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人仙教(1)
只是楊三那卑微的祈求,終究未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在他身前,猩紅如潮的血浪猛然翻湧,
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徹底地將他整個身軀吞噬殆盡。
這是謝缺所投下的一滴鴻蒙寄生種,乃是從功法演變而出,
其內蘊藏謝缺的數個念頭,但卻也擁有完整的鴻蒙寄生訣之功效。
謝缺初時的打算,是以這一枚寄生種為源頭,開始緩慢延伸血絡。
其後再讓這毀滅性的血海開始肆意蔓延,吞噬一切,直至明光界化為虛無。
但就在此刻,隨着鴻蒙寄生訣的啟動,天地間似乎有了一種微妙的異動。
蒼穹之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雷霆之間天眼緩緩凝聚,帶來好似天塌下來般的恐怖威壓。
“不妙!”謝缺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敏銳地察覺到,有幾股強大至極的氣息正迅速逼近,
那是彼岸天君的氣息,他們似乎被這裏的異象所吸引,正匆匆趕來。
與此同時,天道那無形的目光似乎也悄然聚焦於此,被鴻蒙寄生訣內蘊藏的世界之力所吸引。
“鴻蒙寄生訣乃是足以顛覆乾坤、吞噬一方世界的禁忌之術。”
“其運轉之時帶來的世界之道的道韻,對天道的擾動太過劇烈,恐怕已然驚動了沉睡中的天道。”
謝缺的思緒如同電光火石般閃動,腦海中迅速盤算着對策。
“既然如此,便不可再魯莽行事,直接採取那滅世之策。”
“需得徐徐圖之,暗中佈局,以免過早暴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謝缺心中暗自思量,原本的急切被理智所取代。
原本謝缺的是想要迅速吞噬整個明光界,並且將其內的無數生靈遷移至摩訶界中。
畢竟以摩訶界的遼闊,即便是再容納百倍於當前的人口,亦是綽綽有餘,
以容納那些流離失所的生靈,給與他們一片新的天地。
不過眼下的變故迫使他不得不暫時擱置這一計劃,轉而尋求更為隱秘穩妥的手段。
謝缺也是未曾料到,在鴻蒙寄生訣內蘊藏道韻威能太過,竟會遭遇如此阻礙。
那原本應當悄無聲息蔓延到整個世界各個角落的血絡,已被迫戛然而止。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謝缺心中雖有不甘,
卻也深知此刻不宜強行而為,以免引來更大的麻煩。
他強行中斷了鴻蒙寄生訣的運轉。
隨着他的意志傳遞,那股洶湧澎湃的血色浪潮彷彿得到了命令一般,
瞬間開始退卻,如同潮水般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片靜謐。
在這片被血色浸染過的土地上,楊三靜躺卧地,
他的面容蒼白如紙,氣息已經完全斷絕,顯然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他身旁如鮮血般通紅的池塘,此刻卻也在逐漸褪色,
最終恢復了往日的色澤,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而天空中,那凝聚成形、蓄勢待發的雷霆之眼,
在一番仔細的探查之後,似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
最終也緩緩消散於無形之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雷鳴,回蕩在空曠的天地間。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直到不久之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幾個身着修士服飾的身影匆匆而來,他們的臉上帶着幾分急切與警惕。
若是楊三此刻尚在人世,他定能一眼認出,這些正是賭場內的管理修士。
這些修士一踏入這片區域,便立刻發現了倒在地上的楊三。
其中一位留着絡腮鬍的大漢,身形魁梧,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楊三的鼻息,
隨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與不屑:
“哼,本想着將他這廢物送到山裏挖礦,卻沒想到他竟自己先一步死在了這裏,真是晦氣。”
言罷,他站起身來,目光掃過四周,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線索,
而其餘的修士則圍攏過來,看着楊三的屍身。
另一名修士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幾分疑惑,
他沉聲問道:“這楊三是何死因?可否看出?”
言罷,他的目光轉向那絡腮鬍大漢。
大漢聞言,蹲下身子探查一番:“他應是自絕了心脈,屬於自我了斷。”
“你看他面容平靜,毫無掙扎之色,顯然是心意已決。”
他又搖了搖頭,嘖嘖有聲,語氣中滿是不屑,
“真沒想到,楊三這傢伙竟如此沒有心氣,區區一個魚塘,就讓他走上了絕路。”
“原本我還以為他是個硬骨頭,原本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他都堅守着那魚塘不放,我還當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大漢繼續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沒想到,他終究只是個嗜賭如命的賭鬼,更是個不堪一擊的孬種。”
“失了魚塘,就承受不住打擊,選擇了自我了斷。”
那修士並未回應,片刻後方才緩緩開口:“池塘底下,果真有靈脈存在嗎?”
大漢聞言,點了點頭,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確實如此,我親自探查過的,不會有錯。”
那修士聞言,再次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得趕緊行動了。先將這魚塘封鎖起來,確保秘密不被泄露出去。”
說到此處,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楊三,語氣中帶着幾分冷漠與決絕:“至於這賭鬼,就找個地方將他埋了吧。”
大漢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還是大哥心軟啊,總是這般慈悲為懷。”
“放心,我會妥善處理的,絕不會讓這孬種被野狗叼走。”
言罷,他轉身吩咐手下人準備工具,開始着手處理楊三的遺體。
……
陰風習習,野林之間。
那絡腮鬍大漢剛帶着人手離開埋屍之地,身後便悄無聲息地跟來了一名修士。
這名修士全身裹在黑袍之中,兜帽低垂,
將整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之下,只露出一雙閃爍着幽光的眼睛。
他的皮膚乾癟如樹皮,彷彿是一具行走的乾屍,
但他的雙手卻如同鑄就的鋼鐵般堅硬有力。
大漢挖出的那座簡陋的野墓,在這修士的幾下動作之下,便連同覆蓋其上的草席一同被挖了出來。
修士輕輕呼出一口濁氣,聲音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還是個真人,看來我又能煉製一具不錯的銀屍了……”
就在這時,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從他身旁吹過,讓修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迅速扒開草席,露出了下面那具已經失去生命的軀體。但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頭猛地一緊,只見這屍身的口、耳、鼻、眼等七竅之間,
竟然延伸出一道道宛如樹根般的血管,這些血管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
彷彿在吸取着大地的養分,顯得無比陰森可怖。
修士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恐懼感,他咽下一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
“這傢伙到底是修了什麼魔功?竟然會有如此詭異的死相……”
但隨即,他又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哼了一聲:“怕甚!老子接觸過的屍體多了去了,難道還會怕一個死人?”
他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正想要將這屍體七竅內延伸出來的詭異血管掰斷。
然而無論他如何用力,這些血管竟如同被鋼鐵鑄就一般,
堅硬無比,他的雙手因長時間的用力而隱隱作痛。
“真是怪事……”
修士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不信邪地取出了一長刀法器,再次嘗試着斬向那些血管,
但即便是法器,也僅僅是在血管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痕迹,隨後便因承受不住而出現了幾個豁口。
“奶奶的,這究竟是什麼邪門玩意兒!”
修士心中暗罵,正當他準備放棄,腳底抹油開溜時,
卻突然聽到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人正在不斷靠近。
他心中一緊,猜測對方可能是被他方才以法器斬擊的聲音所吸引。
就在他準備轉身逃離之際,那些原本還深深扎在泥土中的血管,
竟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纏繞上了他的身軀。
“帶我走。”一道突兀的傳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讓他瞬間精神緊繃,冷汗涔涔而下。
與此同時,一陣濃郁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鑽入他的鼻腔內,讓他幾乎窒息。
修士本想拒絕,但感覺到那些滑膩濕潤的血管已經緊緊纏繞住了他的脖頸,
只要稍一用力,他便有可能命喪當場。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顫巍巍地將身下的屍身背起,
邁開沉重的步伐,開始朝着佛道城的反方向狂奔而去。
……
佛道城外,距離城池約有三百里之遙的荒野,
雖然人跡罕至,但也依然散落着一些凡人聚居的小村落。
這些地方,大多是佛道城內修士的親屬,
他們或因修為淺薄,或因其他原因,難以在城內立足,於是便生活在了這片相對安寧的土地上。
桐鎮,便是如此。
這裏曾是三萬年前,一位尊者的親族聚居之地。
然而那位尊者早已隕落,其家族也經歷了無數風雨,族人中再難覓得天賦異稟的修士。
連續數代下來,桐鎮逐漸淪為了一個以凡人為主的普通村落,
即便是偶爾有修士出現,也不過是初入道途的新手罷了。
夜幕低垂,星辰點點,直至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就在這時,一修士背着一具僵硬的屍身悄然踏入了桐鎮。
進入家門后,他輕輕地將屍身放在了地上,
隨後點燃了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在屋內搖曳,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修士站在屍身旁,目光複雜地凝視着它,心中五味雜陳。他
修士名喚作桐叔程,他算是桐鎮那位尊者的嫡系後裔,只是本族功法失傳多年,
桐叔程所能依靠的,僅有一本爺爺處流傳下來的偏門術法,
這本術法雖非正統,卻也為他打開了一扇通往修士世界的大門。
平日裏,桐叔程便依靠着這門偏門之術,
挖掘那些修士的墳墓,以獲得些修鍊資源或。
今日他正是憑藉著對死氣的敏銳感知,追蹤至那大漢埋人的地點,
想要藉此機會重新煉製一具殭屍,以增強自己的實力。
然而世事無常,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挖出的竟是一具如此詭異的存在。
此刻,桐叔程的心中充滿了懊悔與恐懼。
將背上的屍身輕輕放在床鋪上后,桐叔程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猛地轉身,跪倒在地,聲音中帶着一絲哭腔:
“前輩……晚輩真不是故意的……請您高抬貴手,饒我一命吧……”
然而過了許久,那軀殼依然沒有絲毫動靜,
他等了半晌,方才抬起頭來。
卻是發覺這軀殼失了氣機,渾身冰冷,和屍體沒有什麼區別。
桐叔程心中暗自思量,想要將這具詭異的屍體處理掉,丟的越遠越好。
然而,當他伸手觸摸自己的脖子時,卻是真有血痕留下了。
這一發現讓他心頭猛地一緊。
“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還是說用了什麼收斂氣息的秘法么?”
桐叔程眉頭緊鎖,在反覆權衡之後,他暗自決定:
“如果接下來一日之內沒有發生什麼異常,我就將這具屍體煉製成殭屍……”
“富貴險中求,若真是有什麼事情發生,那也只能隨機應變了。”
打定主意后,桐叔程便在地上盤膝而坐,閉目凝神,開始修鍊起來。
時間如流水般悄然流逝,直到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他回頭望去,那屍身依舊靜靜地躺在床鋪上,冰涼如初,沒有絲毫變化。
就好似今日自己遭遇到的,就只是一場幻覺。
然而脖頸間那清晰的血痕卻提醒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看來他是真的已經死去了……”
桐叔程心中暗自思量,隨即一股激動之情油然而生,
“這傢伙定是個高階真人……說不定還是真君……若能將其煉製成殭屍,我的實力必將突飛猛進,翻個好幾倍!”
想到這裏,桐叔程不禁有些熱血沸騰。
他走到窗前,抬頭仰望那輪皎潔的滿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個煉屍的好日子啊……”
就當他低下頭時,卻意外地發現院落內的幾顆原本還是綠意盎然的桃樹,
竟然已經徹底枯萎,周圍的草木也同樣凋謝不堪。
“怎麼回事……”桐叔程眉頭一皺,感覺卻是不太對勁。
如今這個季節,草木應當是最旺盛的時候,卻又為何能夠凋謝?
他走出門去,碰觸了一下那桃樹,
下一刻,那桃樹頃刻灰飛,化作點點黑色的粉末碎屑,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