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夢嗎？
“老浩，老浩……”
一間破舊的木屋內。
羅浩坐在土炕上，背靠着箱櫃，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喊自己。
他睜開眼睛，感覺腦子裏像是一團漿糊一般，昏昏沉沉。
“老浩，你咋回事？”段二狗皺着眉頭說道：“平時兩瓶都灌不倒，今兒才喝了半碗就躺下了？”
“二狗？”羅浩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道：“你怎麼又活過來了？”
“我呸，你這叫啥話，說的跟老子已經死了似的！”段二狗沒什麼好氣道。
羅浩伸手在大腿上狠狠一掐，劇烈的疼痛讓其齜牙咧嘴，倒吸涼氣。
不過，通過疼痛，他也判斷出，眼下並不是在做夢。
可如果不是夢的話，十年前就因為車禍死掉的段二狗，怎麼會活過來，而且還這麼年輕？
等等！
年輕？
羅浩猛然間想到一種可能，他環目四顧，看着屋裏一樣樣陳舊的擺設，感覺陌生而又熟悉。
難道……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多年前？
“二狗，現在是哪一年？”羅浩一把抓住段二狗衣領，聲音聽起來都有些顫抖，彷彿很緊張一般。
段二狗嚇了一跳，獃獃地說道：“老浩，我膽小，你可別嚇我啊。”
“快說！”羅浩迫切想要知道答案，手上力道加重，再次問道：“現在是哪一年？”
“一……一九八八年，四月初二。”段二狗斷斷續續地回道。
一九八八？
羅浩忽然笑了起來，他狀若癲狂一般，一直笑到淚流滿面都還未曾停止笑聲。
“媽呀！”段二狗嚇的驚叫一聲，直接連滾帶爬的下了土炕，慌忙跑出門外。
而土炕之上，羅浩仍舊在笑。
一九八八年，是他一生不願回想，卻又到死都無法遺忘的一年。
在這一年，他的妻子王瑤，因過度勞累病逝，四歲的女兒羅嘉敏，被他丟給爹娘，自己孑然一身外出闖蕩。
等他闖出一番事業，再回到這個生活了二十年的小村莊時，爹娘已經雙雙病逝，女兒也被鎮上的一戶人家收養。
他按照村長給的線索，去往鎮上時，卻得知收養女兒的那戶人家，早已經舉家搬走，不知去向。
打那以後，他的事業越做越大，錢越掙越多，但卻始終感受不到什麼叫做快樂。
而他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女兒，隨着時代變遷，報紙、電台、電視、網絡、自媒體，廣場大屏廣告等等，但凡能夠用的上的手段，統統用了一遍，可始終沒有結果。
直到羅浩登上首富之位，再次公開徵集關於女兒的線索，可仍舊沒能如願以償時。
他終於明白，女兒或許早就知道，他一直在找她，只不過不願意認他這個不稱職的混蛋父親。
為此，羅浩大醉一場，然後再次睜眼，便是在段二狗家的床上。
“王瑤，敏敏……”
羅浩呢喃着妻子和女兒的名字，慌忙從床上爬下來，連鞋都顧不上穿，直接跑出屋外，然後腳步不停地往自家跑去。
奔跑在村中小路上，他無心去感慨什麼，唯一的念頭，就是見到妻子和女兒。
在臨近家門時，一陣女孩子的哭聲傳入耳中。
羅浩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群四五歲的孩子，正圍着一個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指指點點。
“羅嘉敏，你爹整天胡混，偷雞摸狗也就算了，你居然也偷東西！”
“小偷，羅嘉敏是小偷！”
“三隻手，小偷！”
面對着一群同齡小孩的指點，小姑娘抱着腦袋，捂着耳朵，眼淚“吧嗒吧嗒”掉落在地，口中喊道：“我不是小偷！”
“還敢嘴硬，打她！”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一群小孩開始推搡小姑娘，有的吐口水，有的則用腳踢，甚至還有人撿起地上的石子，就要朝小姑娘身上丟去。
“住手！”羅浩怒吼一聲，快步朝女兒奔跑而去。
這一聲怒吼，直接將一群小孩子全都鎮住。
坐在地上的小姑娘，順着聲音看去，眼中一喜，脫口而出道：“粑粑！”
但很快，小姑娘眼中的喜色便消失，慌忙用髒兮兮的袖子，將臉上的眼淚抹去，深深把頭低下。
她雖然年幼，但卻清楚記得，又一次自己被鄰居家的小孩子欺負，哭着找爸爸告狀，卻被爸爸拎着胳膊，直接將到豬圈裏，告訴她：“什麼時候不哭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打那以後，小姑娘便不敢在羅浩面前哭，受到欺負，也只敢跟媽媽王瑤說。
“敏敏，你沒事吧？”羅浩伸手就要去抱女兒。
然而，沒等碰到女兒，便見女兒抱住腦袋，用祈求的語氣道：“粑粑別打我，敏敏沒有哭！”
羅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女兒害怕的樣子，恨不得直接給自己一巴掌。
他把手收回，看向周圍的小孩子道：“怎麼回事？”
“羅嘉敏偷我的東西！”一個看起來五六歲的男孩，雙手叉着腰，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羅浩看了半天，認出說話的男孩，便是自家隔壁劉紅梅的小孫子，好像是叫周岩峰。
“她偷你什麼了？”羅浩問道。
他不信，自己女兒會偷東西。
周岩峰趾高氣昂道：“她偷我糖紙了。”
這時，周圍的小孩子，也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我可以作證，羅嘉敏偷了周岩峰的糖紙。”
“我也看見了，她還用舌頭舔了！”
“沒錯！我們都能作證！”
而這時，羅嘉敏壯着膽子抬起頭，反駁道：“我沒有偷，是他丟在地上不要，我才去撿的。”
羅浩聞言心中一痛，眼淚險些掉下來。
女兒居然去舔人家丟掉的糖紙……
周岩峰不依不饒道：“我把糖紙丟到地上，你怎麼就知道我不要了？羅嘉敏你就是小偷，三隻手！”
羅浩深呼吸，努力將翻滾的情緒平復下來。
他伸手將女兒抱起來，冷聲說道：“你給我閉嘴！”
周岩峰嚇了一跳，後退兩步。
而被抱起來的小姑娘，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羅浩。
粑粑居然抱我了？
而且沒有打我，這是夢嗎？
“不就是一塊糖嗎？”羅浩看着周岩峰道：“我可以買來賠你，但你必須跟敏敏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