕,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心悸。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高速輪轉的生滅輪中,正緩緩醞釀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氣息。
但凡世間萬物,皆有其生滅之期。
而生滅輪,便是這天地間最為殘酷的法則之一,
它能加快萬物生滅的流程,使得一切生靈與存在都在無形間消逝於這片浩瀚的宇宙之中。
生滅輪流轉之間,爆發出一種無法形容的霸絕之力,
以一種睥睨天下、無可匹敵的姿態,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下。
這股力量彷彿要將整條血河都碾成齏粉,讓無盡生機都在這無盡的碾壓中化為虛無。
昔日齊皇展開秋冥之境所汲取的每一絲生機,都入得生滅之輪中,為這尊神器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
在齊皇對大道的領悟之下,生與滅的力量在這生滅之輪中相互轉化,維持着一個微妙的動態平衡。
然楚君寅所汲取的生機力量,卻近乎天數,其浩瀚程度遠非齊皇親自煉製的生滅大輪所能全然吸納。
這股力量太過龐大,彷彿要衝破一切束縛,將整個世界都吞噬其中。
咔嚓!
在楚君寅那近乎瘋狂的生機灌注之下,生滅之輪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這尊堅不可摧的神器,此刻也顯現出了疲憊與裂痕。
那些裂痕如同蜘蛛網般蔓延開來,預示着它即將到達承受的極限,
彷彿下一瞬就會被這股強大的力量徹底壓碎,化為虛無。
“不好!”齊皇心中暗喝一聲,但也沒有絲毫慌亂。
他心念一動之間,整個生滅大輪開始劇烈地顫動,
隨後如同一顆璀璨的流星,朝着楚君寅所在之處呼嘯而去。
頃刻間,生滅之輪內的生與滅之力開始相互泯滅,釋放出耀眼的光芒。
這股光芒之強烈,以至於整個萬里虛空都彷彿被點亮,
宛如一輪大日從虛無中升起,照亮了這片被黑暗籠罩之所。
但楚君寅卻只是輕輕伸出一隻手,那隻手在虛空中驟然膨脹,
瞬間變得比那生滅大輪還要龐大數倍,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嶽橫亘在虛空之間。
在虛空因高溫而狂抖的剎那,這隻巨手猛然一握,如同鐵鉗般緊緊抓住了那正在劇烈震顫的生滅大輪。
隨着巨手的緊握,億萬條血絡如同貪婪的毒蛇瘋狂地湧入生滅大輪之內。
這些血絡在法則的指引下,肆意地汲取着生滅大輪內殘餘的力量。
在這股恐怖力量之下,那即將破碎的生滅大輪竟然被暫時性地鎮壓了下來,停止了崩潰的趨勢。
“不,不可能?!”
齊皇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這一幕。
他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這傢伙……真不是神君么?他的力量,竟然如此恐怖!”
然而齊皇並未徹底放棄。他迅速掃了一眼手中的長刀,這方才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為,雖然能夠催動這把長刀,
但每一次揮刀都會引動時光長河,對他的身體和精神造成極大的負擔。
因此他必須謹慎使用,確保每一次出刀都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若是再不成,便只有逃了……”
齊皇心中暗自思量。
他身形再次涌動,如同秋風掃落葉般輕盈而迅疾,
手中秋意冥冥瞬間斬出,同一時間也引動了時光長河。
頃刻間,楚君寅身形泯滅,可天空之上的那隻大手並未變化,
血河也只是下降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深度。
“斬他的本體!”
齊皇迅速反應過來,秋意冥冥便是朝着血河落去。
可未曾想到,就在秋意冥冥即將觸及血河的瞬間,
一股玄之又玄、難以言喻的力量驟然籠罩在血河之上。
這股力量彷彿超越了時空的束縛,
使得本已被引動的時光長河竟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按住,緩緩沉落回去,重新歸於平靜。
“怎麼可能?””齊皇本暴怒的心,在此刻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秋意冥冥方才確實是引動了時光長河的力量。
但不知為何,這股力量在即將發揮作用的瞬間,卻被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鎮壓了回去。
他有些茫然,戰意亦是一下跌落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齊皇艱難地抬起頭,目光穿過層層血霧,重新聚焦在了眼前再次站定的楚君寅身上。
只見楚君寅面色淡漠如水:“該是輪到我了。”
齊皇面如死灰,但也重新舉起秋意冥冥。
緊接着,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未有多久,楚君寅便在虛空中重新撿起了秋意冥冥。
楚君寅輕輕搖頭:“齊皇實力,竟至於斯!”
若非是他在這些日子不加收斂般地狂攬三百萬里生機,只怕也很難將血河擴張至此般地境,更無法殺死齊皇。
他輕輕一揮手中仙刀,但也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
“看來我的境界還不曾至此,無法引動此刀玄妙。”
楚君寅想到此,便是重新踏步回到了明光界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