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犧牲，是最不可取的自我感動！
第4章
二葉亭楓接連問出口的三個問題，引得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是警察無能嗎？
如果說，之前的那六個讓很多人都無辜蒙冤受屈的警察，確實能配得上“無能”這個名頭，但是那三位公安，怎麼想都是和“無能”沾不上關係的。
要知道，通過職業組的考試，進入警察廳成為公安，在諸多同行里被挑選為卧底，每一步都代表着他們的出色。
更何況二葉亭楓還給出了那樣的評語——“萬里挑一的佼佼者”。
這些都在宣告着，他們並非無能之輩，而是精英中的精英。
那麼無能的是二葉亭楓嗎？
降谷零暗自搖了搖頭。
能夠以全A成績通過職業組考試，並且獲得了警校每年只頒發一枚的優秀畢業生勳章，入職三年就擔任警察廳里理事官，入職五年就擔任國務大臣秘書......
姑且不論二葉亭楓的背景來歷，這樣的人，絕對不是蠢貨。
恰恰相反，他才是那個萬里挑一、百年難遇的天才人物。
那麼，那三位公安的犧牲值嗎？
降谷零捫心自問。
如果自己是那個卧底，他會覺得值得嗎？
會的吧，犧牲一切保護國民，不就是他成為警察的意義嗎？
不就是那枚閃閃發光的櫻花徽章，所代表的真實含義嗎？
這麼想着，降谷零的眼神愈發堅定，也愈發盯緊了二葉亭楓。
他可還沒忘記，那個人最開始侮辱櫻花徽章的話。
彷彿心有所感，二葉亭楓抬目時恰好對上了降谷零那堅定的眼神，他並沒有躲閃，而是直接說道：
“還記得我一開始說過的嗎？我勸你們，每個人都在收到櫻花徽章的時候，先把它扔在地上，踩上一腳。
為什麼？”
舊話重提。
但這一次，二葉亭楓的話沒有引得全場震怒。
相反，全場都很安靜，沒有人議論不平，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着二葉亭楓。
“你們得記得啊，你們把櫻花徽章擦得再亮，它也不過是一枚徽章。
你們不會因為一枚徽章，就有了高人一等的權威。
戴着櫻花徽章的你們，也會做錯事，也可能因為一次誤判，就造就很多無法發聲的受害者。
與此同時，你們也不會因為一枚徽章，就瞬間變身成了無所不能的超人。
要是真有你們卧底的那一天，九死一生的時候，千萬別為了幾張破紙就放棄生命。
能逃則逃，能演則演，能和敵人迂迴周旋，則迂迴周旋。
別讓櫻花徽章成為你的精神負擔。
就算是當著敵人的面，你一槍把徽章打穿，或是往上頭吐口水，只要你能活！
什麼都成。
生命是最寶貴的。
說句坦誠的話，你們活着，不管傷了還是殘了，後頭的幾十年也一定有你展現價值的地方。
但伱們死了，就只能給我留下幾張破紙！
犧牲，是最不可取的個人英雄主義，是你對同伴的不信任，是你受個人情感支配的自我感動！”
二葉亭楓這番話說得有違常理。
因為日本一向是個喜歡塑造個人英雄的國家。
比如特攝電影裏，他們喜歡以一敵百的假面超人，比如多年前那場大戰結束后，他們有了遠東的英雄福地櫻痴。
但是二葉亭楓現在，卻大肆宣揚着，生命才是最寶貴的。
想到這裏，一直沉默聽講的諸伏景光輕笑了一聲。
真不知道二葉亭楓這樣“不會說話”的人，是怎麼成為大臣秘書的。
“二葉亭前輩，請問在您看來，什麼樣的警察才是一個合格的警察呢？”
諸伏景光尋聲望去，發現那是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青年，他此時正高高地舉着手，向台上的二葉亭楓提問。
啊，是昨天搬宿舍的時候見過的，伊達航同學。
聽到伊達航的問話，二葉亭楓點頭示意他坐下，隨後認真道：
“第一，終身學習的，而非自視過高的。
櫻花徽章，僅僅代表你通過了在警校六個月或者十個月的考試，甚至不能證明你把那幾本教科書都讀通讀透了。
畢業之後，你依然要勤加練習格鬥術和槍法，甚至還要開始自我學習，從零開始提高你的邏輯推理能力。
歷年來可以被查閱的真實案例，書店裏賣的邏輯推理書籍，這些都是你們的自學教材。
如果你們此前對推理毫無研究，我建議你們可以從推理小說開始。
《福爾摩斯探案集》系列，還有工藤優作的《暗夜男爵》系列，都是不錯的推理入門指南。
推理是一種邏輯思維，是身為警察的你們不可或缺的。
為什麼？
因為即使你們固然可以藉助現代的諸多科技手段，去獲得更多的線索。
但是記住，線索可能會騙人。
犯人可能會故意留下容易被你們追查到的證據。
所以你們需要具備很高的推理素質，才能捕捉到現場的每一個細節，才能通過你們得到的線索，追查到更深的真相。
為受害者沉冤昭雪，為無辜者洗脫嫌疑。
你們身上背負的，是很多條人命，很多個家庭的人生！
切忌盲目大意，切忌輕信那些明晃晃的證據。
你們得知道，警察辦案百分之九十九都要靠腦子，只有那百分之一才要靠力氣。
犯人可不是看你一出現在現場，就會投案自首的。”
二葉亭楓發現，這一回在他說完之後，許多警校新生都拿出了隨身帶着的紙筆，紛紛記起了筆記。
而另有許多沒帶紙筆的，要麼在向旁人借，要麼就聚精會神地看向二葉亭楓。
見狀，二葉亭楓點了點頭。
看來在沒有柯學光環籠罩的時候，警察們還是可以帶腦子的。
“第二，信任同伴的，而非個人英雄的。
個人英雄主義的愚蠢，我剛才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這裏你們要注意的是，我的用詞是信任同伴，而非信任同僚。
不論你日後高就何處，需知，不是你的每一位同僚都值得信任。
人有不同，雖說每一位警察手上都有一枚櫻花徽章，但有的人致力於轟轟烈烈保衛國民，有的卻想無功無過平淡一生。
有的人是想改過自新的敵方卧底，有的人卻是為了利益，轉而背刺你的我方精英。
永遠不要小瞧人類品種的多樣性，也永遠不要小瞧那些你尚未窺見的陰暗面。”
二葉亭楓說到這裏，瞥見了降谷零和諸伏景光會意地相視一笑，也瞥見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默契地碰了下拳頭。
啊啊，這無處不在的柯學幼馴染定律啊！
走神一秒的二葉亭楓，不由得開始思念起了自己的幼馴染。
那個勞模，現在應該在出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