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借自行車
在農村，極少出現女人主動提出離婚的情況，尤其還是生下孩子的女人。
面對羅浩轉變，儘管是往好的方向轉變，可王瑤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卻是惶恐不安，甚至下跪求他放過自己。
可見羅浩對其造成的傷害，嚴重到何種地步！
站在堂屋的台階上，羅浩長長呼出一口氣，雙拳握緊，喃喃自語道：“任重道遠啊！”
不過，嘴上這麼說，他倒也沒有太多沮喪。
因為他本身，也沒指望僅靠幾句關心的話，和一頓飯，就能夠讓老婆對自己冰釋前嫌。
有些傷害，需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治癒。
而羅浩，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
所以，對於眼下這種結果，羅浩已經很知足了。
他更怕的，還是王瑤心如死灰，不給他任何機會。
“慢慢來吧！”羅浩給自己加油打氣，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院子，簡單清掃一遍過後，便出了家門，將門鎖上。
以前他出門，從來不會鎖門，因為家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偷。
但現在不一樣了，老婆和閨女，都是他的無價之寶，他可得守護好！
羅浩七拐八拐，來到村東頭的一處小院門前，屈指敲響木門。
“來了！”
門內，傳出一道渾厚的嗓音。
不多時，隨着“吱呀”一聲，木門朝內敞開。
一位兩鬢斑白，五官稜角分明，身材高瘦，渾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書卷氣息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內。
中年人名叫王開山，看起來五十來歲，是村裡小學的一名教師，也是羅浩上小學時的老師。
不過，王開山並非土生土長的八里庄村人，而是早些年下鄉插隊到八里庄村的知青，後來留在了八里庄村落戶。
曾經有傳言說，王開山當年是有返城的機會的，不過他自己主動放棄了機會，原因不得而知。
“王老師。”羅浩笑着打招呼道。
王開山愣了愣，旋即點點頭，說道：“羅浩啊，進來吧。”
羅浩答應一聲，跟隨其走進院子。
院子裏有一顆兩人合抱粗的大樹，樹下擺着一張石桌，以及兩張圓形石凳，走到近前能看到，石桌上雕刻着象棋的棋盤。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石桌上，變成一個個不規則光斑，風起時，石桌上的光斑也隨之變化，看起來倒是頗有些意境。
“坐吧，我去泡壺茶。”王開山說道。
羅浩婉拒道：“王老師，不用麻煩了，我來是想……”
“想讓我幫你找周家說說話吧？”王開山一副早有預料的語氣道：“放心吧，等下午放學以後，我去周家一趟。”
作為村裡最有學問的人，王開山經常會幫村裡新出生的小孩子取名字，羅嘉敏小姑娘的名字，就是由他給取的。
此外，誰家辦紅白喜事，也會找王開山去幫忙寫禮賬。
而王開山幾乎是有求必應，也正因為如此，他在村裏的威望和人緣，一隻都是數一數二的。
相較而言，胡勝利這位八里庄村的村長，還真不見得有王開山說話好使。
羅浩搖頭道：“王老師，我來找您，不是為了讓您幫忙去周家講和，是想借您的自行車用一下。”
說完，不等王開山發問，便主動說明用途道：“我老婆身體不太好，我想帶她去趟縣裏，到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王開山瞭然點頭，沒有多少猶豫便說道：“那你騎走吧。”
羅浩心下有些感動，放眼整個八里庄村，敢這麼爽快借給他東西的，也就只有這位王老師了。
“我明天早上要用，就是提前來打個招呼。”羅浩說道。
王開山不解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天？”
“中午吃過飯了，有些檢查應該要求空腹，所以得等到明天。”羅浩給出解釋道。
王開山恍然大悟，滿口答應道：“那你明天早上直接過來騎吧。”
“謝謝王老師！”羅浩由衷感謝道。
王開山擺擺手，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說道：“正好你來了，陪我下盤棋再走，咱倆得有好些年沒下過棋了吧？”
“小學畢業以後，就沒下過了。”羅浩回了一句，旋即說道：“王老師想下棋，那我就陪您來一盤。”
王開山滿意地點點頭，從屋裏拿出棋子。
兩人各自把棋子擺好。
“紅先黑后，王老師您請先！”羅浩抬手示意。
王開山也不客氣，直接就是一個當頭炮。
羅浩毫不猶豫選擇跳馬，十分普通的開局。
一時間，院子裏寂靜無聲，只有棋子在石桌上挪動的聲音，以及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十分鐘后。
羅浩棄子認輸，笑道：“王老師還是跟以前一樣厲害，我自愧不如。”
“你個臭小子，還自愧不如？”王開山笑罵道：“第三十八回合，你故意走錯，當我看不出來？”
羅浩自然不會承認，說道：“王老師誤會了，我好長時間沒下過棋，走出昏招也是在所難免的。”
王開山也沒過多糾結此事，一邊把棋子收進盒子裏，一邊緩聲說道：“下棋出昏招無所謂，大不了復盤重來，但人生路上，可不能一直出昏招……”
羅浩聞言，眉頭微皺，旋即很快舒展開來。
他自然能聽出王開山話裏有話，於是鄭重其事道：“王老師，以前是我腦子糊塗，不知道珍惜老婆孩子，以後不會了。”
王開山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其肩膀道：“羅浩，我始終都認為，你是我教過的學生裏面，最優秀的一個，我原本以為，你能考上大學……算了，過去的事不提了，你現在知道悔改，還不算太晚。”
事實上，羅浩是八里庄村，為數不多讀完高中的人。
儘管他在上學時弔兒郎當，把逃課、打架，當作家常便飯，已經跟個二流子差不了多少，但好歹算是正經八百的高中學歷。
十八歲畢業之後，他便在老爹的命令下娶了王瑤。
那時候的他，自命不凡，對王瑤頗多看不起。
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王瑤只是小學學歷。
所以，羅浩經常用這一點，來打擊王瑤，將其貶低到一文不值，覺得娶了王瑤，他吃了天大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