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淺酌吟
“輕絡,你去跟秦牧嵐說,今天我不去赴約了。”從暗香來過之後,水清淺就陷入了許久的沉靜,過了許久,才跟輕絡緩緩交代。
“姐姐,秦公子是你這個月的入幕之賓,他的邀請能夠拒絕嗎?”雖然姐姐終於同意讓自己離開綰青樓了,而且還是去找秦公子,可是,姐姐就這樣直接拒絕赴約,不好吧?
“規矩既然是我定下來的,那我就有權利修改。”水清淺用沒有絲毫起伏的語氣說道,看着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來的大雨,皺着眉頭,“快去。”
“哦,馬上!”輕絡嚇了一跳,面對水清淺帶着薄怒的臉色,急忙一步跑了出去。
看見輕絡離去以後,水清淺緩緩披上一件真絲外衫,不急不緩走出自己的房間,看見正好上來巡視的金曲,微微一笑:“金嬤嬤,我出去一下,有事幫我掩着。”
“清淺這是準備去哪裏啊?”
“去見一個人。”水清淺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雨聲漸響,竟然有點冷了,“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不舒服,休息了。”
“好吧,你自己小心一點。”金曲簡單的囑咐了一句,便繼續去巡查了,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她都習以為常了。反正對於水清淺她是無比放心的,從不擔心會突然一去不回。
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水清淺的時候,那瘦小的人兒竟然有氣魄說出那樣的話,還真是不枉現在的琴魁之名。
那個時候的濰城剛剛經歷洪災,百廢待興。綰青樓也是剛剛起步,就遭到了這樣的打擊,已經搖搖欲墜。不過,正所謂危險與機遇並存,這樣的亂世,正好利於綰青樓補充資源。之後遇上蒼溯和歸嵐交戰,即使濰城遠離了戰場,但依舊一片蕭涼。而那個時候,被母親帶來的水清淺,不,那個時候她還不是琴魁,只是白疏影。
稚嫩的小手親自叩響了綰青樓朱紅的後門,沒有相熟的線人,只是一個長相頗佳卻滿面病容的女子帶着一個瘦小的小女孩。那時候的金曲正在為綰青樓的未來發愁,看見這樣兩人,不自然的帶了點怨怒:“你們幹什麼?”
“聽說你們這裏可以進行人口買賣?”白疏影的話無比直接,甚至在那平靜的表情下,有着讓人恐懼的韻味兒。
“你們想幹什麼?”多了一個字,也就多了一點意思。金曲一時之間拿不定眼前兩人是何目的。
“當然是和你進行一場交易。”
一直說話的都是那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模樣的小孩兒,讓金曲對女孩兒身後的女子多看了兩眼,這女子和這小女孩兒是什麼關係?兩人之間做主的似乎反而是這個十歲的小孩兒,到真是一件趣事:“什麼交易?我們綰青樓進行的交易只有兩種,男人的交易和女人的交易。”
“我們之間當然只能是女人的交易了。”小不點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改變,還是那樣沉穩,甚至穩到讓自己這個風月場所的老鴇都驚訝的程度。
“呵呵,你能做主?”金曲微微一笑,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後的女子。正常人都應該知道,大人與小孩兒之間,做主的都是大人才對。
“自然。”白疏影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肯定。
“那她呢?”
“她……”白疏影轉身看了一眼不知為什麼已經臉色慘白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她是來領錢的。”
“領錢,我可還沒有答應和你做生意,你怎麼知道她能領錢?再說,生意人,有些事必須弄清楚,你們之間什麼關係?”金曲最想聽到的其實是一句,我們之間沒關係,可惜事與願違。
“她算起來,是我的母親吧。”女孩的語氣中呆帶了一絲不確定,這樣的女子配當自己的母親嗎?
“哦?”金曲是真的好奇起來了,這樣兵荒馬亂的年代,大多數家庭的勞動力都被徵兵入伍了,剩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活下去都是件很困難的事。為此賣掉自己子女的事情時有發生,只不過,綰青樓不是什麼收容所,所以這類的生意基本上是不碰的。
“她想把我賣給你,你要收嗎?”白疏影說的很平靜,似乎被買賣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和她沒有絲毫關係。
“你覺得呢?”
“現在的綰青樓很需要我這樣的優質苗子,不是嗎?你有什麼理由不收呢?”
“看來你到時對綰青樓很了解。”那時候綰青樓的狀況幾乎是人盡皆知,金曲只是有些奇怪這些話從這個小女孩兒嘴中冒出來,是那女子教導的還是她自己了解的,“買下你倒是可以,說個價把。”這個聰明伶俐的女孩兒,不管是別人教導的還是真的這麼聰明,對於綰青樓而言都是福音,而且長相不差,金曲覺得收下也沒什麼。
“一千兩。”
“不可能!”金曲一口否定,就算是一百兩都是一個高價了,這小女孩張口就要一千兩,買進來是個花魁還差不多。
“我知道綰青樓現在的人數已經足夠了,但是真正能夠讓綰青樓名垂千古的人肯定沒有吧?”
“你想說什麼?”
“給我三年學習時間,我會讓綰青樓名震天下。而且一個自願進入青樓的女子,不用費時間調教,不用擔心忠心問題,價錢理應高點。”
“如果你說的能夠做到,那倒是值一千兩,可是我怎麼能夠保證你不會變卦,不會趁着我管理鬆懈的時候逃跑?”
“我逃跑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嗎?如今這個世上,美麗是禍,除了身在青樓,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說道最後,白疏影幽深的瞳孔暗淡了一下,帶着一種傷痛,看着身後的女子,“那一千兩就當作我和那個家最後的牽絆吧,從此以後,我就叫做水清淺。”
“那我就賭一把。”
金曲至今沒明白當時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不過,如今剩下的只有慶幸。沒有當時的瘋狂決定,哪來今天的綰青樓,哪有現在的琴魁水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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