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牛皋來相會
看着董先自刎倒地,逐漸地沒了聲息,脖頸處的鮮血仍在不斷緩緩淌出,眾將不禁生出一絲兔死狐悲的感覺。畢竟曾幾何時,地上躺着的人也是和眾將一起並肩殺敵,出生入死的兄弟,雖然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其自作自受,但心中的悲涼之感還是油然而生。
這時岳飛說道:“我知諸位心中所感,便是我心中亦是不忍,但我岳家軍成軍之初便最重軍規,若因其與我等相近便失了分寸,對其餘將士不公,更對深受其害的岳州百姓不公。喚人進來,將董先梟首於州衙前示眾一日,明日還其全屍,擇地葬了吧。只是如今其家小卻在鄂州,只能待取回鄂州后再好生照料便是。”
眾將聞言點頭稱是,隨後余化龍便喚來一名親衛,按岳飛所言安頓一番,於是董先的首級很快被號令到了衙前,引來城中百姓圍觀叫好。
此戰兩軍幾乎未曾接戰便得了城池,因此隊伍損失並不大,只是在城中清剿頑抗的守軍時略微損傷了百餘人。卻也並無大礙。接下來的時間便是按照當年岳家軍攻得城池的做法一般,出榜安民,還其舊業,又將守軍俘虜中的幾個素有惡名之人拉出來砍了腦袋,也因此使得城中百姓再無反抗之念。
時間過得很快,這一日岳飛正在後衙查看地圖,計劃着下一步的安排時,突然岳雲帶着一個人急匆匆地沖了進來。
那人一見岳飛,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嚎啕大哭起來,口中兀自說道:“我知道的,哥哥怎會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岳飛拍拍他的後背,輕聲說道:“都這般年紀了,如何還像個孩子一般?”
那人抬起頭來,一張黑臉立即與岳飛對視到一處,正是自潭州快馬前來的牛皋。
原來在起兵攻打岳州時,岳飛便寫成一封信,命踏白軍的斥候暗中傳遞到牛皋手上,讓其來岳州相會,再敘兄弟之情。而牛皋接到書信之餘,雖然驚愕於岳飛未死,但信中那熟悉的字跡和語氣,卻是讓他心中大為踏實,於是便趁着夜色悄悄出了潭州,一路向北而來。
來到岳州,在城外觀看,卻似乎並未發現有大戰過的痕迹,心中正自疑惑,莫非這董先已經不戰而降了?但想到這些年董先的所作所為,也不禁恨得牙根發癢,暗中決定一旦見了岳飛,定要好好在其面前分說一番不可。
及至來到州衙處,正好見岳雲出門,二人數年未見,自然欣喜,但卻未曾多言,只問岳飛如今身在何處。岳雲便將牛皋一路帶到后衙外。
后衙房門未關,於台階下牛皋便看到那個自己曾經熟悉的背影,百感交集之下,便也顧不得答話,直直衝了進來。
岳飛知道牛皋雖然性情粗暴,但卻是極為仗義之人,此時見其真情流露,更是覺得自己未曾看錯了人,於是好一番安撫,牛皋這才止住眼淚,被岳飛按到椅上坐了下來。
方一坐定,牛皋便說道:“哥哥當年遺書而赴臨安,卻是令小弟與施全好生掛牽,後來聽聞哥哥死訊,若不是施全和王貴等人攔着,小弟早就率大軍去往臨安為哥哥討個說法了。隨後田師中來到,小弟更是立即被遠派潭州。誰料施全那小子也不曾知會我一聲,便悄無聲息帶着踏白軍的人馬去了滇南,更不曾提到哥哥仍舊存於世間之事。這些年小弟居于田師中麾下,屢受刁難,日子過得甚不爽利,前些時候還寫書給余化龍,說要上山入伙,卻不想今日竟然在岳州與哥哥相見。”
岳飛嘆口氣道:“當年事急從權,為兄又知道你喜飲酒,性子又直,怕你無意間露了風聲,因此特別讓施全不得說與你知。況且為兄總是要回來的,官軍中若沒有可靠之人,又如何行事?因此卻是為難了眾兄弟。”
牛皋見岳飛說得鄭重,便也平靜了下來,隨即問道:“哥哥這番回來,想來是不走了的,如今佔住了岳州城,可是要以此為根基,重奪鄂州么?”
岳飛笑着點點頭道:“知我者,賢弟也。除了奪下鄂州外,更要做一樁驚天動地的大事。”
牛皋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立即說道:“有事哥哥只管吩咐,小弟自然是甘為先鋒。”
岳飛正色問道:“如今潭州有多少人馬,你在軍中威信如何?”
牛皋聞言說道:“潭州人馬不少,約有三萬,這些人中有半數曾是岳家軍左右中三軍中的精銳,其中右軍人馬是當年我力爭而來,雖然中原數度大戰,損傷不少,卻是精銳猶在。而左軍和中軍之人,則是徐慶不知所蹤,王貴閑居江州后被田師中拆散歸鄉之人,我暗中接納,養在潭州城外,約有萬餘人,其餘則是田師中調來潭州的。”
說完潭州兵力,牛皋又繼續說道:“咱們岳家軍中的兄弟自不必說,這些年施全暗中支持許多,那些漢子才能維持在此,而小弟久受田師中所忌,收下這些人馬,也是想在日後暗中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城中其餘人馬,皆以田師中親信張博文為首,乃是當年張俊麾下行營中護軍調過來的,想來也是對小弟有監視之意。”
岳飛點點頭又問道:“這張博文如何?”
牛皋聽后冷笑一聲道:“如何?此人乃是張俊的遠房族侄,若論統兵的本事,連張俊的一成也未學了去,倒是將其護短喜功,諂媚上官之事學了個十成,因此頗得張俊喜歡,便在田師中外放之時將其調到田師中麾下。這二賊沆瀣一氣,將原本的岳家軍搞得烏煙瘴氣,再也不復當年之勇了。而小弟不願與田師中同流合污,於是便自請來到潭州,可田師中仍恐小弟擁兵自重,便派張博文一同前來,名為潭州水賊山匪猖獗,派一麾下得力幹將予我,實則是為行監視之事。這廝來到潭州后,獨斷專行,絲毫不將小弟放在眼中,而潭州人馬又多為張俊故舊,因此便以此人為首,在軍中卻是與小弟分庭抗禮,使得小弟軍令難行,着實憋屈得很,若不是哥哥回來,哪日惹得小弟火起,遲早一鐧打他個萬朵桃花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