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9章，如來
“完了！”
陳念之心頭一顫。
他的法身根本無法阻擋太久，而身上早已經沒有了功德護體，即便釋放出人皇法身，也不可能堅持太久。
“這就放棄了？”
夏夜皺起眉頭。
“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可以脫離眼前的困局！”
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是輕敵了。
仗着功德和法身的剋制，便以為可以為所欲為，殊不知眼前這座城池，至少有上百萬的魂族。
即便他實力達到武尊，也未必滅的完，只因對方都悍不畏死，只想着將他殺死而已。
“你不夠用心！”
夏夜說道。
“不夠用心？”
陳念之奇怪道，“我還不夠用心？”
“你從一開始度化他們，想的就只是掙一些功德，至於救他們，只是順帶的事情。”
夏夜說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用心，即便後面你有用心，卻也沒有全力以赴。”
“就算我沒有用心吧，可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陳念之感受着自己的佛陀法身，正在不斷吞噬。
此時此刻，他已經有了想要遁走的念頭，如果他不度化這些人的話，他一個人跑還是有可能的。
可這一次，夏夜卻沒有回答，而是選擇了沉默。
陳念之此刻有兩個覺得，動用人皇法身，將這些傢伙逼退，而後以夏之翼，迅速遁逃出此地，徹底放棄度化。
剩下的一個選擇，則是留下來繼續度化，但佛陀法身被吞噬掉之後，這些魂族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吞噬掉自己。
“怎麼辦！”
陳念之咬着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何況，這些人與我無親無故！”
他一咬牙，做出了決定。
但也就是一剎那，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小時候阿爺教他的話，人之所以為人，不是畜生，就是因為人有慈悲心，不會見死不救。
望着四周密密麻麻七殺魂族，再看血塔中，那些還未凈化的魂煞，他忽然明白了夏夜的意思。
沒錯，他確實不夠用心。
又或者說，此刻的他與當初東陵城的少年陳念之，已經判若兩人。
他學會了權衡利弊，學會了將人命也看做是一種交易。
與其說他不夠用心，還不如說他的心變了，變得越來越不是自己。
隨着他明白這一切，他忽然想起了天葬度亡經里的一個故事，佛陀曾以身飼鷹，也曾在地獄中，發下大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這部佛門的意義。忽然明白，為何真正的佛門神通，是需要強大的佛學修為去支撐，才能夠發揮出至高的力量。
“沒錯，我錯了，我確實不夠用心！”
陳念之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繼續念了起來。
這一刻，他的佛音比之前更加洪亮，佛音之中，甚至還透着一股天地正氣。
沒錯，真正的佛法，也是這天地浩然正氣的一種。
度化的魂煞越來越多，雖然陳念之知道，在自己的法身被吞噬之後，自己也無法完全度化掉這些魂煞。
但這一刻他明白，即便是自己死去，如果有另外一個世界，在另外一個世界見到了阿爺和阿翁，他們也絕不會埋怨自己。
這一刻，他心境豁然開朗，自己要復仇，但復仇也並不是他修行路上的全部，他絕不要為此而蒙蔽了雙眼。
法身一寸寸的被吞噬掉，隨着最後一絲金色光華消失，七殺魂族立即開始侵入他的身體。
“嗤嗤嗤……”
萬丈光華從大殿裏湧出，這是比此前那佛光還要光亮十倍的光芒，這些光芒直接穿透了面前的所有七殺魂族。
霎時間，整個神廟，都燃燒起了刺眼的火焰。
這些火焰依舊是金色的，沒有因為七殺魂族身上的煞氣，有半點被侵蝕。
遠遠的看，在烏雲遮蔽的玲瓏城神廟，此刻燃燒起滔天的金色的火焰，這金色火焰讓無數湧來的七殺魂族開始恐懼、只因這光芒，不僅僅有燒身之禍，更是洞穿了他們魂體，讓他們回到了最初，還沒有完全被嗜血意志蒙蔽的時候。
而這金色的光芒，正是從陳念之身上發出的。
當他捨棄生死，完全不再有任何雜念的要度化這些魂煞時，他心中的那片天，也變得無比的開闊起來。
正是因為這開闊，人皇法身上的三花，此刻其中一朵化為了蓮花，而在這蓮花之上，一尊佛陀身影浮現而出。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這佛陀的面相，正如那大藏如來經里所刻畫的如來一般。寶相莊嚴。
金色的光華出現后，一座佛陀的身影，浮現在陳念之身周，所有的七殺魂族，都在剎那間被業火燒灼一空。
無數的魂珠，像是落雨一般的滾落。
而這佛陀的法身，隨之陳念之的佛音越來越高亢，竟然越來越大。
“如來！”
夏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巨大佛身。
她有些激動，但同時卻也有些擔憂了起來。
這激動是因為陳念之，竟然悟性如此之高，可擔憂卻是因為陳念之如果無法在這片佛法之中保持本心的話，有可能會遁入佛門。
但她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擔憂多餘的。
因為她發現，陳念之所喚出的如來法身，並不僅僅只有佛法，而這之中支撐着如來法身出現，還有一股屬於這天地的正氣。
也就是說，陳念之終究還是用最純正的人皇力量，去駕馭了佛門力量。
不過，此刻陳念之的理解里，卻並沒有駕馭不駕馭，在他看來，面前的佛法，本質上和天地正氣是一樣的，只是一個叫佛法，一個叫正氣。
度亡經的經文，在如來法身之中，一遍遍誦念出來，神廟之下，無數的七殺魂族此刻顫顫巍巍，匍匐在地。
他們聆聽着經文，若有所思，但更多的卻是感覺頭痛欲裂，因為身體中的力量，在不斷抵抗着。
可他們的心，卻在追尋着。
半個時辰！
僅僅只用了半個時辰，陳念之便度化掉了最後魂煞，他抬起手，朝着天空便是一掌。
同一時間，如來法身也朝着天空就是一掌落下。
“轟！”
龐大的佛掌，推開了那重重的烏雲，在不知過去多少年之後，撕裂的天空中，終於出現了陽光。
然而，陳念之卻驚奇的發現，這陽光跟他所見的陽光完全不一樣。
這陽光中，沒有和煦溫暖，反到是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沒錯，這天空的太陽，竟然是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