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晉江獨家首發[31]
明姝被楚澤扶坐在梳妝鏡台,百般鄙夷的從清明水鏡里瞧着為她挽發的楚澤。鑲着紅寶石的象牙梳穿梭在如瀑烏絲中,熟練的辮髮挽起,不多時便分出了一個花髻。
“姝兒以前可是最喜歡三叔給你挽這個髻子呢,小丫頭就是愛美。”
他打趣着,似是極懷念往日時光,大手隨意從白玉案上揀了一隻開的正艷的牡丹花,斜簪入髻。前些年他同明姝挽發時,這丫頭尚且還興高采烈,會親自挑選他晨日裏特意摘回的花卉。
那時的她,嫩澀的明艷小臉上總是梨渦掛懸,笑意盈盈的對他說:“三叔好手藝!姝兒就愛三叔挽的發。”
如今,瞧瞧她那冷清清不耐煩的小模樣,他就嘆氣。丫頭什麼的,還是奶娃娃最可愛。
明姝冷着臉子瞧他自話,以前的事情她自然是記得清楚,也不知從何時起,楚澤就愛給她挽發梳妝,她自是不懂男人那種為美人上妝的滿足感。
只記得頭一次他同她挽發弄的一塌糊塗,被她嘲笑了很久后,這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就閉門了好幾日不再見她。待再見之日,他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鬆了她梳的好好的髮髻,然後自己上陣。分理間雖手有生疏,卻比上一次好太多了。於是,那一日明姝都被他迫的頂着鬆散行走人前,一頭珠簪落個精光。
想來都是好笑,儘管她現在同他置氣,臉上也不免露出了半點柔情來。
雲腳的珍珠定發簪也被穩好了,意外之中的楚澤從鏡中瞧着了明姝展露極快的笑意。都道是美人多嬌,自古英雄難逃。想他楚澤縱橫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居然就敗在了明姝這個小丫頭身上,況且還是自家的皇侄女,當真是紅顏難敵。
待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正要同明姝簪上之時,端坐已久卻老老實實的小人兒,驀然就臉色大變。
“拿走!”
嬌喉輕囀間是遏不住的怒意,稍帶血色的紅唇更是憤怒的帶起一陣輕顫,緊抿着嘴角死盯着他手中的那華麗一物。
此物不是甚旁的東西,正是一柄鳳凰玉笈。也不怪的明姝這般大的反應,只因此物佩戴之意委實特殊。相傳大胤太祖建國前期,尚是一方落魄貴族,后偶遇了一上陶關氏平民女,一見鍾情,便贈與了家傳的白玉笈以作贈禮。兩人終成眷屬,一路扶持,終在亂世里打下了大胤萬里河山,那女子也便是開國皇后。至此,無論是民間或是貴族均開始流行玉笈簪情一說,流傳至今。
楚澤卻恍若未聞繼續將玉笈簪入了她的發中,待端正了,便滿意的瞧着鏡中佳人,正要說些什麼來着。但見明姝皓腕驟抬,準確的捏住了鳳凰頭柄一把就拉出了略顯沉重的玉笈,不由分說皺眉就將手中之物砸向了地面。
“哐當!”一聲脆響,那價值連城的古玉鳳凰笈便斷裂開來,殘落三分,孤零零的躺在大理石地面上。
她的舉動徹底惹怒了楚澤。
方才他還稍是溫和的俊顏,就在她砸斷了玉笈的那一刻,陰沉的可怕。大掌立時就扼在了明姝的臂彎上,一個用力就將她整個抱起了,然後帶着怒意一腳踹開了她方才坐着的矮凳,揮了寬大的白玉案上一切寶物,就將明姝扔了上去。
“啊!”
珠串步搖玉佩碧璽一應砸落在了地面上,引來陣陣雜響,大串的碧綠琉璃珠散落一地,“叮叮咚咚”恍若玉盤敲擊,意外的悅耳極了。
明姝驚呼着被楚澤抵在了鏡前,天氣本熱,可殿內幾個角落裏都是置放了大鼎放冰降溫,甫一坐在冰冷的玉台上,她就感到一股陰邪之氣。兩彎如煙柳眉透着驚慌,一手撐着玉台隻身,一手就抵在楚澤不斷靠近的胸膛前。
“走開!走開!”清楚的感受到楚澤的危險氣息迫近,她顫着音就開始大叫。
楚澤冷笑了一聲,深沉如淵的眸底掠起狂妄之意,掐着明姝腰身的大掌不斷用力。
“三叔倒是小覷了姝兒啊,這都多少時日了,還敢這般惹我生氣。是三叔對你太好了么?嗯?”
明姝被他逼的直往後縮,身後的水鏡也是冰冷異常,她只着了一身潔白褻衣,如今靠着涼處就是一陣發寒顫抖。
“我才不要你對我好!放我回宮去!現在,立刻!”強忍着明眸里波光粼粼的淚花,對着楚澤啜泣到,大有生死相博之意。
楚澤森森嗤笑,一把分開了明姝細長的雙腿,站在了她的中間。伸手勾住明姝的下顎,往前一帶。
“聽着,楚明姝,你這輩子不論如何都是我楚澤的人,即便死了,也是!現在,趁早的給我打消你所有不該存的念頭,乖乖的呆在我的身邊。否則,我會叫你永遠都見不到任何人!”幾字一頓,句句透着讓人心驚的強烈佔有欲。
熾烈不可置否的目光嚇得明姝低聲泣開:“我是你的侄女!而你是我的皇叔!縱使世人能畏於你的強權不敢言,可我卻不要被人恥笑一生!況且······我愛的根本就不是你!不是······啊!”
“啪!”
明姝被他一掌摑的一下就趴在了玉台上,左邊臉頰一陣劇痛,眼睛的清淚止不住的就落個不斷。記憶中,這是楚澤第一次打她,縱使之前她被他無情的拋入長泱湖中,也不曾有今日這般絕望。
捂着開始見腫臉頰的小手被楚澤拉開了,她被他打的頭腦暈沉,下意識的更懼怕他了,想要躲閃,卻被身後的水鏡堵的死死。只能任由他的氣息侵近,噴洒在火燒火辣的面頰上。
“楚明姝,這輩子都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句話。你不愛我,沒關係。但你若再敢說愛的是別人,我就扒了你的衣服,然後······”
他的聲音本就沉穩且帶威嚴,在百官面前都能至眾人噤聲不敢言,遑論明姝這小丫頭。他向來是說話算話,至於然後會做什麼,他不曾明言。修長的手指在下一刻就解開了明姝褻衣上的蝴蝶結,綉着百鳥朝鳳圖樣的明黃肚兜就這樣暴露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不······不要······”
而此時宮中。
楚明晉替常氏餵了湯藥,赤紅着眼目又從宮人手中接了巾帕過來給她擦拭。方才他就聽聞太醫說,常氏這毒暫時且壓制住了,但是若再找不到解藥的話,只怕是凶多吉少。幸得是楚明康早已下令尋葯,又日日讓太醫候在慈心宮裏,否則常氏怕也等不到他歸來了
“皇兄直說這下毒之人是誰吧!”
偌大的寢殿裏,宮人早已在他要說話之前被周遷清了下去,光線微暗的陰森宮殿裏就剩下了兄弟二人。他這一聲壓制着怒意的話語,在空蕩的寢殿裏異常清響。
端坐一旁的楚明康龍眉微挑,面色不愉,苦惱道:“是朕愧對三皇弟同常母妃,至今······也未查出幕後之人。”
那下毒之人是誰,早在常氏毒發第三日就查出了,便是慈心宮中的一個宮人。那宮人向來得常氏的心,在宮裏也算是有些地位,跟了常氏有些年頭了,資歷且是豐富。豈料便是這麼一個常氏得心的人,幾年時光里,每日都在常氏身邊投下慢性毒藥。如今毒發了,那人在第三日就自盡在自己的休室里了。
只可惜楚明康的人去晚了一步,什麼線索都不曾找到。
常氏如今身為貴太妃,自然是樹大招風。可之前多年,她都是先帝宮中最安分守己的淑妃,不曾與人結怨。太醫診斷她的毒已經潛伏有四五年之久了,算來也便是在他初登大寶之時。
究竟是何人這般心狠手辣,他當真是找不出來。
楚明晉聞言不由失望,看着常氏瘦弱的不成人形的面頰,已經找不出絲毫經年前慈母的柔愛了。病病痛折磨的她,雙眼凹陷的恐怖,面色黃里發黑,雙唇烏紫,恐怖極了。
“母妃,母妃你睜開眼瞧瞧,兒臣回來了,你且起來瞧瞧······”
他再如何悲痛哀喚,卻也喚不起深度昏迷的常氏,唯獨瞧着她眼角隱隱有淚水落下的痕迹。這一幕,更是叫他心傷。
“母妃安心,兒臣定會查出那幕後之人!屆時便將他粉身碎骨!”
話語裏的滔天憤懣和殺意,連坐在一旁的楚明康都清楚感受到,不由為之一具。開口道:“朕此番召你回來,也是有意要留你在京。如今母妃這般模樣,你就留在宮中吧。至於那幕後之人,皇兄一定會儘快查出的。”
楚明晉不曾開口回話,只點了點頭,視線一刻也不曾移開常氏的身上。這一次,就算是楚明卿不讓他留京,他也會拚死一留,絕不會放過那主使之人。
楚明康也不好再多做停留,起了身走到榻邊拍了拍楚明晉強壯的肩臂,以示安慰。
“皇弟就好好同母妃說說話吧,朕先走了。”
楚明晉忙起身說要相送,如今他是藩王,身在宮中的一舉一動都是備受關注。若只是因為一時悲憤而怠慢了天子,就是楚明康不治他的罪,那也抵不住朝臣私言。
“好了,在朕這,你何須拘這些禮節。”
言罷,便讓周遷喚人準備起駕,一行人才行至宮門口。楚明晉突然就想起一事來,忙上前喚住了楚明康。
“皇兄且慢!”
楚明康頓步,回首便問道:“皇弟還有何事?”
楚明晉想了想,就上前了幾步,低聲將幾月前壓抑已久的疑惑問了出來:“姝兒宮中的阿南陛下可尋得蹤跡?”
“阿南?”楚明康立時銳利的眯了眯眼。他已經很久不曾再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個宮人怕是在他們兄妹幾人里,都是留了深刻印象的。伺候明姝長大的宮人,卻在先皇駕崩后失蹤了,形同人間蒸發。
初時明姝中毒醒來后就吵着要見阿南,他也是派了不少人去找,可惜卻杳無音信。年時長了,他也就逐漸召回了皇家暗衛,直到現在明姝似乎都忘記了這麼個人,這事也就沒打算再提了。
“三皇弟怎地突然說起她呢?”
“臣弟······曾在邊關見到了她。”
“什麼?!”楚明康一驚,當年他手下那麼多精英都不曾查到阿南去了哪裏,他還以為她已經不存於世了,豈料現在······
楚明晉又聲道:“臣弟也是偶然才見到了她,雖然時隔五年,可她樣貌依稀能辨認出就是阿南。只可惜,臣弟遣人將她帶來問話,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且是清楚記得那時場景,幼年時他就常跟明姝玩,對明姝身邊的宮人阿南自是熟悉。那邊關偶見的山野村婦,確是明姝宮裏的阿南不錯!只是不知為何,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就連說起明姝時,她除了誠惶誠恐,往日對明姝疼愛的表情絲毫不見。