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潭州城兵變
妻子暈倒在面前,但見到方才那一幕的劉義早已是怒急攻心,哪裏還有心思去管,只是快步來到房門前一腳踹開,便見到張博文正赤身坐在榻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淫靡的味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不問可知。
此時的張博文仍舊沉浸在驚愕之中,昨夜他與親信飲了些酒,早早便入房安睡,就在半夜時分,突然感覺一具軟膩的肉體爬到了自己的身上。張博文努力張開一些沉重的眼皮,隱約可見是田師中麾下統制劉義的妻子,心中微微一驚,正要起身,可身上突然乏力,反而是內心的慾火卻騰一下衝上頭來。於是一夜春宵自不必提,就連張博文也只當是在夢中一般。
直至清晨,一聲尖厲的叫聲將勞頓一夜的張博文驚醒,接着便見一個白花花的身子沖入房門,接着便是劉義一腳前門踹開,滿臉鐵青地出現在門口,一雙眸子中的怒火似乎要噴涌而出。
這一幕是張博文萬萬不曾想到的,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苦笑着叫道:“劉兄......”
而此時的劉義心中早已被怒火充溢,從前他也偶爾聽聞張博文為人好酒好色,在潭州城中也有欺男霸女之事,但念着其是張俊族侄,卻也不願去做這些容易觸怒上官之事,因此聽過就忘。但今日突遇此事,又想到昨夜有人扛着東西送到張博文宅中,想來便是自己守在家中的妻子了。一時間悲憤莫名,自己若論官職,本就在張博文這個團練使之上,但平日裏卻也不得不曲意逢迎,誰料這廝欺人太甚,竟然做下這般齷齪事來。
想到這裏,劉義惡向膽邊生,抽出佩刀便沖入房中,一刀正中張博文心窩,頓時一股鮮血便噴濺出來,灑了他滿臉滿身。
張博文原本還在陪着笑,正在思量今日之事該如何善了,但卻不料劉義果然敢於光天化日殺人,一時不防,竟是落了個命隕的下場。
卻說劉義一刀殺死張博文,而隨後跟來的軍士見此情形,也是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大家愣神之聲,院中突然傳來一聲哀號,接着便是一聲悶響和院外軍士的驚呼之聲。這時劉義才想到妻子如今還在院中,連忙衝出門外,卻見妻子滿臉鮮血,倒在樹下。
劉義衝到近前,一把扶起妻子,只見此時妻子早已是頸斷骨折,香消玉隕了。想到妻子素來賢良,與自己成親十餘年,緊守婦道,並未做出一絲為外人閑話之事,卻不料今日受辱不說,更是搭上了一條性命。劉義一念及此,悲從中來,仰天發出一聲凄厲的長嘯。
半個時辰后,潭州校場大營,牛皋坐在上首,周圍則是潭州眾將,下方則跪着的是滿麵灰白,失魂落魄的劉義,一旁白布蓋着的則是張博文那早已涼透的屍首。
牛皋在上方嘆口氣道:“都來說說,此事該當如何?”
一旁的原行營中護中的一名將官起身憤憤說道:“總管大人,張博文這廝自來潭州后無惡不作,如今又淫辱軍中大軍家眷,劉將軍一時義憤,將其殺死,也是其罪有應得,只需如實報于田節度處便是。”
牛皋搖搖頭苦笑道:“爾等莫非忘了?這張博文乃是清河郡王的子侄,且不說田節度如何看待此事,便是王爺那處便不好交代。況且以田節度為人,爾等莫非還不了解么?可是會為諸位擔些風險之人?如此一來,劉義擅殺朝廷命官,便已經是個斬立決的結果,便是牛某和諸位,只怕也是個連坐的罪名。”
這時劉義眼神中似乎慢慢恢復了點清明,冷聲說道:“牛總管,此事乃是劉某一力所為,在座諸位皆不知情,我自刎謝罪便可。待田師中問時,便說劉某為妻復仇便是。”說罷起身便要去拔一邊將官身邊的佩刀。
就在眾將連忙勸阻之時,牛皋在上首一拍案幾說道:“娘的,當兵當得這般窩囊又有何用,反不及當年我等於沙場上與金賊廝殺來得爽利。這幾年在田師中麾下也受夠了鳥氣,莫說牛某,便是諸位想來也是如此。那田師中靠着娶了個張俊的兒媳婦,便如此平步青雲,反坐到了我等為國出生入死之人頭上。再看看張博文,藉著張俊之威,便敢公然欺辱將士家眷,這世上哪裏有這般道理?若依牛某說,劉將軍為妻復仇,是鐵錚錚的漢子,若就這樣死了,豈不可惜?如今我潭州兵強馬壯,又有城池所依,便是佔了這潭州又有何不可?如此,牛某與諸位都得自由,劉將軍亦不必因那淫賊而丟了自身性命。不知諸位以為如何?”
牛皋的這一番話說出來,營中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營中這些人都是久在軍中,自然明白此舉意味着什麼。兵變與叛亂無異,一旦朝廷下了諭令,只怕各路人馬皆來攻伐,因此一時間都是猶豫不決。
就在此時,牛皋又開口道:“若是諸位害怕,便將劉將軍與牛某一起綁了,送到田師中面前,既可為諸位脫罪,亦可成全劉將軍與牛某大義。”
這時有原本岳家軍右軍的將官出言道:“牛統領說的哪裏話?我等久在牛統領麾下,若非牛統領多年照拂,只怕如今我等早已屍骨無存了。牛將軍但有所指,我等必相隨其後,若是中護將的兄弟不依,便先與我等火併一場再說。”說罷右軍諸將紛紛抽出佩刀,立到了牛皋周圍。
那些原本中護軍的將官見此情形,知道若是再僵持下去,只怕要生變亂,而且右軍將士雖少,卻個個精銳,一旦事變,鹿死誰手卻是難料。今日劉義一事,雖然只是辱及其一家之事,但這巴掌卻是實實打在了與劉義同僚多年的眾將臉上,而如今在座之人,獨以牛皋為首,若不相從,恐怕那幫右軍的莽夫立即便是刀劍相向,以死相搏的結局。想想同樣同僚多年,岳家軍有這般情義,而中護軍諸將卻這般冷淡,若是說將出去,日後諸將在軍中的臉面卻是再也沒有了。
於是隨着一個兩個人站了出來,其餘將官也只能站了起來,齊聲對着牛皋說道:“願聽牛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